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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殺心本就早已伏下了,雲天嶽星目中冷酷的神光一閃,冷哼一聲道:「兩位也下去吧!」

  近著急沖而至的二蛟,雲天嶽聚功的雙臂倏然向前一送,接著左右一分,那股勢如排山倒海的奇大壓力,已被化解於無形中了。

  直到此時,二蛟才警覺到攻得太冒昧了,兩張漲得通紅的驚怒面孔突然一變,還沒想到該怎麼應付下一步,飛馳的身子已沖到雲天嶽身前了。

  這一切變化,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雲天嶽左右分出的雙臂倏然間又聚到身前,才煞住沖勢的二蛟還沒來得及退避,氣海穴上已同時被重重的點上了一指。

  勁氣好像突然之間從身上漏出了,兩人雙腿一軟,作勢欲退的身子幾乎仰跌下去。

  沒有細看那兩張臉上的駭異與恐懼的表情,雲天岳冷然一笑道:「是死是活,就靠兩位自己的命運去決定了。」

  「了」字出口的同時,「二蛟」已身不由己的被推拋出了窗口,本已深寂的夜幕中,重又響起兩聲恐怖淒厲的吼聲。

  側臉看了窗口一眼,那張平和落漠的俊臉上既沒有欣喜也沒有惋惜,唯有能表達他此時心境的,也許,就是那雙明亮的星眸深處所閃著的那層如輕煙似薄霧般的淡淡的憂鬱。

  只剩下他自己在石室中,他靜靜的等待了片刻,但是,卻沒有一點動靜,他知道自己必須下去了,因為,那個等他的人決不可能上來,否則,他不會等這麼久。

  順手拾起床上的玉扇,他不希望對「一指金劍」用上它,但是,他卻必須帶著它。

  再扭頭看看那漆黑的窗門,雲天嶽自語道:「今夜該是個忙碌的黑夜了。」

  走出石室,沿著石梯,他走到了第二層,那裡似乎比第三層上更寂靜,他們並沒有在那裡等他,於是,他走到了通往第一層的梯口。

  以緩慢平穩的腳步,雲天嶽降下了七級石階,便停住腳了,因為,在這一階上,他已可以清晰的看到廳中的一切景象。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那個面對梯口而坐的中年人,劍眉朗目,鼻直口方,他滿臉未修飾的短髭與不整齊的衣服,雖然看起來比他實際的年齡要大些,但卻掩不住他那股灑脫英挺之氣,此人年齡該有四十五六歲。

  隔著那方長長的青石桌,在那人背後約三四尺左右處,雲天嶽看到了兩個紅衣使女模樣的少女,在這一左一右的兩個使女中間,端莊的坐著一個白衣少女。

  紅色,本來特別引人注目,但是,在紅色中突然出現最平淡的白色,那顏色卻被襯托得特別突出,使人觸目的第一個印象,就會覺得那白色是代表著真正的純潔。

  由高處窺視,雲天嶽看不清那白衣少女的臉龐,因為,她正在低頭把玩著一柄白玉摺扇,但由她那紅潤光潔而細膩的臉色,雲天嶽可以斷定她的年齡決不會大於自己。

  兩個紅衣使女,此時正仰臉望著雲天嶽,左側一個胸佩一朵紫蓮花,右側一個則佩著一隻血紅色的蓮花,兩人的年齡均在十五六歲左右,粉臉桃腮,柳眉明眸,雖不能算豔色傾國,但卻也可以算得上是世間少有的美人了。

  在那一階上稍微停了停,重又始動腳步,仍是那麼平靜的,雲天嶽向下邁動著腳步。

  中年人依然盯著他,兩個使女也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淡漠的俊臉,他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走完了那十二層石階,雲天嶽一到達大廳了,面對著中年人,他停住了腳步。

  一股尷尬的沉默過後,雲天嶽終於開口了,淡淡的,他道:「雲某身為主人,似乎應該第一個開口說話,但雲某卻不知道該由何說起,以及該說些什麼?」

  本以看了雲天嶽很久了,但此時仍然本能的上下打量雲天岳一陣,中年人冷淡的道:「雲幫主,咱們用不著虛套。」話落一停,單刀直入的問道:「雲幫主,你知道我是誰吧?」

  平靜的笑了笑,雲天岳謙和的道:「假使雲某沒有猜錯的話,前輩該是盛名遠播的『一指金劍』白前輩。」

  白晰的俊臉微微一變,中年人冰冷的道:「這麼說,『梅嶺三蛟』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了。」

