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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手指鬼醫身邊的空位。

  顧劍南倚坐在血屠人魔祈白的右手。

  窮神謝坐道:「老朽遵囑召來敝幫鄰近金縷宮的三位堂主,現還停留在……」

  苦海離亂人截道:「我已命人把他們三位接待在另室,蕭幫主不用掛懷。」

  在這場合裡,很明顯看出蕭無不被視同梅花上人、鬼醫公孫輸同等身份,原因在於丐幫的沒落,不為人所重視。則見武林江湖也如官場,眼光勢利得很。

  窮神所以自願屈居人下,也可說是抱著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的精神,企圖他們丐幫的重振。

  寒喧已畢,言歸正傳,主人苦海離亂人靳素素首先道:「時間甚是寶貴,等著要恭送我們的貴賓。」說時望向劍聖梅花上人:「劍南,把你進入天靈洞府探取藏珍的經過,摘要報告一遍,蕭幫主、公孫先生知道的部份可以省略。」

  顧劍南在來到石屋途中,曾想到此事,就大傷其腦筋,經窮神一解說,才平定忐忑之心,此刻不同,多了一個敵友難分的梅花上人,當他甫跨入石室,梅花上人那厲聲:「我道顧劍南是誰,原來就是這小子。」還徘徊在腦海不去,見問,不自禁一瞥梅花上人,口裡期期艾艾,半天答不上話來。殊不知,苦海離亂人當著梅花上人的面問這話,正表示不把梅花上人看外,其實是別具用心的。

  劍聖梅花上人老江湖那會看不出,接口道:「靳仙子,正如你所說的,時間甚是寶貴,先讓老朽和顧劍南談談如何?」

  苦海離亂人淡笑道:「也好,讓你們准泰山准東床當面解釋清楚,免得再要妾身多費唇舌,梅仁兄,我們要不要回避回避?」

  鬼醫公孫輸驀聽一楞,擠了擠眉頭。

  准東床准泰山這稱謂,聽在劍聖梅花上人的耳朵裡,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喜的這小子長的確實英俊,年紀輕輕就經歷這麼多的奇遇,前程未可限量,可說是有此快婿萬事足。

  憂的這小子見異思遷,恐怕不是好丈夫,難免要為女兒的將來擔憂。

  心念電轉中,劍聖梅花上人攔阻道:「不必,靳仙子,准泰山准東床這玩笑你不覺得開的太大嗎?」

  苦海離亂人嫣然微笑道:「兒大爺難管,女大父也不一定約束得了,其中微妙處,梅仁兄怕還蒙在鼓裡。」

  梅花老人鬚髮倒豎,拍案道:「靳素素,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

  苦海離亂人平靜如常,面不改色,截道:「梅仁兄會錯意思了,請不要想到壞的方面去,令嬡和劍南真心相愛,私訂終身,遠在二年以前巧遇于金縷宮。」

  話至此一頓,轉向顧劍南道:「劍南,快把經過情形,說給劍聖老前輩聽聽。」

  「侄兒遵命!」顧劍南面如重棗應聲站起,從窮神追進天靈洞府,逃出後巧遇金縷宮的廚師周胖子說起,如何混進金縷宮,如何和梅冷雪一見鍾情,如何遭受樸立人的妒忌加害,又如何逃命誤闖進梅冷雪的閨房,梅冷雪因救他阻追兵不得已將他藏進被窩裡以為掩護,臨別時互訂終身等情由,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苦海離亂人接口道:「梅仁兄,該不會再指責妾身說:『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了吧!」

  梅花上人沉聲道:「為時尚早。」轉首向顧劍南道:「在客棧老夫替你醫好了掌毒,你為什麼不以真姓名見告?」

  顧劍南道:「老前輩和朴摩天那份微妙關係,晚輩怎能不存戒心?」

  梅花上人道:「唉!假使你當時對老夫講明私訂終身之事,那我父女金縷宮之行,不就作罷了嗎!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的麻煩。」

  老人突又想起一事,繼續道:「老夫還有一事要問你。」

  顧劍南恭應道:「您請問,晚輩知無不言。」

  梅花上人道:「當老夫受樸摩天的邀請,在離開旅棧前曾至你的房間探望,你已不翼而飛,你到那裡去了?」

  顧劍南低頭道:「去冷雪房中告別去了。」

  梅花上人似已抓住漏洞,追問道:「但是你是告而不別呀!」

  顧劍南昂首道:「是我在離房中途改變計畫,因為我倆話別分手後,我深深體會到,在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雪妹,才決心冒險潛伏車底,想要在中途搶救。」

