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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九


  穆娉娉因為有鐵衣凶僧、獨孤燕等四人在,不想將自己的真正面目露出來,故意說:「你這狂生,別以為我們是好心救你。要不是為了那一批寶藏,你的死活,我們才不管哩!」

  聶十八對鐵衣凶僧等四人說:「在下不會殺你們,只勸你們今後各自珍重自愛,別再為你們的主人賣命了。在下現在只用袖力封了你們穴位,並不重,只要你們運氣,不消一刻,便可自行衝開。」

  聶十八一直以來,以忠厚老實、助人為樂出了名,現在他連制服了的敵人,也告訴他們點得不重,很快可自行衝開,不用擔心臥在深谷中度過黑夜。他這麼一說,卻防止了鐵衣凶僧等四人咬破口中毒藥而自殺,不啻救了他們四人之命。

  穆娉娉說:「你怎麼不殺了他們?就算不殺,廢去了他們的武功也好,以免他們今後助紂為虐,危害江湖。」

  聶十八說:「算了,一個練武之人,一旦廢去了他們的武功,不如殺了他們的好。我總感到他們是身不由己,或者受到黑衣老者的某種威脅,才這麼做,並不是什麼罪行累累、十惡不赦的魔頭人物,還是給他們一條生路的好,讓他們有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狂生說:「你真是太過仁慈了!」

  「什麼仁慈,我只不想多殺人!來!我們走吧!」

  他們三人略為施展輕功,便走出了深谷,來到一處山坡上。穆娉娉突然說:「不好!」

  聶十八愕然:「什麼不好了!」

  「這一次,我們真是跑了和尚又跑了廟了!」

  狂生困惑:「少夫人,什麼跑了廟了?」

  「你們看看西面天邊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抬頭往西一看,只見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幾乎染紅了西邊的半邊天。穆娉娉說:「這個老賊,真是有過人之處,似乎知道我們會去找他,他先行一把火,將自己的老巢燒得乾乾淨淨,令我們無從追蹤。」

  其實聶十八在出深谷時,早已聞到了一股焦味。還以為是某處山林失火,沒想到黑衣老者會放火毀去了自己一座大好的莊院。他急問娉娉:「那處就是老賊的出沒之地?」

  「不錯!正是那裡。」

  「這個老賊真是太狡猾了!要是不除掉他,真是江湖上的大禍。不過,他還是跑不了!」

  狂生問:「哦?他怎麼跑不了!」

  「他的右手骨,給我的真氣反震回去而受了重傷,只要我們今後在這一帶留意,要是有一個老者右腕骨受傷,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穆娉娉說:「十八哥,你想得太簡單了,他受了傷,還不匿到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醫治療養麼?還會跑出了讓人們看見?」

  狂生說:「不錯!就是我也會這樣!」

  聶十八說:「那我們怎麼辦?」

  穆娉娉說:「我們今後只好走著看了。但願鬼使神差,使他跑出來讓我們撞見。」

  這樣,他們三人便離開了斷魂崖。他們走後沒有多久,鐵衣凶僧、追魂劍獨孤燕等四人,在深谷中也先後運氣衝開了被封的穴位,站了起來。

  鐵衣凶僧一向兇悍異常,自問少遇對手,就是敗在小神女的手下,也不認為是自己武功不及,只是自己太看輕了對手,沒想到小神女的輕功那麼超絕,一時大意而受了傷而已。但今夜裡,他想到男女兩個鬼臉幫人不可思議的武功,既驚震也令他心怯,一臉乖戾之氣也沒有了。四個黑道上響噹噹的一流高手聯手,竟然鬥不過一個女鬼臉幫人,在教主面前丟人獻醜。至於那一個男的,自己更是不堪一擊。從哪裡跑來這麼一夥厲害的人物?連教主也是負傷逃走了。

  追魂劍獨孤燕,他是早已見過鬼臉幫人的驚世武功。今夜裡所遇上的兩個鬼臉幫人,似乎武功更勝以往在貴州雷公峰下所見到的。他早知道自己等四人不敵,但在教主面前,他不能退縮,不然,他回去後,只有慘死的一條路。死在鬼臉幫人的劍下,勝過死在教主的掌中,起碼自己的家小不會受牽連。

  至於其他兩位高手,更是一臉惶恐。其中一個說:「怎麼鬼臉幫人的武功這麼的不可思議?真是太可怕了!」

  獨孤燕說:「我們今夜裡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的了。今後我們要是碰上鬼臉幫人,最好避開他們走,切莫去招惹他們。」

