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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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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劍寒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裘青萍,藍彩雲卻瞪著大眼,坐在床前。 蕭劍寒劍眉一揚,失聲道:「我……我怎麼睡在這裡了。」 裘青萍聞言,微微地笑了,心中念佛道:多謝佛祖慈悲,他總算醒過來了啊…… 藍彩雲則哀於無比的長長歎了一聲道:「蕭大哥,你真是把我跟裘姐嚇壞了……」 蕭劍寒呆了一呆道:「我怎會使你們受驚呢?莫非……」 他隱隱約約的想到了昨天之事,頓時皺眉,又道:「神尼前輩呢?雲妹……」 藍彩雲嬌臉微微一紅:「家師尚在打坐未醒。」 蕭劍寒雙眉一皺道:「神尼是為了愚兄才……」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像,因為自己並未負傷。 裘青萍這時低聲道:「大哥,神尼不全是因為你的緣故,這責翠崖上來了幾個不知趣的敵人,擾得神尼一夜未睡。」 蕭劍寒一驚道:「什麼人膽敢闖來此地呢?」 裘青萍低低一歎道:「大哥,這幾個人是跟在我們身後來的。」 蕭劍寒愣了一愣道:「是誰?」 裘青萍道:「還不是那『黑堡四嬌』幾個丫頭。」蕭劍寒忽然冷笑了一聲道:「是她們麼?神尼可曾將她們拿下了?」藍彩雲道:「恩師並未將她拿下,只是將他們每人斷去一指。」 蕭劍寒微微一笑,推衣而起,道:「咱們去看看神尼……」 他忽然想起,二女可能為了看護自己,一夜末睡,是以話雖出口,卻又連忙搖頭,笑道:「你們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裘青萍,藍彩雲同時一笑道:「大哥,我們也不過剛剛……」 三人正說之間,如雪小尼走了進來,向蕭劍寒道:「施主,恩師有請施主去禪房一晤。」 蕭劍寒笑對兩女道:「神尼相請,咱們快去拜見……」 三人隨在如雪小尼身後,來到禪房。 神尼招待三人坐定,笑對蕭劍寒道:「小施主,老尼有兩件東西要交給小施主,這是令堂的遺物,包裹之內,究竟是什麼物件,老尼並未打開,小施主請收下……」 蕭劍寒恭敬的接過包裹,道:「老前輩,晚輩可否就在此間打開?」 神尼道:「令堂遺物,小施主請隨意觀看。」 蕭劍寒似是有些激動的緩緩打開那黃綾包裹。 神尼和二女都在瞪著大眼看著蕭劍寒,只見那抖開的包裹之中,一共有三件衣衫,和一封書信。 那三件衣衫,一件是褪了色的淡紅羅衫,上面斑斑點點的染了幾大塊枯黃污漬,另外兩件,則是嬰兒的短袍。 蕭劍寒這時已拆開了書信在讀,他激動的臉色,只令裘、藍二女大為緊張,二女知道,這封書信的文字,必然講明瞭兇手是誰。 這時,蕭劍寒似是看完了書信,兩滴淚珠順腮滴落。 神尼目光一轉,低聲道:「小施主,令堂信上怎麼說?」 蕭劍寒淒然一笑道:「家母說當年華陰古道血案,乃是晚輩的阿姨戰柔柔一手策劃。」 神尼一怔道:「這……真想不到……小施主,令堂可曾說出當年華陰古道並未喪身的黑衣大漢是誰?」 蕭劍寒道:「先母並未肯定指出此人是誰,但先母說在布袋和尚曾于華山天柱峰下遇到這人,肩扛家母而出手救下家母之時,家母業已醒轉,據家母猜測,這人可能是那藍效先……」 藍彩雲聞言,驚「啊」了一聲道:「是我爹……」 蕭劍寒冷冷應道:「藍姑娘,家母遺書所言,想必不會錯的了。」 神尼皺眉道:「小施豐,令堂還說了什麼?」 蕭劍寒道:「先母說她非常感謝老前輩的照顧,而且……而且……」他忽然看了藍彩雲一眼,住口不語。 神尼道:「小施主,有話直說無妨。」 蕭劍寒道:「先母是要晚輩不可仇視藍姑娘。」 藍彩雲本是在低聲飲泣,暗怪自己的爹爹糊塗,埋怨自己的命苦,這時聽得蕭劍寒這句話後,芳心大大的一震,緩緩抬起頭來。 神尼長歎接口道:「不錯,小施主,冤有頭,債有主,長一輩的恩仇,莫要涉及下一代才好,否則,似那等恩怨迴圈,怎生得了?」 蕭劍寒拭去了淚光,低聲道:「老前輩,縱然先母不說,晚輩也不會驚及藍姑娘的。」 神尼點了點頭道:「小施主,具大智慧,老尼相信小施主必將恩怨分明,不涉及無辜……」話音略頓,神尼又道:「小施主,令堂還說了什麼?」 蕭劍寒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白衣神尼道:「先母……先母說晚輩未報此大仇之前,不許晚輩去墳地拜叩……老前輩,這……為了什麼?」 