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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刀嘶的在地上一拍,身形借此一擊,有若湖中有舟,平平穩穩飛掠而去,那柄雪亮的戒刀在沙地上筆直的拖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峭壁上仍然靜靜的,也許——也許三個頂尖的高手會一去不返,也許他們能平安回來,有人急著去一試了,他們在等待結果。

  白石道人大袍飄飄,雖然使的是最通俗的「蜻軀三點水」輕功身法,但速度絕不在右邊玄真道人之下。

  瞬息間,兩位全真也已踏入了天下奇險的大難灘。

  白石道人左足點地,身形正想上拔,猛然足下一陣軟軟毫不著力的感覺,身子一個踉艙,心中暗道:「嘿,好厲害的浮沙……」

  白石道入右足一踢,左足一拔之下也是一踢,呼呼數聲,連環已踢出七八腳之多,身形登時直立起來,猛向前竄。

  這一耽擱,玄真道人已在身前數尺,心中忖道:「這可不是玩的,切不可再有迷毫大意——」加快腳步,一掠而過。

  前面智明和尚猛然虎吼,身形一翻,一個筋斗,雙手一探,抓住大難灘盡頭,翻上陡立入雲的小山麓邊。

  長吸一口氣,智明暗暗忖道:「總算渡過了!」

  右手一揮,戒刀直上直下,一式劈下,「當」一聲,刀尖在山石上留下一道寸深的印痕。

  雖然,隔著一道長長的大難灘,這邊峭壁上的人卻都能清清楚楚的瞧見,智明和尚這一式乃是峨嵋不傳之秘「指天劃地」。

  別看他簡單的僅是直劊一刀。但普天之下各派的狠招攻式卻悉數包括在這一式中。

  智明一刀劈下,刀身紋風不動,石層翻飛中,那鋒薄的戒刀卻有如千斤鐵杵,極其沉重的落回地上。

  「好深厚的內力」低沉沉地是華山神鷲的聲音。

  智明和衙反身一縱,一點之下,連連數鼴,儘量避免不要踏入沉沙面上,他這是一口作氣,呼呼幾聲,身形已掠出十五六丈。

  迎面武當玄真和白石兩人急奔而來,玄真道人到底不凡,「平步青雲」的身法始終沒有緩慢下來。

  左首白石羽士倒也沒有怎麼吃緊,宏聲道:「恭喜智明道友渡過難關。」

  他這一開口,真氣陡然一濁,身形立刻有微微波狀的踉除,但身形可迷毫不慢。

  身在空中,智明聞言呵呵大笑道:「好說!好說——祝道友一路順風……」

  驀然間,智明大吼一聲,身形一陣抽搐,呼的平空墜落下來,刹時便沉下那無底的沙灘之中。

  峭壁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聲驚呼,玄真和白石何等定力,迷毫不被這突生蕭牆之禍所驚,齊聲暴喝,身子拼命拔起。

  長吸一口真氣,白石道士身在空中,雙袍袖往後一拂,身形一連在空中跨出七八步,竟然淩空虛渡過這十五六丈距離。

  呼的一聲,玄真道人也搶上了石舟之邊。

  峭壁上,仍是鬧哄哄的一片,智明和尚的陡然下沉,給大家原本已是緊繃的心弦更拉緊了些。

  這時,只有少林的了一大師仍然沉靜的站在一邊,口中低聲微宣佛號,心中卻忖道:「白石道友深藏不露,剛才危急時那一式『淩空虛步』身法之高,生平僅見,看來他師兄白鶴道友的功力定可蓋世了」

  站在山麓下的白石和玄真,心中惴惴,他們可真不明白智明和尚好好的掠在空中,怎會突然下沉,難道這大難灘中果然有鬼神莫測之險嗎?

  兩個玄門羽士雖然功力絕頂,但也沒有一分把握能渡回這一灣黃沙,雖然他們已經飛渡過來了!

