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血海孤鷹 | 上頁 下頁


  此刻,面對著這兩件令人傷神的物件,四人都有些黯然。

  「逍遙仙客」清瘦的臉上佈滿著悵惘神情,低歎道:「他終於來了!」

  「射月追魂」有些失神的應聲泥喃:「他來了?他來了!他……我們已經自禁了三十年了……」

  「逍遙仙客」淒然一笑道:「三十年!不短的口子啊……二弟,也許是我們該出頭了!」

  「射月追魂」那較比魁壯的身軀一震,回頭看了身旁的妻子「落星仙子」范梅一眼,忽然大笑道:「出頭了?出頭了!我們等了三十年……三十年才出頭呀……」

  「落星仙子」范梅那秀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憐惜的同情,她淡淡地看著乃夫司徒朗,笑道:「朗哥不可如此激動!」

  「射月追魂」司徒朗目光一亮道:「幽居三十年,一旦有了出頭之日,我豈能不激動呢?」

  范梅搖頭道:「依賤妾看來,這事怕還不一定呢!」

  司徒朗怔得一怔道:「梅妹,你……莫非你認為我與鄭大哥經過三十年閉門清修,仍然不是那『不醉狂生』方夢卿的敵手麼?」

  范梅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但賤妾認為寧可先作較壞的打算……」

  司徒朗陡然一躍而起,抓起那根斷劍,嘿嘿怪笑道:「三十年斷劍之恨,今夜三更該加倍償還了……」五指忽地—緊;那根只剩尺半的斷劍,突然碎成片片。

  「逍遙仙客」鄭孝渠目睹司徒朗的指力已可爍石熔金,自然也豪性大發,朗朗大笑道:「賢弟,但願明日淩晨,你我兄弟可以暢遊洱海了!」

  敢情這三十年來,他們連莊門都未出一步!「俏紅線」廉菁蓉嫣然的望著自已夫君,和司徒朗,柔聲道:「大哥,朗兄弟,賤妾和梅妹預祝你們大勝而回!」

  「逍遙汕客」呵呵笑道:「多謝夫人金口了……」

  他—把捏緊那片褪色的發巾,終於長歎一聲道:「方夢卿,方夢卿,只怕今晚在靈鷲山『醉月峰』頭,你閣下要從『武林二聖』之中除名了……」

  二更時分。

  圓圓的明月,照亮了千山萬壑,洱海碧波。

  靈鷲山巨大的峰影,在月光中斜斜的倒映在水波之中。

  一陣微風,吹起幾絲漣漪,山影像一個醉漢,立即搖幌顛簸著。被山影覆蕩著的「秋水山莊」卻燈火未熄,一種隱伏在無言之中的不安情緒,籠罩著這武林禁地。

  此刻,有兩條身影自莊後的樓中飛出,好迅捷的身法,眨眨眼,這兩條人影就失去了蹤跡。不久,又有兩條人影出現,也是一閃而沒。接著,又是兩個。但卻比不上前面的四位俐落。

  超重山,登峻嶺,半個更次左右,在明朗的月色之下,「醉月峰」頭,已出現了兩位武林豪客。

  他們正是「秋水山莊」的兩位主人,踏上峰頂,「逍遙仙客」立即向四周打量、「賢兄,方夢卿還沒有到哩!」

  「射月追魂」司徒朗阿呵一笑道:「除非他認輸,否則他會來。」

  「逍遙仙客」目視中天皓月,笑道:「賢弟說得對。方夢卿既然差人送來斷劍和發巾,顯見得他不會不來,我們且等到三更吧。」找了一塊巨石,就盤坐調息起來。

  「射月追魂」司徒朗卻沒有「逍遙仙客」鄭孝渠那麼從容。

  他先是靜靜地把四周察看了一番,然後,又走到峰頂的中央,拔出協下長劍,不住地摩娑,並且不時揮手握劍,作出一擊之勢。

  這時,另外的四條人影,也已到達了峰頂的懸崖之下。這四個人身材都顯得很織細,八成都是女人。