  已聽出中年人「一指金劍」白游龍的語氣有些不對了,雲天嶽心頭微微一凜,淡淡的道:「他們所告訴我的也許有些還超過了前輩知道的範圍。」

  冷冷的笑了一聲,「一指金劍」道:「因此你不得不殺了他們。」

  俊臉微微一變,雲天嶽道:「雲某之所以要殺他們,乃是為了舊仇新怨,與前輩的事無關。」

  「一指金劍」盯視了雲天嶽一陣,突然大笑道:「哈哈……年輕人,他們與你之間可有什麼不共戴天之深仇大恨嗎!」

  淡淡的,雲天嶽搖搖頭,道:「也許沒有。」

  臉色倏的一沉,「一指金劍」冷笑道:「年輕人,那你怎麼不留一個下來做個對證,我相信以你的功力要留個活口該沒有什麼困難才是,是嗎?」

  沒有否認,雲天嶽點點頭,道:「的確如此。」

  「一指金劍」進逼道:「對這一點,你有何解釋。」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嶽道:「前輩……」

  揮手阻住了雲天嶽的話,「一指金劍」冰冷的道:「雲幫主,對白某,你最好別稱前輩,白某不願用前輩的身份欺負晚一輩的人。」

  話,說得相當明白,他,並不相信雲天嶽。

  真誠換來了懷疑,打心底深處,雲天嶽升起一抹幾乎無法克制的怒意,但是,為了她,他忍下了。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雲天嶽改口道:「白大俠,雲天岳錯在那裡,需要用敵人之嘴替雲某解釋。」

  「一指金劍」霍然站起身來,冷聲道:「雲幫主,你就錯在這裡,只有做錯了什麼的人才會遷怒於人,才會懼怕對證。」

  俊臉微微一變,雲天嶽道:「白大俠,你相信那一面之辭?」

  「一指金劍」白游龍冷然道:「雲幫主,要使白某不相信,並非什麼難事,只要你把她找出來。」

  淡然笑了笑,雲天嶽道:「令嬡?」

  「一指金劍」點頭道:「不錯,小女。」

  雲天嶽道:「白大俠與令嬡父女闊別了二十年,可認得她嗎?」

  一指金劍冷冷的道:「若不認得她,白某不會來找。」

  雲天嶽淡淡的道:「令嬡一定有什麼特殊標記是嗎?」

  「一指金劍」臉色一沉,冷聲道:「雲幫主,白某有義務得告訴你嗎?」

  俊臉突然一變,雲天嶽道:「白大俠若不相信雲某,當然沒有說的必要。」

  冷冷的笑了一聲,「一指金劍」道:「雲幫主,一進中原,白某就聽到了你的名字,容貌賽潘安勝宋玉,俊逸脫俗,武功堪稱無敵。」

  淡漠的笑了笑,雲天嶽道:「相信白大俠還有最重要的話沒說出來。」

  「一指金劍」生硬的道:「不錯,機詐而多智。」

  別人這麼說,雲天岳決不放在心上,但此話一出自「一指金刹」白游龍之口,雲天嶽卻打心底深處湧上一股惱意,第一次,他冷冷的笑了一聲道:「白大俠既然這麼看得起雲天嶽,咱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可談的了。」話落一頓,道:「白大俠要找的少女,右耳後可是有顆朱砂痣嗎?」

  「一指金劍」精目中奇光一閃,脫口道:「正是,她在那裡?」

  淡漠的,雲天嶽道:「就在雲某這裡。」

  有點後悔自己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一指金劍」歉然的望了雲天嶽一眼,道:「雲幫主,你何不叫她下來,讓老夫認認看。」

  雲天嶽道:「雲某這就可以領你去?」

  開朗的臉上,突然又浮上了疑雲,「一指金劍」凜然問道:「她不在這裡?」

  雲天嶽道:「但離這裡不遠,就在雁家十八堡中。」

  盯視了雲天嶽一陣,「一指金劍」突然朗聲大笑了起來,奸一陣子才住聲,冷冷的道:「雲幫主,你現在自覺很孤獨是嗎?」

  雲天岳聞言先是一楞,但立刻又明白了他話中的含意,星目中冷芒一閃,沉聲道:「白大俠,雲某想說句不中聽的話。」

  回頭看了仍在低頭把玩著白摺扇的白衣少女一眼,「一指金劍」冷笑一聲,道:「請說。」

  冷漠的,雲天嶽道:「白大俠,你太看重自己了。」

  冷漠,平靜的語氣,使人聞聲會自然的感覺出他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儀。

  第一次,白衣少女抬起了頭,石堡之外,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顯然的,這騷動的原因是因為她抬頭而引起的,也就因為那陣騷動,雲天嶽才知道大廳之外已有人等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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