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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從那次開始,雲中子正式的被江湖人公認為掌法上變化最多,功力最深之人,因而贏得掌聖之名。

  梅逸夫自本門金龍掌敗於雲中子後,曾就掌法中的缺點,加以改進,遂使得華山金龍掌法,也被列為武林之一絕。

  這是舊事,也是梅逸夫常常拿來勉勵本門弟子的例子,所以鄧太平非常熟悉。

  梅逸夫一聽鄧太平在此刻又提起這一隔三十多前的舊事,腦海之中,不禁回縈起年輕之時,縱橫天下的光輝歲月……

  目光凝望著飄落的雪花,他長長歎了口氣,緩聲道:「歲月悠悠,那已是幾十年前的舊事,還提它幹什麼?何況江湖老成凋謝,舊時老友早已逝去,只留下我……」

  鄧太平沒想到自己一句讚美之言,竟使得梅逸夫更加感慨,他故意爽朗地笑著道:「老主人,您一生的成就必將被武林長久傳誦下去,劍聖之名也必將永垂武林青史,何況您老人家精神爍爍,身體健朗,最少也能活上百歲之多……」

  梅逸夫淡然一笑,道:「太平,我曉得你心裡所想之事,老夫並非在感慨自己年歲老大,而是感慨本門後繼無人!」

  鄧太平道:「華山一派,數十年來,只要有老主人您在,武林各門便不能不尊敬華山,雖然本門後繼無人,但是您的威望,必……」

  梅逸夫搖了搖手,道:「不要再提什麼威望不威望了,老夫明白,只要老夫一死,武林各派對於我華山一派便不會另眼看待了,我豈能眼見本門……」

  他話聲突然一頓,道:「老夫此刻倒是想起一人,如果他能入我門下,必然能使本門武學發揚光大,老夫也將不會嘆息後繼無人了!」

  鄧太平知道梅逸夫一生只收了一個徒兒,那便是當今華山掌門金龍聖手成立武。

  可是由於成立武受到本身稟賦的限制,只得到了梅逸夫一身武學的三成,因而梅逸夫時常為之嘆息不已,可是由於天賦聰穎的人才難以求得,梅逸夫三十餘年來根本就不曾收下第二個弟子。

  可是卻料想不到梅逸夫在七十高齡之年,又會動下收徒之念。

  鄧太平暗忖道:「這也許是受了梅小姐即將出閣的影響,而使老主人感到年齡的確老邁,本門後繼乏人,而動起收徒之念,或者便是那人的根底稟賦確實是天下少有,否則老主人也不會在此時此際動此心念的!」

  他微微驚愕的看著梅逸夫,道:「哦!老主人,您在何處見到那人?怎麼老奴一點都不知道?」

  梅逸夫微微一笑,道:「方才老夫不是進入裡面為人治病麼?當時我只覺得他的言論頗為特殊,竟然想到別人所未能想到的,而感到好奇,誰知一見到那人,卻使老夫更感到驚異無比!」

  他話聲微微一頓,繼續道:「此生以來,老夫尚是初次見到有如此良好根骨、特異稟賦的人,如果此人能夠傳我絕學,必能使本門聲望更加隆盛,他的成就也將更甚於我!」

  鄧太平驚道:「哦!真有這種人麼?老奴到要看一看,是否能比得上三年之前老奴遇見的那個顧劍南!」

  梅逸夫掀髯一笑道:「老夫的眼力還能錯得了麼?那顧劍南老夫雖未見過,可是據老夫推想,也不會比得上此人!」

  鄧太平聽到梅逸夫如此讚賞那人,心中不再懷疑,說道:「既然如此,老主人您應該不再放棄機會,趕緊收下那人為徒……」

  梅逸夫一聽上心言,掀著長髯的手突然垂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一呆,好一會方始道:「據老夫所知,那人內力深厚,武功定然不弱,雖然不知是何人之徒,但是他必然出於某一高人門下無疑!」

  鄧太平微微一怔,道:「那人竟是有師傅的?那麼老主人您……」

  梅逸夫愴然笑道:「這便是老夫方才嘆息的原因了,見到此人,老夫頗為後悔這十幾年來隱居于冷梅谷,太久未到江湖行走,以致無法尋到根骨上乘的人才……」

  鄧太平心中也有點難過,他沒想到老主人贊許了那人半天,竟然是在贊許別人的徒兒,這份痛苦的確是會使人難過的。

  他默默無語,梅逸夫也似在想什麼,沒有說話,於是有了短暫的靜默。

  過了一會兒,梅逸夫突然道:「太平,你在金縷宮時曾否見過樸摩天?」

  鄧太平搖了搖頭道:「沒有,上次老奴護送小姐到金縷宮裡,適逢朴宮主率領宮中鐵衛到洛陽去找尋琴聖鄭無心尋仇,而受傷返來,當晚便發生顧劍南殺傷樸立人之事,因而又引發宮中的叛變,是以沒有見到朴宮主!」

