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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這株大白楊樹,是伍家堡中最高的一棵樹,藏在大樹上的人,可以看到全堡的景物。

  時光到二更過後仍然不見有何動靜。

  井望天正想離去,忽然間發覺跨院中冒出了一條人影。

  距離太遠,夜色中,也看得不太清楚,井望天瞧不出那人影如何出現的,只發覺他站在院中。那是個穿著一身黑衣的。

  黑衣人在院中站了一陣,突然一提氣,飛上屋角。

  那黑衣人身法靈巧,一躍登上屋面,再一躍落入屋外一片暗影之中。但他無法避開井望天雙目。

  一身黑衣,再隱入黑夜之中,本來很難發覺,但井望天看得十分仔細,一直盯注那黑衣人。

  他心中明白,此刻,只要稍一疏忽,很可能會失去了這個人的蹤影。所以,他一直很留心。

  那黑衣人也很機警,躲入了暗中之後,一直隱立未動。

  只見他四顧了一陣之後,突然一長身,竄到了白楊樹下。

  很快向上爬升,隱入了一片枝葉之中。

  那人做夢也未想到,頭上竟然有一個人在暗中監視。

  但井望天也沒有辦法看清楚那人的形貌。

  那黑衣人似乎是很沉得住氣,躲入了枝葉中,就不再移動。

  井望天比他更沉得住氣,也是紋風不動。

  他暗自拿定了主意,要瞧瞧這個人究竟用心何在?

  那黑衣人在楊樹上隱藏了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後,仍然沒有動靜。

  井望天有些不耐煩了,暗中扣好銀針,準備一舉間擊中那黑衣人,把他生擒了再說。

  就在他準備出手之時,那黑衣人突然有了動靜。

  雙手分開了掩身的濃密枝葉,探出頭來,向四下瞧了一陣,忽然順著大樹滑了下去。

  井望天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個人,不知道要鬧什麼鬼,非得摸出他的底細不可。一提氣,也跟著向下滑去。

  那黑衣人不知道發現了什麼,落著實地之後,突然轉向一座瓦舍中奔去。

  這伍家堡中的一草一木,井望天非常熟悉,看那人奔行的方向,竟然是金長久和鐵劍門中住處,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小子好像對伍家堡也很熟。」

  那黑衣人穿的衣服,卻和巡查、值夜的人完全一樣,一旦讓他混入了那些人中,再想找出他來,那實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井望天離得太遠,遙遙追隨那人身後而行。

  那黑衣人大約也有了警覺,幾個飛躍,已到了瓦舍前面。

  那是數十間房屋相連的大宅院,一旦讓他混進去,再想找他,就有些困難了。

  但見人影閃動,金長久帶著鐵劍三雄,迎了上來,喝道:「站住!」

  黑衣人一看苗頭不對,轉身向後退走。

  井望天又迎了上來,笑道:「閣下,你跑不了。」

  黑衣人倒是很聽話,聽說跑不了,立刻停了下來。

  井望天逼近黑衣人五尺左右處,停了下來:「閣下可以取下蒙面的黑巾了。」原來,那黑衣人用一條黑巾,包住了面孔。

  金長久和鐵劍三雄,已然散佈開去,團團把黑衣人給圍了起來。其實,金長久、井望天等也都穿著黑衣,不過,他們黑衣上,另外佩帶著一種標識,以資鑒別。

  黑衣人搖搖頭,道:「不要逼我,逼得太緊了,我會情急拚命。」

  金長久道:「你就是不要拚,咱們也要拚下去……」

  黑衣人一抬腕,抽出身上的佩刀,冷冷說道:「你們要合力圍攻嗎?」

  金長久道:「不論怎麼一個打法,反正是打定了,閣下何不大方一些。」

  黑衣人道:「什麼意思?」

  井望天道:「意思很明白,取下面巾,咱們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黑衣人道:「如是在下不肯呢?」

  金長久道:「那就要瞧瞧你有多大的道行了,你如自信能夠闖得出去,不妨試試,不過,一旦動上傢伙,咱們不會手下留情,如其弄得一個灰頭上臉的,為什麼不現在光棍一些?」

  黑衣人包頭黑巾上,開了兩個洞,兩道森冷的目光環掃了一周,道:「諸位小心了,我要闖出去。」

  說闖就闖,刀光一閃,劈向井望天。

  井望天早已戒備,判官筆一翻迎上,硬接一刀。

  刀是接下來了,但井望天卻感覺到右腕一麻。

  那證明了,這位仁兄的功力十分深厚,這一刀勢道極猛。

  不容得對方再度出手,井望天雙筆交接,展開了一輪快攻。

  那黑衣人刀法純熟,竟然和井望天打得難解難分。

  金長久和鐵劍三雄,圍在一側觀戰。

  兩人搏殺激烈,不時發出了兵刃交擊的聲音。

  搏殺驚動了伍家堡。

  但見人影閃動。楊士郎帶了四個屬下匆匆奔了過來。道:「金兄,這是怎麼回事。」

  金長久冷笑一聲,道:「楊兄先瞧瞧,認不認識那個人?」

  楊士郎一皺眉頭,道:「那人是……」

  金長久接道:「好像是楊兄帶來的人。」

  楊士郎的臉色一變,道:「有這等事?」突然一揮手中長刀,沖了上去,道:「井兄,請退下休息,這小子交給兄弟。」

  金長久道:「楊兄且慢。」

  楊士郎道:「金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長久道:「有這麼多人在場,跑不了他,咱們要留下活口,楊兄氣憤填胸,一旦出手。刀不留情,要了他的命,豈不是死無對證了。」

  這時,伍天義、楚定一、高泰、田榮,全都趕到了現場。

  江玉南沒有來,他還在苦練劍術。

  楊士郎道:「金塘主,說話最好留點口德,這是伍家堡,不是金刀塘,我雖然是投奔而來,你金兄也是寄人籬下。」

  金長久淡淡一笑,道:「我們之間,有著很大的不同,楊門主,等一會事實證明了他的身份,你必須有一個交代。」

  楊士郎道:「交待什麼?」

  金長久冷笑一聲,道:「楊士郎,你當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楊士郎似想發作,但話到口邊,又強自忍了下去。

  伍天義揮揮手,阻止了金長久,緩緩說道:「兩位都是我伍家堡的貴賓,患難相共,事情還未明朗,先不用爭執。」

  楚定一道:「大哥,我先去幫二哥一把,擒住這小子,問個明白。」

  伍天義道:「且莫要忙著出手,老二的武功,應該能勝過他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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