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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谷寒香暗暗忖道:原來他跟到此處,目的仍然在「問心子」上,那東西是大哥唯一的遺物,我怎可送給別人?她對胡柏齡情深愛濃,雖是些許微物,在她的目中,即是情愛的表徵,有莫大的價值。

  無名老叟雙眉一剔,兩道冷電,緊逼在谷寒香臉上,怒聲道:「如果你認為奇貨可居,任意為難老夫,惹得老夫火起,這黑風峽之內,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谷寒香曾經與他交手,知道他的武功,確已到了飛花摘葉傷人的境界,因而雖聽他口出大言,也找不出適當的言語駁斥於他。

  無名老叟見她沉吟不語,頓時面色一弛,和顏悅色地道:「今夜若非老夫暗中維護,你早就落到這魔崽子的手中了,如今我已將他擒住,並且點倒了他的那批手下,只要你將『問心子』交還老夫,你就可以將『向心露』灌入他的腹中,做這黑風峽的主人。」

  他似乎生平從未對人講過好話,說完之後,胸前起伏如浪,激動不已。

  谷寒香原本是個心腸極軟的女子,自從胡柏齡慘死之後,她傷至痛深,心腸轉趨剛硬,此時被無名老叟以惠相挾,以利相誘,心頭不覺動搖起來。

  無名老叟見她仍不開口,重又說道:「實對你講,陰手一魔狡猾絕倫,她給你的那顆丹丸,乃是一重奇淫絕毒的藥物,那兩瓶『向心露』也是西貝貨,真的現在老夫身畔,只要你答應這筆交易,老夫將藥物和人一併給你,否則的話,老夫也祇得將他放掉,讓你們拼個死活了。」

  谷寒香突然莞爾一笑,說道:「我有幾點疑問,老前輩須得據實相告,否則交易不必談了。」

  無名老叟雙眉一蹙,道:「老夫無名無姓,也不知『問心子』有何用途,除此之外,你儘管問吧。」

  這兩點正是谷寒香急欲知道的,不料他先將谷寒香的嘴巴堵住。

  谷寒香輕聲一笑,問道:「老前輩的武功,勝過谷寒香許多,何不明搶硬要,卻想出這個公平交易的法子?」

  無名老叟雙目怒睜,厲聲道:「你以為老夫不敢明搶硬要嗎?」

  谷寒香淡然一笑,說道:「老前輩當然敢,正因為如此,晚輩才百思不解,想不出老人家因何顧忌遲遲不肯下手?」

  她愈講愈客氣,無名老叟卻越聽越氣,終於左臂一鬆,扔下陰手一魔,一步一步地逼了過來。

  谷寒香見他逼近身前,立即橫劍護身,毒針噴筒一指,縱聲道:「老前輩站住,再進一步,休怨晚輩無禮!」

  無名老叟怒不可抑,厲喝道:「你太不知道進退!」

  喝聲中,舉手一掌,劈出一陣排空暗勁,直向谷寒香撞擊過去。

  他右手提著那個碧綠燈籠,僅憑一隻左掌對敵,出手之際,神情傲慢,看起來漫不經意,但那強猛的掌風,卻劃起了呼嘯之聲,威勢懾人。

  谷寒香看那掌力來勢,如江河下瀉,猛不可當,情知毒針毒水攻不進去,匆迫之際,心中閃電般地轉念道:「是福是禍,就看這一劍的結果!」

  轉念中,但見她翻身上步,右臂疾舒,倏地一劍刺出!

  這一劍凝重如山,快捷無倫,劍出未半,陡然劍上寒芒暴漲,那劍恍忽長了數尺,直往掌力中心投去。

  但聽無名老叟厲聲喝道:「亡命之徒,老夫教你識得厲害!」左掌劃了半個圓圈,欺身上步,霍地向谷寒香左腕攫去。

  谷寒香將全身功力化作一股劍勢,由劍尖上逼了過去,借著寶刃威力,猛刺無名老叟的掌心,無名老叟若不撤掌收招,勢必與谷寒香兩敗俱傷。

  這種打法有點近於無賴,不過無名老叟見她能將一身功力化作劍勢傷人,雖然火候尚淺,卻也暗暗敬佩。

  谷寒香一劍刺出,眼看無名老叟撤掌變勢,轉攫自己左腕,頓時蓮足一挫,施展「摘星步」法,猛地朝後疾閃。

  但聽無名老叟冷笑一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話聲中,五指一撮,業已抓住了毒針噴筒的前端。