  旁坐的鬼醫公孫輸聽到這裡,突地面露不悅之色,但只是飛快而過,不為在坐諸人所注意。

  顧劍南略頓道:「可是力不從心,在鳩面婆婆和朴摩天聯手夾攻之下,自度已無法取勝,只奸儘量牽制他們,讓雪妹好從容脫身。」

  梅花上人接口道:「怕不只鳩面婆婆,和朴摩天,還有個俏娘們吧?」

  顧劍南道:「不錯,她是鳩面婆婆的徒兒,她倒反救了我。」

  梅花上人道:「她是怎樣的救法?」

  顧劍南道:「當時晚輩毒發不省人事,事後才知道唐姑娘是用的她們苗疆毒門的本門心法救活我的。可是她因救我而送掉了自己的性命,晚輩每憶及唐姑娘的死,覺得自己對她這份愧欠,永無彌補之日。」

  梅花上人道:「何謂苗疆毒門的本門心法?」

  血屠人魔祈白坐在一旁,早就不慣劍聖這種審問俘虜的問法,截道:「梅老頭,難道你想學習毒門的救人心法,這麼打破沙鍋問到底。」

  梅花上人用一種輕蔑的眼光,看了祈白一眼,繼以冷哼。

  血屠人魔祈白正要發作,苦海離亂人攔阻道:「梅仁兄到此是作客,你怎麼講話那麼不客氣。」

  耗子見了貓,血屠人魔的牛魔之性全失,馴若羔羊,低頭不語。

  苦海離亂人轉向梅花上人道:「梅仁兄,可否妾身或是鬼醫公孫先生作個見證?」

  鬼醫公孫輸接口道:「老朽只知替人醫病,從不問江湖是非,要作見證,靳仙子你自己作好了,恕不奉陪。」

  苦海離亂人驀聽一楞,心忖:「這不是幫倒忙嗎?怎的鬼醫會說出這種話?」

  正為難間,出乎意料之外,梅花上人出面解危,道:「老朽相信得過仙子的見證,請說吧!」

  由這句話,苦海離亂人體會到事情大有轉機,這轉機對顧劍南十分重要,不只是喜在「鳳還巢」,更重要的是,爭取了梅花上人,等於替顧劍南的前途開闢了一條光明大道。

  於是把旅店巧遇唐鳳琳姑娘之事,詳細說了一遍,並強調當時顧劍南中毒頗深,昏迷不省人事。

  梅花上人追問道:「靳仙子,你所見到的唐鳳琳姑娘,是怎麼的一個長相?」

  苦海離亂人著意的描敘了一遍。

  聽的梅花上人不停點頭,複又喃喃道:「時、地、人,無一不符合,顧劍南既是中毒頗深,昏迷不省人事,怎能在叢林內和那唐鳳琳做出那種下賤事呢?」

  顧劍南一聽,憤然站起,正要抗辯,苦海離亂人喊住他道:「劍南,你坐下。」

  顧劍南遵從地勉強坐下,苦海離亂人問向劍聖梅花上人道:「梅仁兄,那下賤事,是……」

  她本意是要問下賤到如何程度,說到口邊又羞於啟齒,改口道:「是梅仁兄親目所睹,抑是令嬡所見?」

  梅花上人長歎一聲道:「是小女貼身丫環小鳳所雲,她說她和小姐親眼看到,顧公子和一面罩黑紗的女子,相吻擁臥在叢林深處,長達盞茶時分。」

  顧劍南立起申辯道:「剛才我祈嬸已見證過,當時我是昏迷不省人事,但事後唐姑娘曾提到,在叢林中她為了急救,曾嘴對嘴吹送解毒金丹助我下嚥,可能適逢其會,被雪妹和小鳳碰見,就誤以為苟且之事。」

  誤會盡釋,梅花上人理應高興,驀地他似是想起什麼,自艾的道:「人都是自私,早知如此,立門祭旗……」

  苦海離亂人驀聽一怔,截住話頭道:「休談那些閒事,還是言歸正傳吧!」

  梅花上人警覺失言,望向顧劍南長歎一聲道:「可是這誤會把冷雪給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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