  鐵衣凶僧疑惑地說:「這夥鬼臉幫人到底是哪一條道上的人物?似俠非俠,似盜非盜的。洒家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卻從來沒聽說過鬼臉幫,怎麼在這一帶出現了?」

  獨孤燕說:「管他們是什麼人,但願他們今後不與我們為敵就好了。我們走吧。不知教主他傷成怎樣了。」

  於是他們埋葬了同伴的屍體,離開了深谷,消失在月夜之下。

  再說小神女和小三子,暗暗尾隨著化了裝的至化禪師。一路上卻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就是有些地方上的流氓無賴,曾欺侮、戲弄至化禪師,至化禪師也一味忍讓,不去計較。

  至化禪師現在化裝成一個單眼的四處雲遊的老和尚,引起不少人的同情,就是一路上出現的一些武林人士,也認不出至化禪師來,更加想不到眼前這位白眉白髮的單眼老和尚,會是在武林中極有名望的高僧,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一位武林前輩。武林中人都知道,現在的至化禪師,在全州一帶,與武當、峨嵋的兩位掌門人調查貓兒山的罪行,出入不但有湖鏡等四位少林弟子相隨,更有一批回龍寨人的保護,怎會單身只影在這裡出現?何況出現的還是一個老和尚。

  四天之後,至化禪師便出現在回龍寨的大寨門口了。守衛的武士不屑地望瞭望他,揮手叫他滾開,說這裡不是化緣之地,要化緣到鎮上去。

  至化禪師見此情景,不禁感歎萬分。回想不久前自己來到回龍寨時,邵家父子不但親自到寨門外山道上迎接,身後還率領一批回龍寨高手在兩旁伺候,恭敬有加。現在卻叫兩個武士兇狠地趕開了。至化禪師合什稽首說:「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老衲有要事求見寨主,請兩位施主通傳一下。」

  一位武士問:「什麼?你要見我們的寨主?你是哪裡來的和尚?」

  「阿彌陀佛,寨主見了老衲,自會知道老衲是什麼人!」

  另一位武士喝問:「你有什麼要事了?」

  「說不得。」

  「什麼?說不得。」

  「機密大事,只有見了邵寨主,才能說出來。」

  兩個武士聽得愕然了,心想:這麼一個風塵僕僕的眇目老和尚,還有機密大事要向寨主說的?不會是一個窮得發慌的老和尚,要見寨主化緣?要不,就是一個老得糊塗的和尚胡言亂語。要是不問清楚,寨主責怪下來,誰擔當得起?於是又喝問:「什麼機密大事,你不能說清楚?」

  「阿彌陀佛!既然是機密大事,怎能隨便向人說的?」

  「老和尚,你以為我們的寨主,能隨隨便便見人麼?」

  另一個說:「不錯!你不說明,我們能隨便向寨主亂稟報麼?」

  「老衲還是請兩位施主速去稟報的好!」

  「我們要是不稟報又怎樣?」

  「這樣,老衲只好硬闖了!」

  「什麼?你要硬闖?」

  「兩位施主既然不去稟報代傳,老衲只有如此。」

  「好呀!你這野和尚,你若敢亂闖寨門一步,我們就將你扔下山去!」

  「阿彌陀佛!兩位若肯代傳,老衲又何必硬闖?老衲再說一句,要是誤了大事,兩位恐怕擔當不起。」

  「你想嚇唬我們嗎?老和尚,我們一向可是嚇大的。」

  「兩位是一定不肯為老衲代傳了?」

  「你不說清楚,我們怎麼為你代傳?」

  至化禪師不由歎了一聲:「好吧!你們說,有一位少林寺的老僧,特來面見寨主。」

  「什麼?你是少林寺的老僧?」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兩個守寨門的武士不由相視一眼。一個問:「你看!他像是少林寺的老僧嗎?」一個說:「我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是一個少林寺的僧人。」

  「不錯,聽說少林寺內的年老僧人,一般都深居寺內,不會隨便跑出來。能出來走動的,都是得道高僧。他像是一位高僧嗎?」

  「他怎麼像一位高僧了?少林寺的高僧外出,身邊起碼帶有幾位弟子,就是不帶,也有一位小沙彌隨行。他什麼也沒有,像嗎?」

  「你看,他不但不像,連他身上穿的那一套僧衣,也不是少林寺的僧衣。」

  這一點,兩位武士沒有說錯,至化禪師一身的衣褲,全給人脫掉了。至於這一件僧衣,還是十二郎在小鎮上買來的。布料、色料,全沒有少林寺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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