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三八


  俞劍英和張氏雙傑,正坐在店房中品茗聊天,見童維南含怒歸來,老武師說出和龐家康會談經過,聽得三個人全都動火。

  俞劍英回頭望壁上驚虹寶劍,星目中放射出兩道奇光,眉宇間隱隱透現出一片殺機。他轉頭來對老武師笑道:「龐家康這傢伙既甘心為虎作倀,不聽童叔叔良言忠告,今夜裡晚輩必殺他替叔叔泄忿,景四偽善行歹,更不可恕,我義父斷去他一個指頭,今晚上我必斷去他一臂一腿,叫他終身殘廢,再也沒法子採花行兇。」

  童維南心中一震說道:「怎麼,八臂神乞桑老前輩是你義父?」

  劍英笑道:「是啊!他老人家是我恩師最好的朋友,晚輩拜師之夜同時認了義父。」

  童維南點點頭道:「桑老前輩江湖中蓋代怪傑,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後輩欽慕他絕世武功,千方百計想拜在他老人家的門下,均難如願。迄今未聞他收過一個徒弟,老弟得天獨厚,奇緣曠世,竟能身受靈虛上人、八臂神乞兩位風塵奇人垂青。」

  一頓又道:「九指飛環景四多行不義,死不足惜,龐家康過去並無惡跡,最好能恕他不死。」

  俞劍英笑道:「既然如此,晚輩和他交手時饒他不死,但他和童叔叔幾十年交情,翻臉絕義不無小過,我要割下來他一個耳朵替叔叔出一口氣。」

  他輕輕鬆松連說帶笑,童維南默然不語,暗地裡替龐家康擔心,俞劍英武功劍術他是親眼看到,這些話他沒有絲毫吹虛。

  這天是十月初二,入夜後寒風拂面,碧空無月,繁星滿天,老武師童維南,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結算了房錢飯賬。和俞劍英、浙北雙傑,四個人牽馬出城,在城外選了個僻靜所在,藏好了四匹長程健馬,然後全換上夜行衣服,帶了兵刃,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又返撲合肥城。

  到城外,天色就不過剛剛二更,三丈多高的城牆,攔不住俞劍英絕世輕功,只見他兩臂一抖,平拔起兩丈多高,半空中提氣長身,施展靈虛上入傳授獨步江湖輕功「梯雲縱」,憑一口丹田真氣,不借實力,一個懸在半空的身子又飛升起一丈六七尺高,輕飄飄落在城牆上,他轉身放下來一根繩子,童維南,浙北雙傑都借這一繩之力迅速升上了城牆,四個人望城內重重,樓閣中燈火隱現,老武師首先躍上一民房,夜色中四條人影如蝙蝠宵飛,直撲巡撫衙門而去。

  不過片刻工夫已望見巡撫府聳立高樓,老武師心知龐家康已有了準備,暗中下手,已非可能,說不得只有硬闖了。四人剛躍上一所民房,猛的由夜幕中飄傳來一聲長笑,繁星暗光下由巡撫府中飛起來一條人影,身法迅捷異常,不過兩三個縱躍,已到幾人停身民房對面一丈左右,他望著四人停身地方說道:「四位朋友雅興不淺,夤夜中竟來造訪,兄弟景四迎候朋友們的大駕了。」說完話躬身一個長揖。

  俞劍英閃動星目,夜色裡把來人看個清清楚楚,只見他四旬以上的年紀,環眼重眉,方面大耳,身高約在六尺開外,站在巡撫府高大圍牆上衣抉飄風,神態從容自若,隱隱帶著笑意,如果不是老武師童維南談過景四惡跡,俞劍英真還看不出這樣個人物,竟是個偽善從惡的傢伙。

  金刀飛叉童維南,見景四親迎出來,而且態度言詞又相當和藹,這就沒法子再裝糊塗,只好越眾而出拱手笑道:「童維南不過是江湖道上無名小卒,怎敢勞景大俠親迎府外……」

  老武師話未說完,九指飛環哈哈一陣大笑道:「童老哥你太客氣,兄弟久聞大名,恨無緣一會,幸聞龐兄弟談起老哥亦來合肥,並和他訂下今夜會晤之約,我知童兄言出必踐,因而設筵花廳待駕,實不相瞞,小弟已等侯多時了。」說著話,縱身一躍,落在四人面前,滿臉笑意迎人,毫無一點敵視神態,好像是久別老友,意外重逢一樣,這就把一個見多識廣的童維南,弄得莫測高深。心裡暗想:莫非龐家康沒有告訴景四我們真正來意麼,要不然他怎麼會這樣客氣呢?目前情勢,只有先和他一起進去,到時候再見機而作。

