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俠影魔蹤 | 上頁 下頁


  目光向姚傑一掃,接道:「賢侄目下已揚名武林,聲震寰宇,只可惜十朋兄不能親見,令人扼腕興歎。」

  姚傑不禁淚涔目眶,不勝悲慟地說道:「小侄飲恨一十四年,無時無刻不想手刃仇家,弔祭先父之靈,還請蕭叔早日見告。」

  蕭一峰一擺手,道:「來!坐下詳談……」

  二人坐定,才又接道:「愚叔賤號一峰,只因三人名字當中的一、十、百三字,才與百龍,十朋二兄結為莫逆。雖未歃血叩頭,卻也情逾手足。十四年前,十朋兄不幸遇害,愚叔與百龍兄未盡尋仇之責,如今百龍兄又已遇害,愚叔更加汗顏了。」

  姚傑道:「蕭叔說哪裡話?殺父之仇,本應該由小侄親報……」

  放低了聲音,接道:「小侄已難耐一時半刻,請蕭叔立刻告知仇家是誰才好。」

  蕭一峰歎道:「賢侄是如何結識那錦衣盜樊九的?」

  姚傑道:「小侄昨日在醉仙居酒樓不期而遇,因他提到和鄒老先生是多年故交,小侄才和他去了一趟楓林渡,並無深交。」

  蕭一峰雙眉微皺,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愚叔猜疑他可能就是殺害百龍兄的兇手。」

  姚傑緩緩搖頭,道:「不會吧?殺人既已得手,就該遠颺,而且據小侄所知,樊九以一身輕功和擅長使用暗青子馳名黑道,不諳掌法。然而鄒老先生卻是死在於重掌之下,怎會是他?」

  蕭一峰道:「賢侄說得不錯,但是賢侄卻不曾想到十四年之久足以練就另一套驚世武功。樊九天資聰慧,底子不弱,怎知他在這十四年中沒有練就一套深厚有力的掌法?」

  姚傑沉吟一陣,道:「樊九因何要殺鄒老先生呢?」

  蕭一峰道:「自然是為了滅口。」

  姚傑喃喃道:「殺人滅口。」

  倏然雙眉一挑,接道:「您說樊九是謀害先父的元兇是嗎?」

  蕭一峰點點頭道:「正是他……」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賢侄可曾聽說過十四年前滄州道上官銀二十萬被劫,殺死捕快、兵丁四十七人的舊案?」

  姚傑點點頭,道:「聽說是樊九幹的……」

  他想接著說出昨夕樊九告訴他的話,但是蕭一峰卻很快地接口道:「正是他!這也就是他要謀害十朋兄的原因。」

  姚傑不勝茫然地說道:「小侄不明白蕭叔的意思,還請說明白些。」

  蕭一峰道:「說來話長……」語氣一頓,接道:「本來武林中人最瞧不起六扇門的公人,和鏢局中的鏢師。然而十朋兄和滄州道總捕頭無影神拳方鎮威卻相交不惡;因為方總鏢頭夠得上稱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他不但未仗著王法淩人,反而對武林中人百般庇護。論交情,十朋兄與方捕頭之間,比起與愚叔和百龍兄之間還要深厚得多。」

