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九


  杜君平看准了來勢,身形仍然屹立不動,等到他身形已成頭下腳上之勢,忽地腳下一動 就勢將一張坐椅往前一推,用它代替了自己,飄香步神奇無比,爭的只是分秒之差。

  黑煞姚康箕張的十指勁力已然發出,眼看對方已入掌握,忽覺手上抓的並不是肉體,而是硬硬的木頭,但聽哢嚓連響,—把椅子已然被那股勁抓得四分五裂。

  杜君平雖仗飄香步輕易閃開,也看得暗暗心驚,只聽秦總管冷冷地道:「姚兄,脾氣發夠了沒有,大敵當時,這樣鬧不像話吧?」

  黑煞姚康本就羞怒難當,聽了秦總管這番責難的話,更是火上加油,怒吼道:「老夫和這小子誓不兩立。」

  杜君平冷冷地道:「大護法,在下和你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呀?幾句口舌之爭總還沒有殺人劫螵來得重要吧?」

  黑煞桃康暗中凝功,一步一步向他趨近,氣乎乎地道:「爺爺早知你不是東西,非殺你不可。」

  杜君平沉下臉來徐徐地道:「姚大護法如若再氣勢相逼,在下可就不客氣了。」

  雙方正自劍拔弩張之際,一條人影鬼魅般由後宅飄了出來,舉手一掌向姚康背上按去。

  此人來得既突兀,出手又快速絕倫,姚康全神貫注杜君平,眼看就要傷在對方的掌下。杜君平驀地一聲大喝道:「留神後面。」雙掌一翻,一股激疾的掌力,迎著來人的掌風擊去。

  雙方掌力一經接觸,只覺對方那股力道軟綿綿,冷森森地,隱隱具有一種無可抗拒的彈力,心神猛震之下,人已連退了兩下,當下猛的紮樁將下盤穩往,迅速將真氣運轉一周天,覺得十分暢順,這才舉目向去人看去。他萬想不到此人就是厲若花喊賈伯伯的那位青袍老者,這確把他怔住了。

  那位黑煞姚康雖經杜君平替他把大部分掌力接去,仍被掌風邊緣掃中,踉蹌向前沖出三步,一口鮮血從口鼻中噴了出來,回頭見傷他的是青袍老者,立刻面如死灰,低頭不敢出聲。

  此時秦總管和在場的人都已立起身來,廳內鴉雀無聲,青袍老者雙目冷電般全廳一掃,寒聲道:「大敵當前,竟還這般胡鬧,具是死有餘辜。」

  複又對杜君平道:「剛才的一切我都看見了,他這般對你逼迫,你仍在危急中救他,足證胸懷豁達,心地仁慈,姚康應該慚愧死。」說著大步徑往下首坐下,複又對姚康厲聲喝道:「你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旁人都不如你,現在你該明白了,他剛才居然把老夫那一掌接下,你自問辦得到嗎?他一個年青人尚且有這種涵養,你是枉在江胡混了這麼多年。今天本該重責,如今暫且從寬,罰你在總壇反省—年,快與我滾!」

  姚康躬身答道:「謝東主恩典。」轉身疾奔而去。

  杜君平雖然受到青袍老者的嘉許,心中卻是後悔不迭,覺得自己又一次顯露武功,實是不明之智。

  青袍老者發落了姚康後,扭臉對秦總管問道:「被拔去的分號已經派人接替了嗎?」

  秦奇恭答道:「都已派人去了。」

  青袍老者突然展露一個難得的笑容,對杜君平道:「老夫本想著你去主持一個分號,但總號人手太少,你暫以護法身份在這裡呆些時,你的意思如何?」

  杜君平欠身道:「在下初出茅廬,恐怕有誤鏢行的大事,護法一職愧不敢當。」

  青袍老者道:「就這麼辦,不用推辭了。」

  跟著一陣嘿嘿冷笑道:「老夫自入江湖以來,還沒逢過這種敵手,想不到這次居然栽在一個後生小輩手裡,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

  這陣笑聲顯然是發洩內心的憤怒,是以極其尖銳刺耳,令人不寒而慄,杜君平暗運神功鎮定心神,泰然端坐,神色自若。

  老者似是憤怒又似感既說完這番話後,倏地把臉一沉,重重哼了一聲道:「他既沖著九州鏢行來,我可顧不得那麼多了,早晚我要他看看老夫的手段。」說著,起身往後宅去了。他這種言談舉動,那無疑地是本行的東主了。

  ▼第四回 困禁魔穴

  杜君平見沒有什麼事情派他去做,也起身回到室中,想不到厲若花竟又在他房中。暗中不覺皺了皺眉,厲若花這次卻大反常態,一臉都是怒容,見他進來後,對著春娥揮手道:「你們都與找出去,不奉呼喚不准進來。」

