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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岳鳳坤道:「這地方有藥店嗎?」

  巧姑道:「藥店倒沒有,不過我爹爹常常替村子裡的人看病,我們家裡收藏有藥材。不過不全,你要什麼跟我講,我去看看有沒有。」

  岳鳳坤說了幾種藥物,巧姑一一記下,不大工夫倒是一樣不缺的拿來。岳鳳坤親自秤了分量,調配好,托巧姑代為煎藥。自己強抑悲傷,運起內功,以本身元氣助白燕兒活血暢脈。果然不到一刻工夫,程玉玲悠悠醒來,睜眼看岳鳳坤正以內功在自己各處穴道推拿,他手掌至處,必有一股熱流浸入體內,而岳鳳坤頭上卻是汗水如豆,不停滾下。

  白燕兒知道,這是武林中一種極高療傷法子,療傷人以本身真氣功力,助傷者暢血清神,傷者固是獲益不淺,但療傷人卻受損極大。白燕兒看岳鳳坤如此對待自己,一陣感愧難過,流下兩滴淚,握住岳鳳坤一隻手道:「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程玉玲慚愧死了。」

  岳鳳坤右手任玉玲握住,左袖擦下臉上汗水笑道:「你不要想這些事,快閉上眼睛好好養神,你傷得很重。」

  白燕兒笑道:「我知道,恐怕我不會好了……」

  岳鳳坤淡淡笑道:「現在你好好養息要緊,只要你心情能夠愉快起來,很快就可以好起來,你放心吧!你病好了,我就離開你,以後再不攪在你和俞劍英中間,現在我都知道啦。」

  白燕兒停住哭聲問道:「你……你知道了什麼?」

  岳鳳坤看她急得柳眉倒豎,心裡又恨又憐,一皺劍眉,微笑答道:「我替你把脈,無意中發覺,難道你真的還要騙我嗎?」

  白燕兒聽得一陣羞急,蒼白的臉上,泛上了兩頰羞紅,閉上兩隻眼。過了半晌,忽然她睜開眼,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過後,秀眉深注著岳鳳坤問道:「你是不是說我懷了孕,肚裡有了孩子?」

  岳鳳坤點點頭。程玉玲笑道:「白燕兒殘花敗柳,我不配愛你,知道嗎?你快些請走吧!」岳鳳坤只覺得心如刀絞,哪裡還忍得下去,正要離開,回頭見巧姑手捧煎好的藥碗,用奇異地眼光怔怔的望著他,臉上是一片茫然神色。

  岳鳳坤心痛到了極處,仰面一陣大笑,道:「程玉玲,你放心,等你病勢好轉,岳鳳坤立刻就走,現在不管你如何罵我,我也要替你看病。」說完後,接過巧姑手中藥碗,緩步對著竹榻走去,白燕兒閉上眼,心裡面湧起無限愧疚。

  岳鳳坤走到榻邊流淚說道:「你的病相當嚴重,快吃了這碗藥吧!你就要死也該再見俞劍英一面,我想你必然有很多話要對他說。」

  幾句話正觸著玉玲心事,立時打消了求死之念,慢慢睜開眼,掙扎坐起,一口氣喝完了岳鳳坤手中藥水,勉強笑一下說道:「岳鳳坤,你恨我?」

  岳鳳坤搖搖頭道:「你沒有錯,錯的是我自己……」白燕兒歎口氣接道:「如果來生我還能變人,當報答你一番深情。」

  岳鳳坤笑道:「這是孩子話,我不信人死了還有來生,現在你什麼也不要想,安心的把病養好再說。」

  程玉玲苦笑一下答道:「你認為我真的還會好嗎?我吃藥是不願再傷你心,我知道,恐怕我無法再撐過三天……」

  岳鳳坤截住她的話,一臉堅決神色,答道:「你不要再這樣想,你決不會死,如果你肯聽我的話,三天內我保證你的病勢全好,再休息幾天,等我義兄鄧一鳴來了之後,我們一塊兒去找俞劍英。」

  玉玲淒涼一笑答道:「你醫理精妙我知道,可是我的病太重,你一片好心恐怕是白費了。俞劍英不會再理我了,再說他走時又沒有說到什麼地方,江湖上這樣大,你到哪裡去找他。哥哥,我快要死了,你還騙我。」

