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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這正是有如一個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他已具有豐富的學理,對於淺顯的問題自然一看便會,同樣的道理。

  他出身武林絕代高手之家,雖然自幼因身體不好,沒得血手天魔傳以武技,但耳濡目染,卻也知道了不少武功奧訣,最主要的是,他已明白當時在斷腸谷遇見鄭無心得以不死的原因,而對自己有了信心。

  他只要從自己耳目清明,體格健壯,從不感到疲累這幾點,便可曉得自己與以前大不相同,而產生不少勇氣。

  他一聽到那人已躍進屋來,暗吸口氣,體內真力已佈滿全身,只要那人對他施以暗襲,他便可以隨時躍起應敵。

  那人緩緩走到床邊,默然站立片刻,顧劍南卻可以覺察出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像是利劍般凝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依然動都沒動一下。

  「哼!」那人冷哼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醉了,還是裝假的?」

  話聲一落,尖銳的風聲響起,那人揮掌如力,向顧劍南咽喉劈下。

  這一掌之淩厲快速,真個超出顧劍南的想像,咽喉又是人身最脆弱的所在,逼得他簡直沒有辦法可以運氣抵擋。

  掌風及膚,有如刀割,顧劍南心中已轉過無數的念頭:「我想不會沒問明我一句話,便突然會致我於死!因為他只是由於妒念才產生要殺我之心……在殺死我之前,我想他一定要極盡戲弄之能事,否則,他大可以派人將我殺死,不必假惺惺的……」

  雖然他這樣想,可是這只有一半的機會,若是估計錯誤,那麼他便將當場喪命。

  掌刃如刀,立即落在他的咽喉!——

  ▼第四部 飛雪飄零 第八章 刑逼·殺氣·截脈斷筋

  那撼動到整個靈魂深處的一掌,是如此淩厲而犀利的落下,完全不容許顧劍南有躲開的機會,事實上也不容許他在樸立人揮掌擊出後閃躲開去。

  他心中暗自忖道:「如果樸立人就此殺死我,我是絕無機會可以躲開的,若是他想要從我的嘴裡知道他所要知道的事,那麼他只是嚇唬我罷了。」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他自己明白眼前的情勢逼得他只好從樂觀的地方推論,他除了寄望樸立人僅是嚇唬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雖然他的心裡是作最好的打算,但是面臨的是生與死的選擇,他的心裡也是非常的震撼的。

  果然他腦海中這份意念尚未完全轉過,樸立人那迅捷如電的一掌在觸及他的咽喉表皮處,突然斂去了所有的力道,輕輕的停住了。

  像是一根繃得緊緊的弓弦突然放鬆,顧劍南把提到口腔的一顆心又放了回去,他暗暗的籲了一口氣,嘴裡發出一陣含糊的聲音:「周胖……胖子,再幹一杯。」

  嘴唇一陣翕動,他緩緩的轉了個身,以背脊朝向外面,依然熟睡不動。

  「哼!」樸立人站在床旁,自鼻中發出一聲冷哼,緩聲道:「天下沒有誰能在我的面前裝得了假,何況是你這麼個毛孩子,快起來!」

  顧劍南依然熟睡如死,裝作根本沒有聽到樸立人說話。

  樸立人冷笑道:「你若是認為能在我面前蒙混得過,那真是做夢,你若不起來,我點你『雲台」『命門」兩穴,就讓你死個不明不白的。」

  顧劍南根本就不知道樸立人所說的穴道在那裡,他當然不知道兩個穴道對於人身的影響如何,但他可以想像的到,那必然是能致人於死命的。

  他暗忖道:「不管如何出言恫嚇,反正我一概不理,除非你實在忍耐不住而叫我,我就一直裝蒜下去。」

  樸立人似乎站在床邊等得不耐煩,自言自語道:「莫非他真的僅是一個不知世事、不會武功的孩子?也許是我誤認了他。」

  顧劍南心中暗鬆口氣,忖道:「謝天謝地,希望他這個念頭一直繼續下去。」

  他自己這個念頭還未轉完,樸立人突然又說道:「不管他是不是一個孩子,我都不容許他存在,我要殺了他!」

  他的話聲中充滿了殺意,陰寒的語氣使得顧劍南不禁為之嚇了一跳,他深吸口氣,忖道:「只要他出手,我可以竭盡所有的力量防備他的第一擊,我相信在他第二次出手之前一定可以從視窗逃出去。」

  他從樸立人的話中聽出那股寒厲殺氣,心裡暗自忖思著應付之法,可是回心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對,因為他的原意並不是要與樸立人翻臉,而且他就算逃出窗外,他又能跑到那裡去呢?

  對於金縷宮,他雖說在此住了三個月,但一直待在廚房裡面,根本就沒有進入過那高高的圍牆內一步,宮裡的路一條都不認識,而且四下必然有許多衛士守護,他能跑得了多遠?

  矛盾的意念在他的心中衝突了一下,他終於決定還是忍耐下去,等待最適當的時機逃出金縷宮,於是散去了佈滿全身的真氣。

  樸立人話聲一完,伸手一把抓起顧劍南,沉聲道:「醒來,蠢才。」

  顧劍南只覺得背心被抓住之處痛徹入骨,樸立人那緊合的五指如鉤,毫無留情的深深陷入他的肉裡,似要藉著這一抓來發洩他心中的妒恨。

  這下可不能再假裝下去,顧劍南又不敢運起內功,只得啊喲一聲,睜開眼來。

  他的身子被樸立人提在空中,手足揮動了一下,故意失聲道:「啊喲,我的媽呀!痛死我了。」

  朴立人冷哼一聲道:「你的酒醒了沒有?」

  顧劍南叫道:「你……你為什麼把我……」

  樸立人叱道:「混帳奴才,你睜開狗眼看看我是誰?」

  顧劍南的身子被他旋了過來,臉孔面對著樸立人。

  打了個哆嗦,他故作驚慌道:「公子……該死,小的該死,沒看到是公子老人家。」

  樸立人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毛病,問道:「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顧劍南苦著臉,道:「公子,你……你先把我放下,我……」

  樸立人嘴角泛起一絲輕鄙的笑意,將顧劍南往榻上一擲,道:「起來,替我跪下。」

  顧劍南臉朝下、背朝上的被摔在楊上,他聽到樸立人的話,臉色一變,忖道:「我雖然決定委曲求全,但是我也不能對這惡賊下跪呀,說不得我只好就此一拚了!走到那裡算到那裡吧!」

  他深吸口氣緩緩爬了起來,預備樸立人再度要他跪下時,便突起發難猛施一擊。

  他爬下床榻,身形一晃,坐在榻旁,眼角瞥處,已見到樸立人臉色陰沉地道:「聽到沒有,我叫你跪下。」

  顧劍南咧嘴一笑,裝傻道:「跪下?跪下做什麼?」

  樸立人眼中射出一股凶光,還沒說話,書房的門一響,侍劍和佩硯兩人已同時走了進來。

  侍劍身上的衣服大概已經換過,好像還洗了個澡,他手上提著一桶水,佩硯手裡則是抱著一襲衣服。

  他們一進來,見到樸立人也在屋內,不禁一愕,齊聲道:「公子,你……」

  朴立人冷冷地望著他們,沉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侍劍一愕道:「公子你不是叫小的將他搬到書房裡來,替他洗個澡換換衣裝嗎?我和佩硯去找衣服……」

  話未說完,樸立人已吼道:「蠢才,還不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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