  杜君平其名其妙地望著她道:「什麼事這般神秘?」

  厲若花歎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你。」

  頓了頓又道:「我真不明白你的意圖,為什麼要到九洲鏢行來?」

  劄君平不耐煩地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了,為的是掙幾兩銀子。」

  「呸!你真是在哄鬼。」厲若花氣憤地道:「你原來是華山派的門徒,不知怎麼得罪了天地盟,竟傳出鬼令判你的罪。後來你二師伯為了救你,不惜背叛師門,把你送了出來,對是不對?」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你是聽誰說的?」

  厲若花唉聲一歎道:「天下竟有你這種笨蛋,既已逃得一條性命,為什麼不隱姓埋名,高飛遠走,偏偏要來到九洲鏢行,而且用的是真實姓名,本來面目。」

  杜君平道:「天地盟所判乃是莫須有的罪名,在下問心無愧,何用躲藏?」

  厲若花搖搖頭歎道:「他們判定了你的罪名,你住哪裡訴冤去?凡屬在盟的武林同道,都可對你格殺勿論。而且九洲鏢行又是……唉,這件事真把我難死了。」

  杜君平道:「宮主不必擔心,在下自己的事情,自己會了斷。」

  厲若花皺眉只是搖頭道:「你這種死心眼的人,真叫人又氣你,又可憐你。我真後悔不該認識你,以致惹來一身煩惱,這……這……怎麼辦呢?」

  杜君平見她一片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不禁大為感動,要知他已屆成人之年,雖從未想到兒女之情,卻也並非毫不知人情世故之人,當下緩緩行近她的身旁道:「宮主對在下如此關切,在下十分感激,為了不想連累九洲鏢行,還是馬上離開這裡吧。」

  厲若花道:「我認為你還是暫時留在這裡不要亂跑,今晚我好好地想一想,明天早上我們再決定對策,你看好不好?」

  杜君平徐徐地道:「我一定要聽你的安排,那也只好如此了。」

  厲若花面上愁容稍減,複又柔聲道:「你千萬己著我的話,務必忍耐點,姐姐決不會害你的。」

  此刻這魔女真情流露,現出無比的關切。杜君平目送她走後,暗忖道:「想杜君平堂堂男子漢,豈可受一個女子的恩惠,此事萬萬不可,還是走吧。」舉步向外行去,突又轉念道:「不管怎樣,總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抬頭看了看窗外,只見月影西斜,時間已交二鼓,心裡突然一動,迅速把門關了,熄去燈火,飛身向窗外掠去,他對這棟宅子已瞭若指掌,瞬刻之間便已到了後宅。只見右花廳燈火明亮,似還有人在談話。

  他盡情施展飄香步,接近花廳,偷眼向裡望去,只見那青袍老者正和一個黃衫老者對面坐著,此人他在飄香谷見過,正是那河東叟牧上官延齡,心中不覺恍然大悟。

  只聽上官延齡道:「盟主目前最迫切的有兩件事,一個是飄香谷主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有一件就是姓杜的孤兒。據趙二麻子說,此子八九是那人之後。」

  青抱老者道:「飄香谷主生死雖是一個謎,兄弟卻認為她縱然沒有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尤其是華山那個姓杜的孩子,更是不成氣候,犯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上官延齡奸狡地笑了笑道:「近來聽說那個姓杜的投到鏢行裡了,不知厲老知道不知道?」

  青袍老者故作驚訝地哦了一聲道:「敝鏢行裡的人數太多,兄弟倒確實沒有留意呢。」

  上官延齡道:「厲老不妨著人查一查,兄弟急著要去覆命呢。」

  青袍老者面容驟變,雙目閃射出二道可們的光芒,半晌方強壓下來,冷冷地道:「天地盟下高手不下千萬,一個乳臭未乾的陔子,到手便可擒來,何用勞師動眾,小題大做。」

  上官延齡深悉老者性格,不敢十分相逼,拱手告辭道:「既然厲老這方面有強敵侵犯,兄弟也不敢勉強了,說不得我們只有自己去著手搜查。」

  青袍老者也不挽留,隨即起身道:「那就偏勞幾位了,恕老朽不遠送。」

  上官廷齡辭之後,飛身向牆外掠去。杜君平也身形一飄,緊隨身後,豈料,上官延齡才行飛出,四千立即飛起四五條黑影,杜君平暗中一驚,趕緊將身子一伏,還幸未被對方覺察。

  暗暗尾隨著對方,越過兩道大街,見那些人影都聚集一處,落入了一家客寓,這才緩緩躍登一株古柏之上,偷眼向內觀望。

  這才發現上官延齡的同伴竟有五六人之多,一個身體胖大,手執兩顆鐵膽的虎面老者,似是一行人的首腦。目光炯炯望著上官延齡道:「此行結果如何?」

  上官延齡道:「厲老言詞閃爍,不知是何用意。」

  虎面老者哼了一聲道:「明明在他鏢行,他為什麼庇護那小子。」

  上官延齡接道:「聽說他有一個獨生女兒,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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