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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石承先吃了一驚,急道:「弟子真的記在心中了……」

  甘布衣道:「不錯,你現時自然是記住了,可是,到你遇上女人之日,只怕為師的話,就被你拋向九霄雲外,忘的一乾二淨了!」

  石承先急得滿臉通紅,辯道:「師父的教諭,弟子怎敢忘記!」

  甘布衣瞧他幾乎要哭,忍不住笑道:「你能夠記下最好,否則,可就有你的苦頭吃了……」語聲一頓,又道:「為師因為真氣被人破去,以致一身武功全失,你師祖要為師主持武林正義,降魔衛道的大責重任,將來可全指望著你,孩子,你明白麼?」

  石承先悚然一震,肅容答道:「弟子明白!」

  甘布衣道:「有關你師祖的一切,以及師祖為何要為師出道武林之故,且等有空的時候,再細細的告知於你,如是為師猜想的不錯,只怕你爹之死,多少與為師退出武林之事有關……」

  石承先聽得忍不住問道:「師父,這怎麼可能?」

  甘布衣道:「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你爹爹不是為那九大魔功秘笈才被軒轅豪所算麼?」

  石承先怔了一怔,脫口道:「師父,你怎會知道先父是為了要毀去那九大魔功秘笈而死呢?」

  敢情,他自從見到甘布衣以後,因為甘布衣並未問他,所以,他也未曾說出爹爹為何會跟八荒魔劍軒轅豪,在那嵩山少室峰比劍內情,是以,甘布衣突然說爹爹的致死原因,他自是大吃一驚的了!

  甘布衣緩緩伸出手去,撫摸著石承先的腦袋笑道:「孩子,那九本秘笈,保存在軒轅豪手中,乃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事,你爹與他又是多年老友,倘若有什麼事能令乾坤一劍與八荒魔劍兩人拔劍相向,大概除了為那九大魔功以外,為師就想不出其他的道理了。」

  石承先眼眶一紅,低聲道:「師父,我爹就是應那武林各大門派之請,向軒轅豪索取九魔秘笈,當眾毀去,才會招來了殺身之禍。」

  甘布衣似是突然想起什麼,皺起了白眉,沉吟不語。

  石承先愣愣的站在一旁,自是不敢打擾,就這樣沉默了約莫有盞茶之久,始見甘布衣雙手抓著滿頭白髮,連連頓足道:「都是女人誤事,真正可惱……」

  想了半天,竟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只把石承先聽得幾乎笑出聲來。但他卻強自忍耐,低聲道:「師父,那軒轅豪是個壞人麼?」

  甘布衣好似並未留心到石承先所問的話,雙手鬆開了,白髮,低頭怔怔的道:「孩子,你說什麼?」

  石承先道:「弟子想知道那軒轅豪是不是個很惡毒的壞人?」

  甘布衣道:「算不得是壞人。」

  石承先道:「他不是壞人?那他為什麼會為了九大魔功殺了我爹?」

  甘布衣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孩子,一時—之間,為師卻也說不明白其中道理,反正這裡面牽涉的人和事都非常之多,等你武功大成之日,尋到了八荒魔劍軒轅豪之時,你自然就會明白了,不過……不過……」

  石承先道:「不過什麼?」

  甘布衣歎了一聲道:「孩子,為師有一句話,說出來,你恐怕不肯相信。」

  石承先道:「什麼話?弟子……」

  甘布衣道:「孩子,為師決不相信,那軒轅豪不足以殺死你爹,是以你今後武功練成,見到軒轅豪之時,千萬莫要冒然行事……」

  石承先聽得一愣道:「師父,你可是要弟子別找那八荒魔劍報仇麼?」

  甘布衣道:「那倒不是,為師只希望你能夠先向軒轅豪問個明白,據為師所知,那軒轅豪如是真的殺了你爹,他決不會不承認的。」

  石承先皺著眉,點頭道:「弟子遵命!」

  甘布衣這才仰天長長的吐了一口大氣,自言自語的道:「紅顏禍水,古人實不我欺,我甘布衣一時之失,想不到竟是造成武林如此後果……唉……」長歎一聲,倏然住口!

  石承先在這頃刻之間,已經聽到甘布衣幾番自責,心中甚是不解,此刻,不禁抬頭說道:「師父,你老不必自苦,這些事跟師父根本無關啊!」

  甘布衣突然提高聲音,道:「誰說無關……」

  他大概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連忙頓住了話鋒,搖搖滿頭如銀的長髮,呵呵一笑道:「糟了,為師只顧跟你說話,可忘了給你準備飯食,孩子,你大概餓壞了吧?為師這就去至廚下給你做飯,孩子,你如是想玩,就得趁著今兒這半天時光玩玩,打明天起,你就沒有工夫旁鶩了。」

  說完,大步向茅舍後進的廚房奔去!

