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一代天驕 | 上頁 下頁
一一


  方傑也未下令追襲。

  他心中在仔細推敲,飛雲子是否已出全力,難道初出手的淩厲一劍,已耗去他大半功力?還是有意的示弱,故意敗走?

  但方保想不通的是:雙方的言語幾乎部已挑明瞭,他們應該全力求勝,打敗這些黑衣刀客,搜查青竹樓,或是抓到我方傑,逼問出一些內情。

  還有那個大和尚,能使袈裟張起,阻落暗器,是何等精深的內功,怎的竟被四個黑衣刀手逼得有些慌亂?

  如是偽裝敗退,目的何在?難道慕容世家訓練出的刀客殺手,真的已經是千錘百練的豪勇武士?

  事情發展得有出人意外,幾乎是無法理出一個完整的輪廓、頭緒,說不明一些道理,無法轉報上去,就只好虛應故事,草草述明經過,說明來人已被群退,用飛鴿傳報出去。

  但卻把飛雲子、江豪的姓名身份都注明白,也報出了知機子的姓名,唯獨對天衣大師說得模糊,大和尚是少林寺有數的高手之一,但在江湖上卻是默默無名啊!方傑不認識。

  ▼二、暫避畫舫

  知機子帶頭跑,一退數十裡,離開了金陵。他們繞過杜家堡,不但行色匆匆,也儘量隱起行蹤,走的不是大路官道,而是越田野、走小徑,直到了一個孤立田野的農舍前面,知機子牙停了下來。推開竹籬門,直往曉中走。一步入廳門,迎面沖過來一陣酒菜的香氣。

  廳房不大,也說不上甚麼佈設,但卻打掃得很乾淨,一張自木力桌子,四張竹椅四面放,是那種小農家的格局,但菜香四溢,而且四個盤子四個碗,有素也有葷的,一副辦喜事、迎貴賓的氣派。

  廳中不見一個人。

  知機子四下瞧了一陣,笑道:「請坐,請坐,放心吃喝,保證無毒,這一陣空腹奔走,三位也有點餓了吧?」口中說話,人也搶先入了坐,每一樣菜先吃一口,才打開酒瓶子,接道:「大和尚,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怎麼樣?來一杯吧!」竟然在天衣大師面前的酒杯中,倒滿了一杯酒。

  經過一段時日相處,江豪不但傲氣盡消,而且對天衣大師和飛雲子,生出了很大的敬重之心,一把拿過酒杯,道:「老前輩,大師茹素數十年,怎能破壞戒規,晚輩替他喝了。」

  天衣大師輕輕按住了江豪的手腕,笑道:「我和尚帶刀下山,已準備大開殺戒,人都要殺了,還戒的甚麼酒肉,來!幹一杯!」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三個人全楞住了。

  知機子只是想開個玩笑,卻未料天衣大師是如此一個反應,回頭看看飛雲子,道:「老道士,你怎麼說?」

  飛雲子笑一笑,道:「貧道寶劍上早已沾染血腥,大師能喝,貧道有何不能?」

  知機子大笑道:「痛快!痛快!和尚、道士入江湖,就算江湖人了,人在江湖,身難自己,來!大家乾杯,吃飽喝足了,還得趕路。」

  「老郎中,這些酒菜是甚麼人替我們準備的?」飛雲子道:「只見酒菜不見人,也無法當面謝一盤了。」

  「老郎中手下有八個小郎中,會騙會賭,也燒得一手好菜,只見酒菜不見人,是因為他們太忙,留下了暗記趕到下一站去安排,幾個小郎中也打聽出了馬車行經的路線,他們一口氣跑出了一百三十裡,才落人客棧休息,所以咱們也要走過一百三十裡,在四家客棧中落卻,那時,再開始查尋的工作,幾個小郎中不算是好孩子,但大的錯失,絕不敢犯,我只有三條規戒,觸犯了,立刻處死。」

  「小錯小過,人性之常,但大罪不可恕,大惡不能赦,」天衣大師道:「老郎中,你作得對,如果幾個小郎中都被你數得板板六十四,我們今天吃不到這些菜色,也找不出三位老人家的行經路線了。」

  「這話倒是不錯,幾個小郎中辦事能力,老郎中有時也自歎弗如,唉!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口」

  「老郎中,」飛雲子道:「在青竹樓中,你要我收斂、認輸,而且話中帶刺,我只好照著辦了。不過,貧道想不通啊!殺幾個敵人出出氣,再抓住方傑,逼問出一些內情,又有甚度不好?」