  到底是玄門之士,豪氣逸興仍然迷毫不減,白石道人哈哈笑道:「玄真師兄,看來——看來咱們也未必能夠重返生天?」

  苦苦一笑,玄真道人答道:「今日之約,你我都不存生還之心,死則死……」

  豪氣陡振,白石道人宏聲道:「玄師兄說得是……」

  武當玄真道人又是一笑,驀然反手一振,一縷青光沖天而起,「可」的一聲,青光一連跳動數下,一柄長劍已到手中。單瞧他這拔劍之勢,便可知其功力了。

  微微喟歎一聲,玄真道人道:「白石師兄,小弟獻醜了」

  話落,長劍化作虹光,「嘶嘶」,劍氣破空之聲大作,一振之下、內力悉數貫注,呼的挽成一聲美麗的劍花。

  同時,提氣大吼一聲,漫天劍光陡然收飲,玄真道人鐵腕一振,奪的一聲,長劍閃電戳出,嗆然反手插入劍鞘。

  一瞧那光禿禿的石壁上,石層翻飛,一個深約寸許,公公正正的圓印痕出現在壁上,白石道人忍不住沉聲道:「好一式『鬼劍飛磷』,師兄好精深的內力」

  不遑謙遜,玄真道人道:「白石師兄多多指教!」

  別說他們兩人在石舟上,就是遠在峭壁上的各派代表,誰不衷心佩服這一式武當的絕學呢?

  跨前一步,伸手摸摸那石壁,白石道人陡然回首驚詫地對玄真道人道:「恭喜師兄,內力造詣已達心劍合一之境……」

  臉上一紅,玄真道人不以為怪地道:「貧道雕蟲小技,用劍僅僅初入門牆!」他雖是謙遜之諦。到也三分是實。

  原來剛才白石道人突然發現玄真在那式「鬼箭飛磷」之時,最後點出了一劍,這一劍聽那刺耳的玻空聲,便知乃是內力極勁。

  但伸手一摸,那圓心的一劍卻僅僅刺入一分,可見玄真道人的內力已到心手如一,可收可發之境地了。

  雙眉微微一皺,崆峒劍手洪大俠尖聲說道:「了一大師能為我們說說白石道長這是何等絕頂的功夫麼?」

  低低宣了一聲佛號,少林了一大師道:「這個……」

  身邊一個冷冷的口音驀然接口道:「玉玄歸真」

  「啊」一聲驚呼發自眾人的口中,他們可都不能相信這俊逸的道人竟練成了道家至高玉玄歸真手法,

  了一大師也是一驚,回首一看,發話的乃是那北遼的哈木通,看來此人定是深藏不露,身懷絕技之士了。否則他決不會看出白石道人的內家至高手法。

  心中陡然一個奇異的念頭閃過,了一大師打心廄深處念了兩聲「善哉,善哉」竟生出了一迷警惕之心!

  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總之,從這麼微小的一點上,竟然決定了以後近百年的武林大勢

  微風又開始送拂了,呼一聲,一陣風拂在直立的石壁上,立刻將上面,一堆細灰也似的石粉飛揚在空中,石壁上現出了四道四指拂過的印痕,不清說,那定是白石道人玉玄蹄真的傑作。

  微微一笑,白石道人對玄真道:「咱們該回去吧,他們尚在等我們的生死結果啦」」

  緩緩點點頭,玄真沉聲道:「要小心!」

  豪心登被激發,白石道人哈哈一聲宏笑,身形有若神龍騰空面起。飛也似的掠向前去,玄真道人緊跟著也自騰空而去。

  這邊峭壁上的人都緊張的瞧著這兩個一代宗師。但見兩人有如巨鳥般在空中弧形的經過好遠一段路程,漸漸落向沙面,誰也不會相信。兩個身懊這樣高深鞋功的道人會有殯落的道理。

  驀然間,右首的玄真道人陡然悶哼半聲,身形在空中一個踉蹌,和智明和尚的遭遇是一樣的,如出一轍,離奇的墜下沙面去。

  左首的白石道人吃了一驚,身形陡然一窒,呼的真氣運轉一小周天,有若天鳥有空般急急半個轉彎,猛可伸手向那下沉的玄真道人抓出。

  那裡知道他真氣這一運有,心脈有若刀割,來不及吐出滑氣,身形已支援不住,直線下墜,不消片刻。這兩個飄逸的道人便永別了這云云眾生的大千世界。

  寒風飄然拂過……濃雲又將月兒遮住了,

  熏沉沉的,像是為這三個枉死的一代宗師作低默的憑弔,也像是給這一片淒涼的黃沙上再鋪了一層恐怖的外衣,

  遠方有清稀淡薄的水霧,迷迷茫茫的擁著這四周的亂石嵯峨,月兒若隱若現的在雲層中,使得這座大山倒向那一片黃沙的方向投下一抹淡暗的黑影。

  夜,沉沉如故,峭壁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現在卻孤孤單單剩下兩個人影,一僧一俗,卻是了一大師和首先提議赴大難灘作生死賭博的哈木通。

  一個個名震一方的人物都消失在一片黃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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