  老武師心裡面打了幾個轉,立時笑答道:「既承景大俠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了。」

  九指飛環微微一笑道:「久聞童兄義膽俠腸,心胸磊落,今天一見,果是不凡,恕小弟先走一步帶路了。」說完話,目光順掃,又對劍英和浙北雙傑點頭示意後,才轉身帶路。

  景四這樣溫和多禮的一做作,俞劍英和浙北雙傑也鬧得沒了主意,幾個人跟在九指飛環身後邊,穿了幾座庭院,直進入後花園中。

  那花園占地約四畝大小,入園就聞到撲鼻花香,中間一座五間大廳裡,高燃著八支巨燭,照得滿室通明。

  九指飛環把四人讓入花廳,果然裡面已擺好兩桌酒席,下首一桌坐著四個人,除了神火彈龐家康外,另三個身份裝著各自不同,一個身穿月白袈裟七旬開外的老和尚,老的連眉毛也白了一半,面如黃蠟,骨瘦嶙峋,如果不是兩眼裡神光閃動,誰也看不出他還是個活人。另一個是黃袍椎髻的老道士,說年齡有四十開外,一張臉紅裡透紫,活像剛剛取出的豬肝顏色。第三個人卻是廿五六歲的少婦,銀紅灑金夾襖,百折繡花羅裙,頭上秀髮挽了宮樣高髻,桃臉帶笑,媚眼迎人,初冬天氣,她手裡還搖著一把摺扇。

  童維南一進花廳,看到這些人,不由心裡面一陣嘀咕,暗想:糟了,看樣子這幾個都不是平常人物,龐家康沒有騙我,今晚上恐怕真要鬧個灰頭土臉下。

  老武師一面想,一面冷眼看了下龐家康,神火彈也正向老武師望來,四目接觸,龐家康立時隱隱浮起來一臉憂慮和愧疚的混合神色。

  景四哈哈一笑指著上首一桌酒席,說道:「幾位遠來佳賓,請自入席,咱們先幹上三杯,我再替童老哥引見幾位朋友。」說著竟自在下首一席老和尚身側空位上坐下。

  事情擠到這步田地,老武師索性大方起來。和俞劍英等移步入席,四個人剛剛坐好,九指飛環已捧杯起立,笑道:「來,我景某人先敬四位一杯。」

  童維南看酒色無異,舉杯一飲而盡。卻不等俞劍英和浙北雙傑陪飲,趕忙答道:「童某等四人承景大俠如此款待,內心感激的很,不過我這三位兄弟不善飲,吃醉酒難免失禮,還是我陪景兄一杯吧?」

  老武師心想:就是你酒中有鬼,也不過只醉倒我一個人。俞劍英和浙北雙傑哪還會聽不出老武師話中含意,果然都停杯不飲。

  九指飛環微微一笑,飲幹手中一杯酒,說道:「童兄既然犯疑,小弟自是不便相強,童兄和三位高友夜臨巡撫府,定有見教,龐兄弟和童兄是幾十年道義好友,悟明老禪師、碧月道長、毒娘子這三位又都是武林中極難遇上的高人,童兄有事只管說到當面,只要入情合理,必有和善的解決辦法。」

  老武師仰面一陣大笑道:「景大俠果然名不虛傳,我童維南佩服的很,誰都知道我童某人心直口快,一輩子不會說拐彎抹角的話,你景大俠這樣客客氣氣的問,我可不會繞圈子回答你。我們四個人夜入這森嚴官衙,確非無因而來,打開窗戶說亮話,我們是找汪巡撫清結一筆舊債……」

  老武師話未完,一個嬌聲嗲氣的聲音說道:「啊喲!你這糟老頭子好大的口氣,你先接住這個……」

  聲音未住,老武師驟覺著眼前紅影一閃,接著蓬的一響,八隻巨燭顫而複明,再定神細看,俞劍英已含怒站在老武師前面兩三步的地方,毒娘子卻花容帶白,雲鬢蓬亂,站在花廳一角,但她卻仍帶著盈盈媚笑。

  俞劍英指著她叱道:「你這女人怎麼不懂一點規矩,說著話就下起毒手來?」

  毒娘子卻秋水深注,脈脈含情望著他媚笑道:「喲!小弟,看不出你還有這一手,你差一點打斷我一根肋骨,不信你摸摸看?」說完話,邁著春風俏步,對著俞劍英走來。

  劍英氣得恨聲道:「你笑什麼,我看不慣你這種笑的樣子,你敢過來我叫你立時濺血花廳。」

  毒娘子一面走一面笑答道:「你的小心眼真狠,其實呢,未必見得。」

  話未落,柳腰一挫,手中摺扇猛揮,猝然又下毒手,迅如離弦弩箭,摺扇挾一縷尖風點向劍英前胸。

  俞小俠倏然翻掌,一招「撥雲見日」,疾勁掌風橫打毒娘子持扇右臂,這是八臂神乞桑逸塵七十二式降龍伏虎掌中招術之一,加上俞劍英無窮神力,更覺聲勢驚人。

  毒娘子怎麼也想不到眼前少年人,身懷著武林中兩位蓋代奇人的獨門絕技,見俞小俠出手迅捷,掌力奇猛,趕忙收勢變招,摺扇「斜踏七星」反點劍英右腕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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