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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後花園的面積更大了,有一口極大的荷花池,一座曲橋橫跨北面,湖心有湖心水榭。水榭四周原來都是綠色紗窗,春、夏、秋在水榭中賞花吟月飲酒,與友相聚,最愜意不過了。花園中可以說處處是景,亭臺樓閣隱沒在花果樹林之中。林蔭小道,曲徑通幽,假山草坪,小橋流水,莫不佈設得獨見匠心。可惜現在都破敗了,只見荊棘叢生、萬草橫長。亭臺樓閣中的一些欄杆、花窗也殘缺了,隔著荷花池的一條林蔭花徑,另有一道圓門,那才是後花園的正門。圓門之外,又是一排房舍,那是整座大院的廚房、柴草間和雜物房。有一條走廊,可通到前面大堂,此外,還有馬廄,僕人們的房間。

  以前這座大院,是一戶官宦人家的住宅,後來破落了。他的後人不知又犯了什麼官司,於是變賣家產,籌資上省城疏通。四鄉的田地都賣光了,只有這座大院沒有人敢要,因為風水先生說這座大院犯太歲,對屋主十分不利。不時有一些賊人、小偷竄到這大院,當地百姓便流傳大院裡鬧鬼,就更沒人敢買了。

  小三子不相信有什麼鬼神,也不大相信什麼犯太歲之說。其實當地百姓所傳說的鬼,小三子恐怕也是其中的一個。因為他每次路過這裡,都爬進這座無人的大院中睡;一陣風、小神女更不相信什麼鬼神了,他們本身就是人們流傳的所謂鬼神之類的人物,來無蹤、去無影,不是鬼神又是什麼?

  小三子帶著章標、石師父在大院各處走了一轉。章標對人員的安排心中有了底,石師父對大院各處的維修心中也有數了。他們沿著走廊回到大堂時,小旺已從飯店叫來一桌上好的酒菜,擺在大堂八仙桌上,他還和興嫂各挑回一擔柴米和廚房用具回來。

  他們主僕、管家和石師父剛好八人,坐滿了一桌,由飯店打發來的兩名店小二伺候著他們。

  他們高高興興地飲酒吃飯,酒足飯飽之後,店小二將飯店的碗筷、酒杯、碟子挑回去了。石師父問:「三少爺,你打算怎麼維修這座大院?是大修還是小補?」

  小三子說:「當然是大修,重新粉刷一新,像新的一樣了。」

  「三少爺,小老將醜話說在前面,要是大修,恐怕要四五百兩銀子才行。」

  章標問:「石師父,要用這麼多麼?不能少一點?」

  「標總管,這大院各處破爛不少,不但需要一般的雜工搬沙運石,清除各處的敗草廢磚瓦,還須請一些石匠木工油漆工和磚瓦泥水工等等,這錢恐怕少不了。」

  小三子說:「四五百兩就四五百兩,只要石師父早一點修好就行。」

  「小老一定盡力而為。」

  章標又問:「石師父打算何時動工?」

  「現在年關已近,雜工易請,工匠就不大好請了。標總管,這樣吧,等過了年後,待年初八,我們就動工好不?」

  「石師父,可是我們……」

  「標總管的意思小老明白,小老可以先派四五個雜工來,給你們住的地方先修一下,清除庭院的雜草敗物,大門也修整一下。」

  「這樣也好。」章標立刻從自己懷中掏出五十兩銀子交給了石師父,「石師父,這是定金,辛苦石師父今天下午就打發人來清理。」

  小三子有點愕然:怎麼標叔用自己的銀兩來支付了?當時也不便出聲,也不能自己要搶著付,這樣就顯得太生分了。因為標叔叔是侯府總管家了,一切銀兩支付應該由他來打點才是。石師父接過銀兩後說:「好!小老現在就去喚幾個人來,先修理前後院的門窗和清除雜草敗物。」

  章標說:「那辛苦石師父了。」

  石師父走後,章標便吩咐三男二女今後應做的工作,由阿發和興嫂負責廚房和伙食之事,小旺和小達協助自己打理大院的事及外出購物,打發珍姑娘專門伺候三少爺。」

  小三子忙說:「標叔,我不用人伺候。」

  章標還沒有說話,珍姑娘卻開口了:「三少爺,你是嫌棄我粗手大腳,不配伺候你了?那我回家去。」

  小三子連忙說:「不不!珍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別誤會。我是說目前這大院裡裡外外,有很多的事要做,不用一個人專門來伺候我。」

  章標說:「三少爺,就算你不用人伺候,那內院一切打點清理等細活,總得有人去做的。三少爺,就讓珍姑娘負責內院的一切工作吧!」

  「那,那,那就辛苦珍姑娘了。」

  珍姑娘說:「三少爺,你怎麼跟我們下人也這麼客氣了?」

  「我,我可沒有將你們當下人呵。我是將你們都當成了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共同弄好這座大院。今後,你們也別叫我什麼三少爺了,叫我小三子或小三就行了。我也叫你們為發哥、達哥、興姐姐、珍姐姐好不好?」