  她們似是不敢太過逼近峰頂,而在懸崖之下,只能緩緩的挪動,探出上半身,以便看清峰頂一切。

  「當……當……當……」峰頂下報恩寺傳來三聲鐘響。

  「逍遙仙客」一躍而起,大聲道:「三更了!」

  司徒朗長劍霍然入鞘,長嘯一聲,叫道:「方夢卿認輸了……」

  突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自五丈之外傳來:「沒有吧。」

  「逍遙仙客」鄭孝渠、「射月追魂」司徒朗同時驚得發了好一陣子楞。

  他來了,他怎會不來?但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呢?這狂生的武功,豈非有些神鬼不測了麼?他們不信自己的耳目,經過三十年苦心精修,反而變得昏瞑到有人在自己身外五丈,還不能發覺。事實是他們果未發覺。

  這理由很簡單,對方比自己兄弟強得太多,太多……「逍遙仙客」鄭孝渠黯然的舉目,向發聲之處望去——「射月追魂」司徒朗則凜然的眨動著兩隻象要噴火的眼睛,大步向那發聲之處走了過去……,不過,他們同時發現了那個人。

  在一棵傍著巨石而生的松根之下,躺著一個人。

  這人穿著一件青色長衫,直直躺在石上,頭枕在一節松根之上,臉卻被一頂斗笠遮蓋著。松陰和石影,掩覆著他。

  讓人不走近決看不出石畔有人。

  「逍遙仙客」笑了。

  方夢卿比自己來得更早。他只是偽裝得巧妙而己。

  「射月追魂」也笑了。

  他是笑這狂生故作驚人之態,並不高明。

  「逍遙仙客」身形一閃,搶在「射月追魂」之前,一直走到這仍然躺在地上,蓋著斗笠的狂生身邊,方始笑道:「方兄,可以起來了,兄弟等業已候駕多時。」

  躺著的人動了一動,口中卻琅琅吟道:「耳畔忽聽鬧人聲,驚回千里夢,已三更,斜倚青松醉猶醒,心淨淨,天外月分明……」歌罷,人才緩緩坐起,但那頂臉上的斗笠仍然未曾拿下。

  「射月追魂」心頭冒火,大聲喝道:「狂生,你少裝模作樣,別惹得兄弟不耐可就沒得好聽的!」。

  青衫人漫不經心的應道:「是是,在下領教了。」慢慢的,他站了起本,取下斗笠——「你是誰?你不是方夢卿麼?」

  青衫人的臉,露了出來,「射月追魂」,看得脫口怪叫。

  「逍遙仙客」則退了一步,皺眉不解。

  因為這青衫人太年輕。雖然,他看上去很落拓不羈,也很灑脫不群,漫不在意於身外的一切,但是,他決不是方夢卿!青衫人摔掉了破斗笠,雙手一攤,淡淡的一笑道:「蕭劍寒,『不醉狂生』方夢卿的衣缽弟子。」

  「射月追魂」也退了一步。但卻大怒道:「混帳!你師父呢?在哪兒?」

  蕭劍寒搖頭道:「長輩的私事,做晚輩的怎好過問?家師現在何處,大概只有他老人家自己曉得,司徒大俠最好問家師自己!不過,尊駕身份在武林中列入『六奇』之一,似這等出口罵人,未免太不自珍借了!」

  司徒朗想不到蕭劍寒這麼回答,一時之間則楞住了!「逍遙仙客」鄭孝渠心中暗暗的吃了一驚,他發覺這個自稱蕭劍寒的年輕人,口齒利犀得很!自己要小心一二才行。當下目光一轉笑道:「蕭兄弟,尊師未來點滄麼?」

  蕭劍寒依然搖頭道:「在下已然說明白了。」

  鄭孝渠修眉一皺道:「是沒有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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