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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一這次可與前回異,這三人也察覺「和為貴」的道理,便用車輪戰法,卻又長久保持著二對一的優勢,因此那梵唱者真是岌岌可危了。

  我暗暗替他著急,連堡中大事也給忘了。

  他們這一攻一守,包含了多少武林妙招,我許多平常不易悟得的精妙之處,這時都豁然明朗,迅即了然於胸。

  不知不覺之中,我竟跌坐在地,聞聲細究。

  只聽那盡晉漸低,敗勢已露,那知絕招在後。

  那三人想是貪勝心切,便乘勢三音齊鳴,欲一鼓擒住敵人,那知這三音都甚暴戾,自不能相互融洽。

  這佛音乘他高鳴之時,忽改平易之調,而專攻三者不相接之處,仿佛飛蛇狂舞于群峰之間,山勢雖峻,卻奈何他不得。

  大凡音聲盡出,則不易改,所以這三人立刻由勝而敗,首尾不能相救,鬧得狼狽不堪。我心中勃然而動,這三人功力雖高,而我或可力敵其一,但這梵唱者,我卻萬難望其項背了。

  三人雖力圖反攻,但聲越響而越亂,那知忽然來了救星,而更令人驚訝的是此人聲音之准。

  那新出之昔,竟專和這佛音相峙,隨之高低而上下,針鋒相對。

  我不禁恍然大悟,原來這四人本是一夥人不過是故意留下漏洞,誘他攻那些缺點,而第四人專伺補救。

  前三入之音階,由高而低,有兩處不能銜接,那梵音便是攻此二處,而待他攻進已深,那第四音便擋住他,而前三者便圍而攻之,成了甕中捉鼈之勢。

  佛音也看出了端倪,但形勢上,後退已為不能,便拼力與那第四晉相搏,想乘那合攻之勢未成,努力打破袋底,便可脫出重圍,而反擊破他們。

  我已不由自主地急奔下山谷赴援,這第四音雖是高手,卻各自並不十分融洽,眼看這絕妙的陣勢便要功敗垂成。

  那知忽來一陣急如萬馬奔騰的琵琶聲,顯然還有一個第五人在作預備,以救不時之需。」這彈琵琶者功力似還在四人之上,只聽他以輪指手法,除補救第四音外,尚指揮另外三音合攻。

  我本由上而下,又施出全付能為,瞬已撲到穀底,只見眼前是一幅極為秀麗的景色。橫在身前的是一條已凍冰的小溪,對岸有一個竹林,大地一片雪白。

  而那相鬥之聲,便是發自這竹林中。這竹枝的白雪,早已被震落地上,而群竹無風亂舞煞是好看,但我那有心欣賞。

  梵聲待到近聽,更為悅耳,但五音合攻,其勢必斃,我忙運功,封住脈道,以內視之法,自飲心神。

  梵音已被困於第一音與第三音之間,而那琵琶聲因見合圍之勢將成,便專助那第四音抵擋他直前的攻勢。

  而唯一可攻之處,便是第二晉與第三晉之間,只要一攻入,便可助那梵晉自原路脫出重圍。

  我抽出袖中玉笛,針對那漸漸縮小的漏洞。

  笛聲忽然加入了攻勢,而且又是針對了他們的漏洞,立刻使五晉大為慌亂,在心理上我已占了優勢,達到了奇襲的效果。

  我那容他們反攻,連忙以極迅的手法,將笛音瞬刻轉至極低,遍攻五音,使他們亂了陣腳,一時無法相救,而在忙亂之際,又轉回到攻進去的那點上,那梵晉經我一這一提,也早就脫出了陣勢。

  『錚』的一聲,那彈琵琶的竟彈斷了一根弦,而隨著一這翁翁不斷的餘音,四音頓時化為無聲。

  這等隨意郎成格局的身法,已夠得上稱為武林中頂尖高手,而這梵唱者可以一敵五,雖敗猶榮,功力實不可測。

  我不禁捏一把汗,心中暗道僥倖。

  眾聲俱寂,周遭倒反靜得可怕,我把玉笛攏在袖中,靜靜地等侯變化。竹林中卻毫無動靜,初起陽光,照在白雪上,使人看上去有如置身幻境。

  也不知何時已飄下來了朵朵雪花,落在人身上,融化了,濕透了衣服使人涼涼的,非常愜意。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竹林裡連風兒都沒一點,我迷惘了,難道真是幻覺不成?」

  婉兒聽得如醉如癡,她想:要是我能親歷其境,那多好!