  這是小三子出自肺腑的真心誠意的話,沒有半點虛情假意或矯揉造作,的確,在此以前,他只是一個江湖上四處流浪的小偷兒,別人見了他,客氣的稱一句小哥或小兄弟,不客氣的叫小娃子。他見人,年紀大的叫叔叔伯伯,同輩的叫阿哥阿姐,老人都稱爺爺奶奶。對有錢人家,他是從來不去稱呼,甚至遠遠避開了他們,不得已時才勉強叫一聲大爺。從來沒有人稱他為少爺公子的。誰知一夜之間,命運將他變成了人們心目中的富家少爺公子。這兩天來,大家都稱他為三少爺。初時,他聽得渾身不舒服,因為不熟悉,他又不能去阻止別人這麼稱呼,也只好聽之由之。現在,他想到今後要和章標等人長久共同生活在一起了,才把心裡話說出來。

  小三子出自真心的話,反而弄得章標等人相視愕然。章標由於聽了本家兄長的介紹,知道小三子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家,而是江湖上的豪俠義士,引起了他的敬重,才爽快答應為侯府效力。他不是看在一百兩銀子的聘禮上,而是感到侯府的人瞭解自己,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心理前來的,也感到能為這樣一位東家效力,是自己的榮幸。他瞭解江湖中人的豪爽大方,重義氣,講交情,不重名分。尤其是豪俠人土,肝膽相照,平等對人。但小三子的話,一時間令也令他有點意外。

  至於小旺、興嫂他們,真正是愕然了。稱自己的小主人為小三子或小三,這像話嗎?哪還有什麼上下尊卑之分?初時,他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的確,他們在接觸小三子時,感到自己新的小主人,毫無主子的架子,親切平易近人,這是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他們暗暗感到高興,感到標叔帶他們來投對了人,所以說話時也隨便了,但在稱呼上可不能亂了套。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章際說:「三少爺,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你將我當成叔叔,將他們當成了兄弟姐妹,視我們為一家人,這我們都領你的情了。但稱呼上可不能隨便,不然,就引起別人思疑了,在古州城也成為笑話。弄得不好,以為我們在欺主哩,恐怕就會有些打抱不平的人前來干涉了。」

  興嫂也說:「是呀,不管三少爺稱我們什麼都好,我們都稱你為三少爺。」

  小三子想不到一個稱呼,會弄出這麼嚴重的後果來,也不敢再堅持下去了,他笑了笑:「這樣,我只好當當三少爺了。」

  珍姑娘說:「你本來就是三少爺嘛!怎麼是當的了?」

  小三子又笑了笑,對章標說:「標叔,今天,你別的家私可以遲一些買,但最主要的是先買兩個裝貴重物品的鐵箱子回來,—個放在你住的房間,一個放在我住的房間。」

  「三少爺這麼吩咐,我立刻去辦。」

  下午,石師父叫來了幾個工匠和雜工來,首先修理小三子和章標所住的房間門窗,這些工匠和雜工便在原來的大廚房升火煮飯。章總管將大堂西側的一處廂房,作為石師父的住處和議事的地方。一座冷冷清清的大院,頓時熱鬧起來。

  小三子仍住在自己原來酌小院中。章總管安排了興嫂、珍姑娘、小達住進內院的房間,由珍姑娘伺候小三子,興嫂和小達負責廚房的工作,自己帶著阿發、小旺進住了前院大堂後面一側的四合院。兩隻鐵箱子早已買回來了,一隻抬進了小三子的房間,一隻擺在章總管的帳房中。

  是夜,小三子將章總管請到了自己房間,珍姑娘沏好一壺茶端上來。小三子說:「珍姐姐,多謝了!」

  「哎!三少爺,你怎麼仍對我這麼客氣?這是我應該伺候的。要是這樣,我以後不敢給三少爺端茶送水了。」

  「好好,我以後不客氣就是。珍姐姐,我有些重要的事和標叔商量,你在外面,暫時別讓人進來打擾。」

  「是!三少爺。」珍姑娘給他掩上房門。

  章總管見小三子這般慎重,心下困惑:三少爺有什麼重要的事與我說了?當珍姑娘離開後,便問:「三少爺,有什麼重大的事吩咐?」

  原來小三子早巳從床下取出一陣風那一袋金銀和一大疊銀票,放進了鐵箱裡,現在小三子將它取出來,放在桌子上交給了章總管,說:「標叔,這是我風叔叔帶來的所有金銀和銀票,現在我全部交給你打理了,你用它來支付一切費用。你怎麼用,怎麼支付,都不必問我了,一切由你作主。」

  章總管怔了怔,在燈下望著這一堆金銀和一大疊銀票,問:「三少爺,這有多少銀兩?」

  「我也沒清點過,風叔叔說,大概有一萬一二千銀兩吧!」

  章總管更愣住了。一萬多兩銀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自己過去所得的鏢,鏢車上的貨物,也沒有幾趟價值一萬兩的。就拿中州城的一些大戶來說,身家上萬兩的,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不到十戶。這一萬多兩的銀子,除了修新大院的四五百兩銀子外,就是再雇用些家人,每個月開支也不過一百多兩,一年才一千多兩。一萬多兩,夠十年的使用了。不由問:「三少爺,這全交給我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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