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青衣修羅傳 | 上頁 下頁
四一


  王天鐸復又嘆道:「卅年前,太陽谷與長春島之人,僅在中原停留了幾個月,武林中的精英,便已失去大半,此番卅年前故事重演,真不知又是怎樣一個結局。」

  金白羽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王天鐸道:「首當其衝的是武當派,之後江南各派,也陸續有人遇害。」

  金白羽沉忖有頃道:「武當遇害之人,可是拳劍雙絕?」

  王天鐸道:「除了曾雲鶴之外,最近被殺的,尚有形意門的『開碑掌』胡振遠、衡山派的錢泰、武漢三雄中的孫仲堯。先後死傷不下十餘位高手。」

  金白羽原以為是拳劍雙絕之事,以訛傳訛,經這一說,才知另有其人。遂又問道:「他們何以確定此是大陽谷之人所為?」

  王天鐸嘆道:「太陽谷與長春島的武功,別走蹊徑,厲害無比,出手便要傷人,普通人的武功,乃是隨歲月而增進,年事越長,造詣愈深,但這兩處的武功,卻是反其道而行,極難以常理測度。」

  金白羽長吁一口氣,立起身來道:「晚輩拜訪伯父,只是向伯父打聽一下先父遇害之事,伯父既然不知,晚輩就此告辭。」

  王天鐸道:「此刻正值多事之秋,老朽不留你了,以後可常來這裏玩。」

  就在這時,先前那位三十上下的武士,匆匆走了進來,欲言又止,似有急事稟報。

  王天鐸隨指著那人,為金白羽等引見道:「此是老朽的首徒雍和,你們以後多親近。」

  金白羽與金韻心躬身行禮道:「見過雍大哥。」

  雍和拱了拱手道:「二位免禮,剛才多有怠慢。」

  王天鐸望了他一眼道:「有什麼急要之事?」

  雍和點頭道:「有點急要之事向師父稟報。」

  王天鐸見他臉色有異,隨舉步往屏風後行去,雍和跟在身後,二人進去了約莫有盞茶時刻,王天鐸重又回到廳內,笑容滿面的道:「老朽已找人預備了酒菜,二位賢侄吃過飯再走吧。」

  金白羽道:「伯父忙得很,晚輩怎好打擾。」

  王天鐸哈哈笑道:「就是事情再忙,也得吃飯呀。」

  對方乃是父執,金白羽不便推辭,只得重又坐下,金韻心乃是極其細心之人,覺出剛才告辭之時,王天鐸並未挽留,此刻卻又把他兄妹留下,內中定有原因,是以暗中便留了心。

  王天鐸容他二人坐下,復又開言道:「聽說最近江湖之上,出了一位年輕的高手,外號青衣修羅,出手狠辣,武功怪異,不知是何來路,賢侄可曾聽說過?」

  金韻心正待開言,金白羽對她便了一個眼色,隨道:「伯父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

  王天鐸道:「此人據說才二十出頭,但已列名四大魔尊之內,此乃出乎常情之事,是以有人懷疑他是太陽谷之人。」

  金白羽搖頭道:「那倒未必見得。」

  王天鐸又道:「據說此人現在金陵,賢侄以後如若遇上,務必小心。」

  金白羽搖頭道:「傳言未可深信,晚輩倒不認為他是窮兇惡極之人。」

  王天鐸冷冷一笑,未再作聲。

  此刻雍和已指揮莊客把酒席排好,王天鐸笑容可掬,把二人讓入客座,雍和隨即在每人面前斟上一杯酒。

  王天鐸擎著酒杯道:「來,來,難得二位賢侄遠道前來,咱們先乾一杯。」

  金韻心搖頭道:「晚輩從來不飲酒。」

  王天鐸朗聲笑道:「江湖走動之人,哪有不好此道之理,賢侄如真的不會喝,咱們就以一杯為限如何?」

  金白羽性情豪邁,見他如此說,遂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金韻心見哥哥已然喝了,也勉強乾了半杯。

  雍和立即又為他們斟滿,王天鐸果真不再勸酒,舉箸讓道:「二位既不喝酒,那就多吃點菜。」

  金白羽笑道:「這事不勞伯父擔心,晚輩保證桌上的菜剩不下。」

  王天鐸大笑道:「這才是英雄本色。」

  突然,金韻心放下筷子,用手撫著前額,皺眉道:「我有點頭昏……」

  金白羽心裏一動,雙目精芒閃動,看了王天鐸一眼,哪料,金韻心竟於這時,身子一仰,倒了下去。

  金白羽跳起身來,只覺雙腿一軟,也倒下地去。

  雍和目視王天鐸道:「師父,現在咱們怎辦?」

  王天鐸長嘆一聲道:「此事為師實是迫不得已而為,你可去通知武當掌教,人可以交給他,但最多只能廢去武功,不可令我故人絕了後嗣。」

  雍和躬身答道:「弟子明白師父的意思。」

  王天鐸道:「他們最少也得兩個時辰之後才能甦醒,你快去吧。」

  雍和答應了一聲,飛步行出大廳,向宅外奔去。

  王天鐸似是心情極為沉重,在廳內來回踱著,嘴裏自言自語的道:「王天鐸啊,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計算兩個晚生後輩,算得什麼英雄?……不能……絕不能如此……」

  突然停下腳步,拿起几上的茶壺,舉手正待向金白羽的臉上潑去,突又停下手道:「慢著,青衣修羅是江湖上出名的手辣心黑,如若放了他,以後便麻煩了,唉……」

  他天人交戰了許久,始終難於委決,頹然長嘆一聲,在一張大師椅上坐下,呆呆望著天花板出神。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嗓音,徐徐道:「總算你還有點天良,不然此刻你早已沒命了。」

  王天鐸大吃一驚,霍地從椅上跳了起來,只見金白羽面上一片冷漠,正自望著他,心裏又是一驚。

  金白羽端起茶杯,往金韻心臉上一潑,又道:「這種下五門的迷藥,豈能奈何我,你太過小看青衣修羅了。」

  王天鐸又驚又愧,半晌說不出話來。

  金白羽又道:「先父與你交情匪淺,想不到你竟將故人之子出賣,以圖取悅武當,但不知武當的道士,給了你什麼好處?」

  王天鐸深長一嘆,緩緩道:「老朽也是情非得已。」

  此刻金韻心已然醒轉,挺身跳了起來,望著金白羽,滿面都是迷惘之色。

  金白羽哼了一聲道:「難道武當派的道士脅迫你?」

  王天鐸搖了搖頭道:「老朽一念之私,鑄成大錯,此刻悔恨已遲,賢侄不要再問了。」

  金白羽冷冷一笑,轉臉對韻心道:「二弟,咱們走吧。」

  金韻心此時已然弄清是怎麼回事,氣憤的道:「慢著,我得問問他,咱們以晚輩之禮,前來拜訪,他為何如此對待咱們。」

  金白羽道:「或許他是情非得已,不用問了。」

  硬挽著韻心的手,向廳外行去。

  王天鐸確如金白羽所說,他是情非得已,見金白羽向廳外行去,竟未加以攔阻,任由他二兄妹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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