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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徐元平突然放下手中戮情劍,道:「在下手中之劍,太過鋒利,中人不死亦將重傷,在我心中有疑未得瞭然之前,我不願讓你傷亡在我的劍下。」

  易天行解下腰間淬毒的飛刀,和手中的七星短劍,一齊丟在地上。

  神丐宗濤冷笑一聲,喝道:「易天行,你身上尚有三支短劍,為什麼不取出來?」

  易天行笑道:「不勞費心,」伸手入懷取出三支短劍,一併棄置地下,略一猶豫,又從懷裡摸出一道尺許長的,烏黑生光,形如鐵尺之物,笑道:「諸位可有人識得這件兵刃的嗎?」

  群豪凝目望去,竟無人辨認出是何兵刃!只好都默然不言。

  徐元平右手一拱,道:「易老前輩當心,在下要出手了。」欺身而上,拍出一掌。

  易天行右手一揮,笑道:「不知徐世兄的掌力如何?」

  雙掌相觸,響起一聲砰然輕震,徐元平被震退三步,易天行也向後退了一步。徐元平一退即上,飛起一腳,踢向易天行小腹。雙方的攻拒之勢,逐漸的轉趨激烈凌厲,拳來腳往,變化萬端。

  徐元平打了一陣,傷口受到了震動,鮮血淋漓而下,落在地上,但他仍是揮掌飛腳,一味搶攻,神態豪壯,勇不可當。不大工夫,兩人已相搏了二十餘合,易天行突然一側,避開了徐元平的右掌,斜斜欺上,立掌如刀,急切而下,疾向徐元平左臂上斬去。

  徐元平左臂受傷,轉動不靈,眼看掌勢劈來,卻是無法閃避。紫衣少女冷哼一聲,正待開口相罵,忽見徐元平右手一轉,劈出的掌勢,突然折了回來,掃在易天行右手臂彎之處,易天行右臂突然垂了下來。

  徐元平微一仰身,陡然向後退了三尺,一拱手,道:「承讓,承讓,在下幸勝一招。」一面運氣止住傷口的鮮血。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你問吧,但只限於一人一事。」

  徐元平道:「可是你殺了我的父母嗎?」

  易天行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已經說過,只限於一人一事,令尊、令堂二人兩事,豈可混為一談。」

  徐元平道:「好吧!依你就是。家父是你殺害的嗎?」

  易天行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徐元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立有信約,滿室皆是證人,難道你還耍賴?」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在下之言字字真實,令尊之死,雖由在下傳諭緝殺,但並非我親手所殺。」

  徐元平道:「縱非你親自動手,但令諭由你傳下,也算是罪魁禍首。」

  易天行道:「在下並無推脫之意。」

  徐元平道:「執行的兇手是誰?」

  易天行笑道:「你找我算帳就是,不用牽扯別人。」

  忽聽金老二大聲叫道:「平兒,是我,易天行要我生擒你的父親,五馬分屍,我怕他忍受不住痛楚,一刀把他殺死──」話未說完,猛然一頭直向石壁之上撞去。

  徐元平萬沒料到,最受自己敬愛,視作茫茫人世間的唯一親人,竟然是親手殺死父親的兇手,一時間悲痛交集,愣在當地。

  只聽砰然一聲,鮮血迸射,金老二已撞壁碎頭而亡,屍體倒在地上。

  徐元平如夢初醒般,大聲叫道:「叔父,叔父──」急急奔了過去,一把抓起金老二,眼看大半個腦袋撞碎,已然無救,忍不住淚如湧泉而下。緩緩放下了金老二的屍體,長嘯一聲,道:「易天行,咱們的血債上又加一筆。」一招「神龍出雲」,直劈過去。

  易天行右手一揮,拍出一股潛力,逼住了徐元平的掌勢,左手一招「迴風拂柳」,還擊過去。

  兩人這番動上手,打的更是猛烈,拳腳的變化,也愈見凶險猛惡,當真是生死存亡之搏,掌指襲擊之處,無一不是足以致人死地的要害,旁觀之人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忽聽易天行厲聲喝道:「小心了。」一把扣向了徐元平右腕脈穴。

  徐元平道:「祇怕未必見得。」五指一轉,劃在了易天行右腕之上。

  易天行只覺腕脈一麻,去勢頓時一緩,徐元平接著飛起一腳,踢向小腹,迫得易天行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

  徐元平收掌立胸,肅然說道:「易天行,這一招算是不算?」

  易天行左手托著右腕,說道:「自然是算了,你問吧!」

  徐元平道:「我母親可是你殺的嗎?」

  易天行搖頭說道:「不是!」

  徐元平望了金老二的屍體一眼,道:「那又是我金叔父殺的,哼!反正他已經死了,你可以把諸般罪惡,盡都推加到他的身上。」

  易天行冷笑一聲,道:「徐世兄把我易天行看成什麼人了──」

  他仰臉長嘯一聲,吐出胸中一口積憤之氣,接道:「至於令堂,倒非金老二所殺。」

  徐元平:「那是誰殺的?」

  易天行道:「她在令尊的墳墓之前自絕而死。」

  徐元平黯然一嘆,道:「此言當真嗎?」

  易天行道:「事關令堂的貞德節烈,在下怎能隨口胡言。」

  徐元平道:「我父母的屍體,現葬何處?」

  易天行道:「南嶽衡山,事隔十餘年,詳細的地方,我也記不起了。」

  徐元平道:「好!這次該你先行出手。」

  易天行欺身而進,一指點去。

  徐元平側身避開,一連劈擊三掌。

  兩人三度交手,都已不敢稍存輕視對方之心,全力爭取先機,掌勢的變化,愈見奇幻。

  群豪冷眼旁觀,發覺徐元平的武功有如江河潮來,節節上昇,每一次動手,必有新奇招術用出,但他傷口迸裂,休息時運氣把血止下,一動手立時重又迸裂,失血愈來愈多,內力已見不繼。

  易天行雖然連為徐元平突出的奇招所制,但他一直保持鎮靜之容,心神不亂,從從容容,不為惱羞激怒。激戰之中,徐元平突然使出了一招「西來梵音」,迎胸拍了過去。

  易天行急施一招「閉窗推月」,幻起一片掌影,封住了門戶。那知徐元平掌勢突然一轉,竟從他幻起的一片掌影中直攻而入,掌勢直逼易天行的前胸。易天行眼著徐元平掌勢直切而入,封架已然不及,半途改變心意,想以深厚的內力,反震對方。

  原來他早已發現徐元平因失血過多,體力早感不支,這一掌縱然被他打中,也不致身受重傷,心念一轉,運氣右臂不避反迎,右肩疾快的向前一送,正好擊在徐元平推來的右掌之上。

  徐元平原無傷人之心,是以掌勢逼近易天行前胸時,突然一緩,卻不料易天行連肩反擊過來,肩掌相觸,只覺一股強大的反彈之力,直衝過來,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兩步。

  易天行明敗暗勝,淡淡一笑,道:「徐世兄的掌法精奇,在下又敗一招。」心中卻大感歡喜,暗道:原來他已成強弩之末,看來再過一陣工夫,不難取他性命。

  徐元平暗中調息兩口真氣,說道:「這一招,咱們該是互無勝負,你內力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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