  山中無甲子,落葉又知秋。

  石承先隨著哈哈狂劍甘布衣在四絕谷中勤練武功,幾乎已經忘記過去了多少時日。

  原來甘布衣傳授的武功,乃是從紮基的工夫開始,石承先本來稟賦就好,再加上那罕見的靈藥,千歲雪蓮子和萬載溫玉米汁之助,使他無形之中,增長了不少內力,是以,他在練習吐納工夫之際,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感覺。

  不過,當甘布衣開始傳授他劍術以後,石承先就顯得非常吃力了!

  敢情甘布衣的劍法,一招一式,都是奇奧絕倫,極難領悟之學。

  石承先雖然跟隨爹爹乾坤一劍石嘯風學過劍法,但與師父所授相較,頓時顯出兩種劍法的難易高低!憑著他過人的才智和耐方,有時也會為一招劍法的變化,苦練三月之久,依舊不能純熟自如。

  寂寞辛苦的歲月,在不知不覺之際逝去,四絕谷中的奇花異草,四季常鮮的水果,和能言善語的鸚鵡小白,力能生裂虎豹的靈鷲,都是石承先嬉戲的良伴,偶而,他會爬上那靈鷲的背上,任由靈鷲駝著他在谷地的上空,遨遊一圈,雖然不許飛上祁連絕頂,對石承先這個正在長大中的孩子而言,已是十分可喜的遊樂了。

  甘布衣因為自己不能在傳授劍法之際,替那石承先喂招,這更促成了石承先與那只神猿的交情,原來甘布衣竟令那蒼猿陪著石承先練劍練掌。

  這一天,石承先自行習劍甚久,仍不見蒼猿到來,心中大奇,收劍回頭,卻見師父站在身後,欠身說道:「師父,那猿大叔呢?怎地今兒未見來此陪弟子練劍?」

  甘布衣道:「為師差它下山去了。」話音一頓,忽然笑了一笑,接道:「孩子,你可是覺著你近日武功精進了不少?」

  石承先道:「弟子……倒未曾覺得!」

  甘布衣笑道:「孩子,你可記得你在谷中住了多久了?」

  石承先倒是被甘布衣問得愣住了,搖頭道:「弟子終日沉緬劍掌之中,真把這些事忘記了。」

  甘布衣道:「把明天算上,你已經在這四絕谷中住了整整七年。」

  石承先陡然心頭一震、暗暗忖道:「已經七年了?好快啊……」但他口中卻是恭聲應道:「弟子倒未覺得啊!」

  甘布衣道:「古人所謂日月如梭,正是經驗之談,唉!為師這三十多年以來,全是用的一種特殊的計日之法,在那巨石之上,刻下歲月流轉,自是不會記錯的了。」語音一頓,又道:「你今天不必練劍了。」

  石承先雖然心中已經感覺到師父的神氣不同,可能是要催促自己下山了,但他口中卻道:「為什麼呢?」

  甘布衣道:「你忘了為師答應那雷剛夫婦的七年之約麼?」

  石承先道:「弟子記得師父曾向我說過……」忽然劍眉一皺,接道:「師父,可是要弟子下山麼?」

  甘布衣道:「雖不中,亦不遠矣!為師與雷剛的約定,是在明天,你要下山,也得等到明天啊!」語音一頓,指著掛在枝頭衣衫,接道:「孩子,穿上衣衫,到屋裡來,為師有幾件事要交待於你。」

  石承先心中雖是有些不解,師父要交待些什麼,但他卻連忙穿好了長衫,跟在甘布衣身後,進入屋內。

  行入甘布衣坐息的丹室,石承先不禁一呆。

  只見那小小的丹室之中,竟是懸掛著一幅寬達丈五高約五尺的畫像,畫中一共有十個人物,圍坐在一塊巨大岩石之上,似是在飲酒談笑。

  往日他從未見過這幅巨畫,此刻甘布衣竟然將這幅巨畫掛出,石承先心知必然事關重大,當下十分恭敬的侍立一旁。

  甘布衣在丹室中的蒲團上坐定,指著那幅畫道:「孩子,你必然很奇怪,為師為何掛出這幅巨畫吧?」

  石承先道:「弟子正想叩問……」

  甘布衣目光微微一黯,道:「這幅巨畫之中,有你師祖在內!」

  石承先聞言吃了一驚,連忙道:「師父,弟子可以對著這畫像叩拜麼?」原來,他不知道那另外九位老人是誰,自己可否也向他們行叩拜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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