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二〇


  虎面老者斂去笑容道:「這話到有幾分說法,不過厲陰平何等高傲之人,只怕其中還有別的緣故。」

  突地,一陣洪鐘也似的嗓子插口道:「我真不明白盟主近來的行事,越是人家認為雞毛蒜皮的事,他越是認真,就拿這小娃來說,不過是個未出師的孩子罷了,也值得這般小題大做?」

  杜君平聽這說話之人,口音十分熟悉,仔細一看,才知是那晚到過飄香谷的鐵叉吳剛。

  虎面老者橫了他一眼道:「你總是這般火爆脾氣,你怎知這事不重要呢?」

  頓了頓又道:「厲陰平之意老夫已猜著幾分,如今你我既奉命而來,好歹要把他弄回去,如若沒有活的,就是死的也罷,總得有個交代。」

  上官廷齡道:「厲老如果別具用心,把人庇護在他的麾下,你我又拿他有什麼辦法呢?」

  虎面老者陰沉沉的手中鐵膽一陣揉搓,嘿嘿笑道:「老夫自有叫他乖乖把人交出來的辦法。」

  杜君平傾耳細聽,暗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辦法,能令那魔頭就範。」

  詎料,虎面老者談了幾句話後,竟然各自回房去睡了。

  他判定九洲鏢行正全力對付強敵,暫時還不會顧到這些事,況且他已明明看見青袍老者回絕對方,是以決定先看看動靜再說,好在自己是自由之身,一旦有事,仍有脫身的能力。

  一宿過去,次日竟不見厲若花來到,心中正自奇異之際。

  青衫老者已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杜君平起身讓坐,青袍老者沉聲道:「現在沒有工夫和你閒談,快些收拾一下隨老夫上路。」

  杜君平微感意外地道:「可是又出事了?」

  青袍老者道:「老夫打算帶你到蝸居暫住些時,你意如何?」

  杜君平因詳知昨晚之事,以為他出於一番好意,或者是出於厲若花的懇求,心雖不願,但又覺得如能借此機會,練習一些時日的武功,到是有益無損。隨答道:「東主既有此意,在下遵命就是。」

  隨著青袍老者步出客房,門外已準備好了一輛黑油布的四套車。二人坐入車內,放下簾子便是嚴密異常。

  一路車行極快,而且沿途都有接應之人,稍稍進點飲食,換過馬匹後,立刻又起程,連日連夜的趕了三晝夜,馬車已進入了一個群山環抱的深谷中。

  青袍老者沿途極少說話,這時才開言道:「到了,這谷内就是老夫的家,只怕江湖上知道的人並不多。」

  杜君平故作不解地道:「鏢行正是多事之秋,東主把在下領來家裡,倒叫在下好生不解呢。」

  青袍老者淡淡一笑道:「當然有原因,等會你就知道,前面就是家了,咱們下車吧。」

  跳下車來,頓覺心境一寬,果然這是一處修心養性的人間樂土。

  二人踏著萋萋芳草,行過一座朱欄小橋,再穿過一片竹林,已到一所精舍前。青袍老者原是走在前面,此刻突然往回一退,伸手虛虛一讓道:「請進。」

  杜君平忙道:「還是東主先請吧。」

  青袍老者抬起手按在他背上道:「你來我家總算是客,不用謙虛了。」

  杜君平還待謙讓,老者手掌突地一拂,連點了他掛膀、鳳尾、精促等五處穴道。

  老者將他制住後,沉喝一聲道:「先把他帶上去。」

  裡面立刻奔出四個青衣使女來,把他架入屋內,往一間暗房一推,隨即把門關上。

  杜君平雖聰穎絕倫,但無論如何,也無法猜透老者的用心,若說他懷有惡意,早在京城便可動手,何須用三天三晚的工夫跑來這裡下手?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突然一陣腳步聲響,房門開處,青袍老者緩步行了進來,伸手在壁上一按,倏然現出一個窗戶來。老者指著窗外道:「你看那是誰?」

  杜君平舉目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的鐵籠內,吊著一個衣衫檻樓,滿面血污的大漢,先是一怔,繼而倏然省悟,那不就是在苗山常給他和奶媽送米送柴的公孫大叔!

