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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王孫先吩咐二嬸在外巡風,然後轉過臉對雲娘道:「如非情勢急迫,在下亦不敢,今天是避秦莊的上賓,說不定明天便已成階下囚,此中利害姑娘想已思及。」

  雲娘大吃一驚,表面卻不動色,冷漠地道:「我父女之事,不勞尊駕操心。」

  陸文飛聽後大為不說,冷笑道:「原來姑娘對在下之言俱屬虛妄。」

  陸文飛突然想起了那素在女子,遂又問道:「那紫衣女子是誰,可是令尊著她來的?」雲娘似是極不願提起她,搖了搖頭道:「她不是好說話的人,你還是少惹為妙。」

  這種不著邊際之言,完全答非所問。

  陸文飛自不能滿足,遂只問道:「她究竟是誰?在下與她素不相識,何故時在下撒謊?」

  雲娘冷笑道:「你是聰明人,應該想得到,她的意思是要你去避秦莊自投羅網。」

  陸文飛朗聲笑道:「避泰莊不是龍潭虎穴,就算去了她又能將我怎樣?」

  王孫一旁搖手道:「兩位且休提那無關緊要之事,咱們還是商量事情要緊。」

  此時兩婢已掌上燈來,並在王孫耳畔說了幾句話。

  王孫臉上倏現怒容,但瞬即恢復正常,望著雲娘道:「按說在下所知今尊曾是晉王門下客,對晉王之事,想必清楚。」

  雲娘搖頭道:「這事要問我爹才知,小女子恕無法回答。」

  王孫點頭道:「倒也實情。不過在下覺得一個人心計太工了,反倒會誤事。就拿令尊來說吧,他來太行山開設這間客棧,自己有所圖而來,只是太心急了些。他不該用一張假圖來哄騙同道。如此一來,不僅於事無補,反倒招來了一身煩惱。」

  雲娘倏然色變道:「你說什麼?」

  王孫朗聲一笑道:「難道你不覺得賢父女的處境已十分危殆?」

  雲娘寒著臉道:「這是我家的事,不勞你替我們操心。」

  王孫並不著惱,徐徐又道:「令尊久處太行,對這裡的情勢十分熟悉。他對現有一股潛伏勢力在山中滋長,又察知鐵拿震三湘隱跡此山,對他所圖謀之事,均大不利。是以才設下這項李謀,意欲想借此機會除去障礙。」

  此時雲娘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霍地立起身想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爹與你何仇,你要用這種言語誣汙我父女?」

  王孫用手一攔道:「你且稍安毋躁,聽我把話說完。」話音一頓又道:「智者千虛,必有一失。令尊不曾想到自己在這裡開這間店,已足啟人疑竇,是以事情一發生,大夥兒都已懷疑上了你爹。如今更弄得有家歸不得,這恐怕是令尊始料所不及的吧。」

  雲娘為人機智多才,細味王孫說的話,竟似眼見一般,心中大感驚異。望了陸文飛一眼,見他正自聽得出神,心念一轉,突然開言道:「不論你說得對或是不對,小女子均不願與你分辨,不過有一件事,極望能詳告。」

  王孫面容微微露笑道:「姑娘有話但說不妨。」

  雲娘道:「小女子極望能知你的來歷。」

  王孫並不直接答理她的話,卻反問道:「難道在下的來歷與眼下這事有關?」

  雲娘冷笑道:「光棍眼內滲不進沙子。打從你來太行山那天起,我便已留神你了。你借遊山之名把一座太行山踏遍,這又為的是什麼?」

  王孫朗聲一笑道:「如此說來姑娘倒是有心之人呢!?」

  雲娘霍地扭轉身來,對著陸文飛把臉一沉,喝道:「還有你也是一樣,明著是尋訪殺父之仇人,實際亦是另有圖謀。今天大家不妨打開天窗都把事情攤開來說。」

  陸文飛沒想到她單刀直入,直指要害,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王孫似乎胸有成竹,不徐不疲地道:「很好,咱們不妨來個公平交易,彼此都把話說明,免得互相猜忌,以致誤了大事。」

  雲娘冷漠地道:「姑娘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說吧。」

  王孫搖頭道:「這樣如何能算得是公平的交易?」

  雲娘望了窗外一眼道:「現在不說實話只怕晚了。」

  陸文飛怒聲接道:「這是什麼話,莫非你要用強不成?」

  雲娘一指窗外道:「你們可曾想著這是『不醉居』。老實對你說吧,在這院落的四周,姑娘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們就是插翅也難飛渡。」

  陸文飛大怒,驀地往前一趨身,厲聲道:「陸某真沒想到,原來你父女竟是陰毒小人。」

  雲娘一跨步到窗前,冷冷道:「眼下之勢,非友即敵。二位若能開誠相見彼此有益。不然的話,姑娘只好得罪了。」

  陸文飛乃是寧折不彎的性子,不禁怒道:「你用這種卑劣之手段還談什麼朋友?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好了。」

  雲娘略現猶豫地輕聲一歎道:「小妹亦是為情勢所迫,請陸兄仔細想一想,你父仇未報,遺命未了,倘若逞一時之忿,把命給送掉了,如何對得起泉了令尊的命。」

  陸文飛怒氣勃勃,冷笑道:「你不用貓兒哭耗子假慈悲。憑你父女這點力量,不見得便能要了陸某的命。」

  雲娘沉吟有頃,眉宇倏現殺機,哼了一聲道:「小妹話已說在前頭,你一定迫我走極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王孫始終一旁冷眼旁觀,此刻才徐徐言道:「公孫姑娘我且問你,倘若我把來歷與來到太行的心意,俱都全般托出,你便如何?」

  雲娘似未防到他有此一問,怔了怔道:「據傳聞當年晉王曾把後事託付幾位可靠的人,他們俱知寶藏所在,汝等若是這幾位武林人的門徒,定知寶藏所在。只須將汝等胸中之秘說出,姑娘便放汝等一條生路。」

  王孫仍然不徐不疾地道:「如果在下不答應以當如何?」

  雲娘哼了一聲道:「如果不說,這院落便是你們葬身之地。」

  王孫朗聲一笑道:「姑娘自問有這力量嗎?」

  雲娘道:「論武功,姑娘或許不是你們二人的對手,但你別忘了這所『不醉居』乃是我爹所建造的,姑娘自有辦法讓你們葬身於此。」

  王孫點頭道:「這個在不倒也相信。只是螳螂鋪蟬,黃雀在後。眼下太行風雲際會,你父女縱然得了藏寶,也難逃江湖人的耳目。」

  雲娘淒然一歎道:「我父女一個風燭殘年,一個是弱女子,要哪些藏寶何用?」

  陸文飛冷笑道:「既不覬覦藏寶,為何又費心機?」

  雲娘臉上倏然滴下了兩點淚來,幽幽道:「小妹也是情非得已。」

  王孫就趁她一疏之際,驀地一趨身,伸手將她手腕扣住,沉聲喝道:「念你乃是受人指使而來,暫不取你性命,快令四下隱伏之人散去。」

  雲娘一個疏神,落入敵方之手,及至驚覺掙扎時,已然不及,不禁淒然歎道:「你縱然殺了我,也難闖出這屋子。」

  陸文飛一直耐著性子,聞言劍眉一掀道:「我就不信憑你『不醉居』幾個人便能將陸某困住。」

  他手按劍柄,大步朝門外行去。

  雲娘見狀大急,忙喊道:「陸見不要造次,快些回來。」

  陸文飛停下腳步道:「你喚我回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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