  姚傑道:「小侄倒不知道此事。」

  蕭一峰道:「二十萬兩官銀被劫,外加四十七條人命,可說是天大的案子,上頭限期破案。那方總捕頭迫于無奈,只得找十朋兄幫忙。」

  姚傑道:「身為武林中人,怎可幫那六扇門中的公人辦案呢?」

  蕭一峰連連點頭,道:「說的是呀!然而十朋兄又不能眼看著要好的朋友丟官砍頭,於是點頭答應。不過,當時曾和方總捕頭言明,追獵不捉人。十朋兄算是兩面都也顧到了。」

  姚傑焦急地問道:「之後呢?」

  蕭一峰道:「之後十朋兄在孟州找到樊九,對樊九曉以利害。樊九竟然滿口答應,二人連袂離開了孟州,從此再也見不到十朋兄的蹤影了。」

  姚傑道:「血海深仇,非同小可,此時得有憑據才行。」

  蕭一峰道:「是呀!當時愚叔和百龍兄雖明知十朋兄已被樊九謀害。只因苦無憑據,又不敢十分肯定。直到七年前,百龍兄總算找到了憑據。」

  姚傑疾聲道:「什麼憑據?」

  蕭一峰搖搖頭,道:「愚叔也不知。百龍兄修書一封,只說已找到鐵證,十朋兄確為樊九所害,要愚叔前來,共商復仇之計,卻想不到還是晚了一步。」

  姚傑道:「那封信呢?」

  蕭一峰道:「唯恐洩露機密,愚叔已依照百龍兄在書信上的囑咐,一把火燒掉了。」

  姚傑道:「既然如此機密,樊九又因何知道鄒老先生業已察知他的行兇鐵證?」

  蕭一峰道:「愚叔方才說漏了一點,十多年來愚叔一直北居滄州,為的是暗訪仇蹤。每年都要派人和百龍兄聯繫一次。百龍兄在書信上提到,去年歲尾,曾托人帶回書信一封,然而那書信卻未到愚叔手中,下書人也不知去向。愚叔猜測,必然是樊九半途截了書信,察知隱情,所以趕來殺人滅口。」

  姚傑沉吟一陣,道:「小侄卻有一事想不通,樊九去歲既已截得書信,因何等到今年九月才來動手?這事只怕……」

  蕭一峰面現不悅之色,道:「賢侄莫非不信愚叔之言?」

  姚傑連忙拱手一揖,道:「請蕭叔勿怪!血海深仇,非比尋常。錯殺樊九事小,使元兇逍遙事大。因而小侄小心求證。」

  蕭一峰嗯了一聲,道:「樊九去歲大年下也曾趕來楓林渡。百龍兄對他的戒備在心,也許無機會下手。此番不知如何著了他的道兒。」

  姚傑低首沉吟半晌,又道:「請蕭叔平心而論,十四年前,先父與那樊九的武功孰高?孰低?」

  蕭一峰道:「十朋兄的武功高出錦衣盜樊九太多了。」

  姚傑道:「既然如此,先父怎可能被樊九殺害?」

  蕭一峰道:「賢侄有所不知,十朋兄為人寬厚,心不存詐;樊九卻是個奸狡之徒。花言巧語之下,十朋兄很可能一時疏於防範。樊九的暗青子一旦出手,是很難躲閃的啊!」

  姚傑緩緩頷首,道:「蕭叔此言倒也有理……」語氣一頓,接道:「不知那位方總捕頭目下居住何處?」

  蕭一峰喟歎道:「十朋兄一旦遇害,方總捕頭獨力難以將樊九緝獲歸案,一月期滿,就被刑部大堂提京正法了。」

  姚傑振聲沉思良久,倏然起身離坐,深深一揖,道:「蕭叔關懷盛情,姚門存歿均感。若真是樊九所下毒手,小侄絕不會放過。蕭叔十多年來辛勞之苦,待復仇得報,當再酬謝。」

  蕭一峰連聲說道:「不敢,不敢……」

  起身離坐,放低了聲音道:「樊九流連不去,顯然意存觀望。愚叔和小女打算在暗處察其動靜,到時也好互為呼應。」說罷,出房而去。

  姚傑送走了蕭一峰,又來到隔房和鄒懷英閒聊,打算探得一點蛛絲馬跡,無奈鄒懷英一無所知,他只得悵然又回到房中。

  幾上卻不知何時擺著一封桑皮紙密封的書簡。

  拆開來一看,只見小簡上字跡歪歪斜斜地寫道:「楓林渡後面的山壁雖陡,卻未必能難倒老弟。午正盼來此一晤,有事請教。」

  落款寫著知名不具四字。

  姚傑心頭有數,這書簡是樊九寫來的。

  將書簡揉碎,探頭看看天色,約莫己初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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