  老者森森地道:「此人你該認識,他就是金陵分號的主持人,外號快斧手的公孫喬。」

  杜君平失聲叫道:「公孫大叔是好人,你為什麼把他弄成這個樣子?」

  老者大笑道:「你別著急,還有呢。」

  伸手往壁上一按,左面的窗戶也開了,映入眼簾的,又是一個同樣的大鐵籠,裡面坐著一個篷頭垢面的少女。

  此女雖是篷頭垢面,他卻一眼便已認出,竟是阮玲,他真不知對方怎麼會知道他們認識。

  老者見他雙手微微發抖,臉上神色大變,不禁得意地冷冷笑道:「老夫並沒有意思一定要他們的命,如果你能答應老夫一件事,立刻放了他們。」

  杜君平原是一個極富情感之人,眼看他們都是因自己而陷魔掌,禁不住熱血沸騰,高聲吼道:「他們與你無怨無仇,為問這等戲弄他們?」

  老者面無表情地道:「老夫向來做事但求遂心,不問用何手段。」

  杜君平怒吼道:「你要我答應你什麼才肯釋放他們,說吧!」

  老者點頭道:「看來你到是蠻重義氣的。」

  頓了會又徐徐地道:「說起來這件事極是容易,只須把你爹遺下的劍譜給我,立刻可以換回兩條人命。」

  杜君平說話的聲音本就極大,再加上兩聲怒吼,早把鐵籠內的阮玲和公孫喬驚動。那公孫喬傷得極重,僅只睜開眼來看了看他,阮玲似乎沒有什麼損傷,立刻抬起頭來叫道:「杜兄弟切莫聽他鬼話,你給了他,我們照樣地活不成,何況這事關係重大,那是萬萬不可。」

  杜君平搖頭道:「這事我弄糊塗了,我爹爹是誰我至今不知,更沒有留下什麼劍譜。」

  老者冷冷地笑道:「你還裝什麼蒜,杜飛卿難道不是你爹?」

  跟著又仰面笑道:「那晚和黑衣人聯手攻擊老夫,那不說是杜飛卿的劍法嗎?其實我早該想著是你了。」

  杜君平此刻才知,自己的一切早被對方看破,同時也恍然想起紅臉老人著他把劍譜毀去的用意。怒哼道:「不用夢想,冊子早被我燒掉了。」

  老者並不因此失望,不徐不疾地道:「冊子燒了,那證明你早已讀熟,你可以用筆寫出了。」

  杜君平怒極而笑,仰天笑道:「你就是把我碎屍萬段,也無法逼我寫出來。」

  老者冷冷的道:「這個老夫相信,因此我才把他們請來,我要叫你死了也落個不義之名。」

  隨即指著鐵籠道:「本門有一種『魔火焚髓』的功夫,凡屬被傷的人,要經過三天三晚忍受的痛苦,直到骨髓灸枯才行死去。」

  杜君平乃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心頭不覺一震,怒道:「你不用拿這個來嚇唬我。」

  老者一雙眼何等厲害,察顏觀色,早已看出他的心意,後又道:「老夫言出必踐,你只要答應把劍譜寫出來,他們即刻可以釋放。」

  杜君平默然不語,顯然已有允意。

  阮玲大急,尖聲叫道:「杜兄弟,你不要管我們了,杜伯伯的劍法獨步宇內,倘若落入這批邪魔之手,你將是杜門不肖子孫,落個駡名千載。」

  鐵籠內的快斧手公孫喬一聲暴吼道:「平兒,不用替我耽心,你大叔這條命值不了幾文錢,萬萬不能答應他。」

  杜君平猛地一抬頭,沉著臉揚聲道:「我們已經不慎落到了你老魔手裡,殺剮都任由你了,如若要談判的話,且先把他們二人放了。」

  青袍老者想了想道:「這事老夫可以依你,並且還給你們一個敘舊的機會。不過老夫得提醒你,本門的獨門點穴手法可不是隨便能解的,如果你們輕舉妄動的話,真氣流逆,血脈立刻爆裂而死,那時可別怨老夫言之不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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