神尼聞言,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小施主,此事令堂彌留之際,亦曾向老尼提及,據令堂向老尼解釋,她希望小施主在報了大仇後,才算是有面目到她墳前尊拜……」神尼歇了一歇,又道:「令尊的遺骨,老尼早於十五年前,暗中派人移來青城,令堂仙去之日,就是守在令尊的墳側……」 蕭劍寒聞言,忽然起身,拜倒在神尼身前。 神尼揮袖一拂,道:「小施主,你這是為何?」一股極大的潛力,直朝蕭劍寒拂去。 蕭劍寒似是早已有備,神尼這一拂力,並未將他阻住,他十分恭敬的叩了三個頭,悲聲道:「晚輩父母承蒙照應之情,晚輩粉身不足言報,老前輩若是再不容晚輩大禮叩謝,豈不是今晚輩終身不安麼?」 神尼一拂之力不小,竟未能阻止蕭劍寒,心中既是吃驚又是歡喜,當下只好受了三拜之後,道:「小施主,老尼身受了……」話音一頓,又道:「小施主,老尼身為佛門弟子不便插手小施主的血海深仇,但老尼有一句話,尚請小施主記下……」 蕭劍寒跪在地上,應聲道:「老前輩佛渝,晚輩洗耳恭聽。」 神尼低聲道:「小施主,人死不能複生,不論小施主心中有多少怨恨,有多少復仇的意念,但願小施主在此後行走江湖之日,多體上天好生之德,莫造無妄的殺孽,老尼就十分高興了。」 蕭劍寒聞言,心中一震,連忙道:「晚輩敢不遵命。」 神尼淒然一笑道:「小施主,老尼還有話要說。」 蕭劍寒緩緩起身,收手肅立道:「老前輩有何教誨?」 神尼道:「小徒彩雲來此,本是奉了她祖母之命,要老尼出面,化解小施主和藍效先之間的仇怨,但老尼深知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是老尼勸小施主不報此仇,不但于情於理講不過去,而且也大乖人倫之道,是以,老尼不敢隨便啟齒……不過,雲兒昨夜向老尼說明一切之後,老尼又深覺若不向小施主啟齒,老尼對雲兒及藍檀越夫婦亦無以交代,這等兩難之事,實是令老尼一時之間,無從定奪……」 神尼頓了一頓,又道:「小施主,老尼勢在兩難之下,尚請小施主能夠……」話音至此,忽然頓住。 蕭劍寒心中可也非常為難的在尋思,神尼不說,他也知道,無非要自己放過藍效先一條生路。但是,這怎麼能夠做得到呢?休說藍效先乃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就沖著他和「紅紅公主」的所作所為,就萬死不可贖其罪了。 是以,神尼住口不語,他也沉吟不問,他明白,自己此刻一開口,那結果只有一條路,可就是放過藍效先。 神尼等了一會兒,未見蕭劍寒說話,不禁長歎道:「小施主,老尼知道小施主心意,但老尼用意並未要小施主放棄殺父之仇,只要小施主也替雲兒想上一想。」 蕭劍寒轉頭看了藍彩雲一眼,只見她此刻正伏在裘青萍懷中低泣不已,這一霎間,蕭劍寒可真是難到了,因為他非常明白,白衣神尼的話不錯,為了自己殺父之仇,殺了藍效先之後,藍彩雲和自己,不也成了殺父的仇人了麼? 似這等怨怨相結下去,何時方可甘休呢?蕭劍寒沉吟良久,拿不定絲毫主意,要他放棄此仇不報麼?辦不到,他瞧瞧那母親的血衣,和慈母留下的那備作自己穿用的嬰兒長袍。他忽然咬緊牙根,抱拳向神尼一揖道:「老前輩,恕晚輩有違你老的佛渝了……」他話音一落,轉身將那黃綾包裹包好,緊緊地束在身上,然後向裘青萍,藍彩雲淒然一笑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愚兄身為人子,不能有悖孝道,尚請兩位賢妹體諒愚兄苦衷……」 他不等二女說話,抱拳長長一揖。又道:「請萍妹代我勸勸雲妹,倘若北海尚能歸來,愚兄再向雲妹請罪了。」話音一落,轉身出門而去。 裘青萍一愣之下,大聲道:「蕭大哥,你……」 她既不能撇下藍彩雲跟去,又擔心蕭劍寒負氣而走,可能獨自一人冒險趕去了北海「天機島」,以他一人之力,又怎能應付得了申無極,藍效先等高手?一時大急,不禁淚珠順腮而下。 神尼搖頭長長一歎道:「掌門人,隨他去吧。老尼知道留他不住的。」 裘青萍抱著藍彩雲,哀聲道:「老前輩,這事怎麼辦?晚輩方寸已亂,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神尼低聲道:「掌門人,看來老尼不能不到『自在宮』一行了,掌門人如是願意,老尼甚望掌門人能陪雲兒同行。」 裘青萍長歎一聲道:「晚輩遵命……」 這是奉天莊河邊的一處小漁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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