  那梵唱者要還活著的話,我一定要和他打:架,對了,就用「五雄」教我的妙招去和他拼,張大哥還笑不笑她是旁門左道?

  張大哥瞌著雙眼,兩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額上的汗珠已隱隱可見。他停頓了,無聲地坐婉兒驚訝地拾起來,她回味著張大哥方才的話。她真奇怪,為什麼又多了個「慕師弟」出來?但是,她也不敢問,而且她也不想問,因為她渴於知道那梵唱者的名字,那是她偉大的計畫的起點呀!

  第十三章

  一隻早起的蒼鷹,尖鳴地在山峰掠過。

  張大哥聞聲,雙目微張,婉兒覺得那尖銳的眼光,仿佛告訴她,他已洞穿了她的心意。於是,她羞澀地低下頭去。

  張大哥令人莫測地笑了笑,又閉起眼睛說:「那知我正在心神恍惚的時候,忽然,對河的林子裡,傳來一聲:『老僧了一,有謝足下。」我猛然一驚,原來這梵唱者竟是少林派的了一大師」

  婉兒忍不住問道:「張大哥,這了一大師是誰呀?」

  張大哥安祥地說:「他當時還未被尊為天下第二高手,是因全真派的鳩夷真人比他高了一輩,而功力也強些,直到鳩夷子的首徒白鶴道長掌了全真門戶,他們二人才稱雄於世。

  我當時的內心是十分激動的,因為自從三世租力克八大宗派,兩敗俱傷,雖以險勝得了武林所共注目的秘圖,卻又猜不透其中奧妙。

  其後堡中弟子就不准輕易離堡。

  我從十歲拜師,到四十歲為止,竟足不出黛步,偶爾間接能取得一些消息,也不過一麟片爪而已。

  那料到頭一次出門,便遇見了一大師這等高手,不過依我看來,師父要不是因守祖訓,足可和了一大師一拼,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我伏波堡大可染指。

  了一大師這等身手,竟會受困於此,其對手之強,也就可知的了,我不禁暗暗納罕,莫非是全真高手盡出不成?

  我那按捺得住,便緩步過橋,走入林中。

  一走到這竹林,就發覺內有玄虛,不過我伏波堡以機關佈置聞名,這等明為八卦陣,其實內合武候八陣圖的架勢,那唬得住我。

  我心中有了計較,便從容不迫地步入陣中。

  才走得四轉,眼前便景物一新。

  只見林中有一塊巨石,想是陣心,上面端坐著一個慈祥而令人肅穆的老和尚,想來便是了一大師了。

  這陣中,又偏不合八卦之勢,以五有之數,有五枝碗口粗細的巨竹根,上面各坐了一個黃色服裝的老人,卻以梅花形繞著這石頭。

  我這一顯身陣中,他們竟似未覺,我仔細一看,原來了一大師和這五個怪漢大概在此已耗了很久。

  這五個怪人想來是佈陣之人,卻被了一大師占了上風,搶了陣心之位,無可奈何,只有逼他離開主位才能運轉陣圖。

  了一大師以一敵五,又陷身陣中,自然不願輕舉妄動,這種對耗之勢,全以內力施為,不餓死也得拖死。

  而雙方正在全神貫注,作生死及英名的搏鬥,又那能分心旁顧?

  方才那陣子寂靜,想是酣鬥之後,雙方都迫急得須要休息,待得大家都喘了口氣,不免又對峙起來。

  如此長久下去,對於了一大師自為不利,不過看情形,這五個怪人也不敢大意,所以一時大家都討不了好。

  背對我的黃衣人忽喝道:『追雲乘風』。其聲如金鐵交鳴,飛鳥為之落地,遊魚為之下沉。另外四個黃衣人齊聲應道:『魔教五雄』。」

  婉兒驚叫一聲:她的夢想完了,因為五雄都嘮不了那老和尚,她還有望麼?她想:怪不得張大哥敢輕視五雄了。

  但是,她不願流露出任何奇特的表情,她是一個少女,而少女心中的秘密,又怎能讓其他任何一個人分享迷毫呢?

  張大哥看她一眼,婉兒覺得,他又看穿了她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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