  「道士出劍,和尚亮刀,」知機子道:「看得出你們心中悲忿已到了難以抑制的地步……」

  「不錯,找不出天鏡師兄的下落,和尚已準備血濺江湖,帶刀下山,就沒有想過再回去嵩山少林寺。」

  「龍道長下落不明,貧道也無法交代,」飛雲子道:「我今天這點成就,也是他暗中成全,他是武當派中最受敬重的人,于公於私,貧道都責無旁貸,一定找出他的下落,即使捨身戰死,也在所不惜。」

  「老郎中感兌到了,所以,我才要勸你忍下去,出一時之氣,可能使章法大亂,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掌門方丈、龍道長和江盟主的因居地方,再會合你們三天組合的高手救援,最起碼也要盡心盡力找一找,他們是否留有指示。」

  「貧道已在青竹樓,看到了龍道長的暗號……」

  天衣大師急道:「說些甚麼?」

  江豪和知機子也都振奮起來,瞪著雙目,等待飛雲子的回答。

  「也只是證明三位老人家到過青竹樓,確實在那裡中人暗算,」飛雲子道:「藥力發作得太快,龍道是來不及表達心意,只能在桌面下留下了龍手指痕。」

  「是指刻的痕跡,還是貴派的暗記?」天衣大師道:「道長可否解說得清楚一些!」

  「不算暗記,因為沒有表示出甚麼,」飛雲子道:「是用五個手指頭在木桌下麵印上五個凹形指痕。」

  手指一接木桌子留下指痕,不能很明顯,也不能很快消失,五個指頭都要力透木內。中了『一步倒』後,還能拿捏到如此分寸,龍道長果然是功力通神。

  天衣大師心中暗忖:天鏡掌門師兄,是否能有這份功力呢?會不會留下甚麼?可惜在青竹樓時,只顧監視敵情變化,沒有仔細搜尋。

  「這是最確切的證明,」知機子道:「也大大地增加了三位老人家留下暗記、傳達指示的機會,走!坐上蓬車再休息。」

  「坐車?」江豪道:「哪裡有車坐?」

  「小郎中安排好了,咱們也坐上匹馬牽引的大篷車上路,重走他們的行車路緩,也住在同一家客棧中。」知機子道:「這叫舊事重演,也幫助提醒店家、小二的記憶。」

  「高明啊!前輩,」江豪道:「但要步步踏准,還得住到三位老人住的客房,如若能留下暗記,也該在他們的臥室之中。」

  「三少說得對,咱們要走同一路線,住同一個客棧,也要住相同的客房。」知機子道:「如若情勢必要,三位只怕還得交換住房,我找老郎中所知,各大門派中,都有一些特殊的暗記,不是門戶中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就是門戶中人,身份不夠,地無法看得出特殊的暗記,」飛雲子道:「那不只是一個標誌,也是一些嘴咐,有多種含意在內,看到那個標誌的人,還得花一番心思去體會。」

  「如果那些客房,早已被客人住了,」江豪道:「我們要如何應對?」

  「就這一點麻煩了,」知機子道:「多花點銀子,讓別的客人讓出來,對方如果不肯讓,只好等兩天了。」

  「這中間還有點小事故,」天衣大師道:「不知道他們怎麼處理了,會不會暗作設計,把我們引入歧途?」

  「說清楚!」知機子道:「這中間不允許任何一點差錯,毫釐之差,可能有千里的謬誤。三個臭皮匠,合成一個諸葛亮,慕容長青、南宮秋月再加上散花仙子,可是三個諸葛亮啊!我們跟著痕跡走,未必就能找出甚麼。還要靠三位老人家的智慧幫助我們,就別說錯一步了!」

  「白鴿門中有位男弟子,也是現任門主白翎的師弟,」天衣大師道:「奉命追蹤本派掌門等三人行蹤,在杭州灣傳出了最後一次消息,就行蹤不明,白翎斷言師弟蕭寒星已經被害,因為沿途死了不少江湖人物,沒有留下活口。最慘的是波及行商,碰上了便無一倖免,非死不可。如此慘絕、冷酷的手段,只為了保持隱密不泄。」

  知機子道:「可曾發現蕭寒星屍體?」

  「沒有,」天衣大師道:「杭州鋼一片碧波連大海,把屍體投入水中……」

  「他們不會冒那個險,蕭寒星能由金陵追到杭州鋼,還能傳回去消息,說明他遁術高絕,是個了不起的人才,」知機子道:「如此重要的人物,他們不會棄屍入水……」

  「難道他們會毀屍滅跡,」飛雲子道:「以避免留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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