  岳鳳坤聽得感慨無限,心中隱隱作痛。但外形上卻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笑道:「你病情雖重,我卻有能力使你複元,去找俞劍英更不是騙你,我想他一定要到嶺南五陰峰金霞宮去趕約,我們去找他,也順便助他一臂之力,他劍術武學,雖比我和義兄都好,但究竟是人單勢孤。」

  幾句話,聽得白燕兒面泛笑意,答道:「要是我真能不死,就和你們一塊兒去吟南魔窟找他,如能見到他,我必設法使你們消除誤會。」

  岳鳳坤苦笑一下道:「我們之間的誤會,永遠沒法子消除,我到嶺南去幫助他,是答謝他救命之情。」

  白燕兒和岳鳳坤在小王坡又住了三天。這三天中,玉玲在岳鳳坤細心照料之下,逐漸複元,此時她心中對岳鳳坤確有著說不出的感激,也覺得太對不住他,所以她病勢好轉之後,對待岳鳳坤已不像過去那樣冷淡,變得處處溫柔和婉。

  第五天上,程玉玲已完全好了,岳鳳坤帶她到村外散步,晚霞流照,紅雲如火。深冬季節裡難遇上這種好天氣,兩個人興致勃勃,不知不覺走出了兩三裡路,翻過了兩道淺山,岳鳳坤怕玉玲病剛好,體力不支,望著她無服深情地問道:「你的病剛好,不要累著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下吧!」

  白燕兒點點頭還給他一個微笑,兩人在淺山一角,找兩塊大山石對面坐下,岳鳳坤抬頭看晚霞逐漸隱沒,心中感慨萬千,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

  白燕兒望著他向道:「你又想到了什麼事歎氣呢?」

  岳鳳坤笑道:「我在想人生和要落的太陽一樣,最美麗的時光也最短促。」說罷又歎口氣,低吟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程玉玲笑著截斷了他的話說道:「你正當有為之年,為什麼要想這些?」

  岳鳳坤淒苦一笑答道:「過去我確實自負,但自和俞劍英比劍之後,狂傲之氣,完全消失。他武功劍術比我高明多了,現在我已是萬念俱灰,爭名武林,逐鹿江湖薩雄心都沒有了。只等我盟兄鄧一鳴來後,我們一起趕往嶺南五陰峰金霞宮去,幫助俞劍英完成履約魔窟之願,假如這一仗我還能僥倖不死,也要披髮入山,面壁參禪,不再涉足塵世了。」

  程玉玲聽完話,心中難過,想勸慰他幾句,但不知從哪裡說起才對。閉上眼滾下兩顆晶瑩淚珠,一時間相對無言。默坐良久,岳鳳坤才緩緩起身笑道:「天時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回到了王宅,已是暮色蒼茫的掌燈時候。巧姑正倚門殷望,見兩人歸來,迎上去笑道:「有客人來找你們,等了很久啦。」岳鳳坤心想可能是鄧一鳴來了,立時加快了腳步進去,果然是神劍手。他正坐正屋竹椅上和巧姑的父親聊天。見岳鳳坤和白燕兒一前一後進了門,滿臉肅穆神色,起身說道:「俞劍英在京城中又殺了人,而且殺的又是一品大員,皇上為此事震怒異常,面飭小兄限期破案!」

  岳鳳坤問道:「殺的什麼人?」

  鄧一鳴歎口氣道:「刑部尚書魏道宗一家老少八口,這人固然是大奸巨惡,死之應得,但俞劍英這做法也太狠了點兒,而且殺人後留下姓名,這是誠心和我過不去。為此事小兄頗難自決,趕上這件事,也使我很難開口說出辭職的事,小兄此來心意,是告訴兄弟一聲,嶺南之約,暫作罷論,無論如何,我得辦清楚這件案子。」

  岳鳳坤怔了半晌,道:「你不是他的敵手。」

  鄧一鳴仰臉笑道:「這不能算江湖上比武私鬥,我可以邀人助戰,難道武林中就沒人能打得過他嗎?」

  岳鳳坤又問道:「你準備大舉邀人,去對付他?」

  鄧一鳴道:「那也不必,我只請兩個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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