  梅逸夫沉吟片刻,道:「聽說朴摩天自宮裡發生叛變之後,便封閉山道,隱居于金縷宮裡,不再現身江湖,據老夫推測,他大概是在潛修一種武功!」

  鄧太平不知老主人怎麼突然說出這番話來,詫異道:「老主人,您的意思……」

  梅逸夫道:「方才老夫所提起的那個孩子,是身受一種絕毒掌傷,據老夫所見,那掌傷好似苗嶺一帶毒門的絕藝百毒手,可是威力卻尤有過之,因而老夫懷疑,他所遇到的對手可能是朴摩天!」

  他沒等鄧太平接話,繼續道:「因為這附近百里範圍之內,唯有樸摩天能具有那等雄厚的掌力,除了他之外,就是毒門中任何人來此,也絕對傷不了那人!」

  鄧太平訝道:「哦!老主人所見的那人,真有如此高強的武功,除了朴宮主之外竟沒別人能夠傷得了他?」

  梅逸夫頷首道:「那孩子經驗稍差,但是以他那樣深厚的內力,就算碰到毒門一流高手,也絕不可能傷得如此之重,因此老夫推想,傷他之人必是樸摩天無疑!」

  鄧太平詫異地道:「朴宮主又為什麼要將那人擊傷呢?他這樣豈不是將這三年中苦練毒掌之秘密洩漏出去了嗎?這樣說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也許樸摩天是逼不得已才施出那等毒辣的掌法!」梅逸夫道:「或者他認為那孩子中了毒掌之後,必然無法活到說出傷他之人乃是樸摩天,所以他才放心施出此一毒手!」

  鄧太平喃喃道:「老奴真是想不到,以嶺南幽客之武功聲望,為何要習練那等陰毒兇險的毒掌!」

  梅逸夫不解道:「樸摩天以一身無極罡氣,再加上破雷錐、霹靂功等絕學,已經名動武林成為七大絕頂高手之一,他又為什麼要去練那等毒掌?對於此事,老夫也是想不通其中原因!」

  鄧太平道:「這只好等到那人醒來之後,才能夠明白整個真相!」

  梅逸夫道:「那孩子內力奇高,而樸摩天出掌之時,並未擊中他的要害,但願老夫丹藥靈驗,能夠將他治好!」

  鄧太平見到梅逸夫起床之時,尚穿有外袍,此刻外袍已經褪去,料想定是蓋在那人身上無疑。

  他心中暗忖道:「二十年來,除了梅小姐之外,大概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被他如此重視,但願那人能夠痊癒!」

  梅逸夫輕輕一歎,道:「老夫雖然無法收他為徒,可是卻也願意在他愈好之後能與他多聊聊,他可說是老夫二十年來最為賞識之人……」

  他的話聲未了,已見到傻大寶大步一搖的走了過來,一見到梅逸夫,傻大寶哈著腰道:「老爺子,您不多加一件衣衫,在這麼個天氣裡,難道不覺得冷呀!」

  梅逸夫笑道:「老夫往日經常穿著一襲單衣,往後山踏雪尋梅習慣了,但也不覺得冷!」

  傻大寶縮了縮脖子,道:「您老的身體可真是健朗!小的雖然年紀輕輕的,但也無法跟老爺子你比,像這樣的天氣,只要梢為穿得少了點,便會傷風流鼻涕!」

  梅逸夫微微一笑道:「年輕人只要稍為鍛煉一下便行了,老夫還是不習慣所致!大寶,我問你,那孩子此刻怎麼了,是否睡得還好?」

  傻大寶哈哈一笑,道:「老爺子您的醫術真高,那位客官此刻睡得真熟,恐怕非到明日才能醒得了!」

  梅逸夫道:「你等他醒來之後,便來告知與我便是!」

  傻大寶點了點頭,道:「小的記著,老爺子,您起得太早,何不多休息一會?等那位客官醒來之後,小的會……」

  他話未說完,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道:「大寶,你又在跟客人嘮叨些什麼?還不快去做你的事?」

  梅逸夫側首一看,只見來者是一個四旬上下的中年人,臉頰瘦削,戴著一副玳瑁眼鏡,唇際留了兩撇鼠髯,負著手躬著腰,像個蝦子似的,從裡面走了出來,令人一看便是一副奸詐小人像。

  傻大寶道:「叔叔,您起來了!小的在跟兩位老爺子說話!」

  梅逸夫問道:「這位便是本店掌櫃的?」

  那人一見梅逸夫的容貌裝束,心知不是等閒之人,連忙哈腰道:「老先生您早!小的方有財正是本店掌櫃,老先生有何指教?」

  梅逸夫道:「這兩天氣候突變,老夫恐怕要在貴店多打擾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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