  谷寒香嬌軀才動,陡感左手一震,駭然之下,右手劍倏地劃個半弧,豎劍上撩,猛向無名老叟刺去。

  這一劍又狠又快,凌厲之至,長劍才動,風濤之聲霍然而起。

  無名老叟卻未料她在不能出劍的方位,突然刺來一劍,不覺雙眉一蹙,左手一鬆,飄然閃出了丈餘。

  谷寒香也不追擊,劍勢一收,莞爾道:「老前輩,你老人家與亡夫可有淵源?」

  無名老叟兩眼精芒電射,恨聲道:「丫頭,你笑裡藏刀──」話未講完,突然轉面朝著通往內洞處厲聲喝道:「什麼人!趕快滾進來!」

  語音甫落,忽聽有人咳嗽一聲,只見一個三旬左右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碧綠燈光之下,但見來人一身黯色長衫,看去十分文弱,雙眼閃動,氣度卻很沉穩。

  來人當門而立,目光環掠石室一周之後,突然雙拳一抱,朝著谷寒香遙遙一禮。

  谷寒香與他相隔兩丈之遙,眼看他抱拳行禮,雙目之內,卻流露出一片淫邪之色,不禁怒氣橫生,冷冷哼了一聲。

  只聽來人敞聲一笑,道:「區區張敬安,這位姑娘可是新主『迷蹤谷』的谷寒香嗎?」語調浮滑,隱含輕侮之意。

  谷寒香心中有氣,冷聲道:「我叫谷寒香,你有何話講?」

  那張敬安用手一整衣襟,笑聲道:「適才聽姑娘口稱亡夫,但不知指的是已故天下綠林盟主胡柏齡,還是天台『萬花宮』的主人佟公常?」

  突然間,谷寒香眉心之上,露出一道深深的紫紋,一雙俊目殺機騰騰,令人不敢直視。

  張敬安凜然一驚,強笑一聲,道:「姑娘何必動怒,夫死從子,無子再嫁,這也是人情之常,區區問的,只是姑娘──」

  話未說完,那無名老叟突然厲聲道:「畜生!快躲到老夫背後來!」

  谷寒香殺機大盛,暗暗運集功力,正待飛身一劍,將那張敬安毀於劍下,聞言之下,不禁目注無名老叟,怒聲道:「此人是酆秋的弟子,老丈袒護於他,莫非和他有什麼關連?」

  無名老叟輕哼一聲,夷然不屑地道:「老夫何人?誰與這種不知死活的畜生有甚關連!」

  忽聽張敬安揚聲一笑,道:「原來姑娘識得區區的來歷,當真是榮寵之至。」說著邁出數步,朝著無名老叟道:「你這老兒,剛纔可是與我說話?」

  無名老叟面孔一板,用手一指地上的陰手一魔和麥小明,道:「這兩人都已傷在谷寒香掌下,她已啟動殺機,要取你的性命,你快躲到老夫身後,以免遭了她的毒手。」

  張敬安進門之後,早已看出地上躺著陰手一魔和麥小明二人,這兩人他都相識,武功深淺,他也知道,這時耳聽他兩人都傷在谷寒香的掌下,不禁滿面疑惑,轉眼朝她望去。

  他來此這前,業已聽過有關谷寒香的傳說,雖知谷寒香以色盜藝,已經練成了一身絕藝,但想時日有限,縱然得窺絕學,功力亦必有限,因而要說陰手一魔是谷寒香所傷,他實難以相信,麥小明怎會傷在谷寒香掌下,他更不知所以。

  谷寒香暗暗忖道:「這老叟當真古怪,口口聲聲畜生,卻教人躲到他的身後,不知他想弄什麼玄虛?」

  思忖中,忽聽那無名老叟厲喝道:「畜生!你到底過不過來?」

  張敬安勃然大怒,道:「老狗!大爺豈是你呼來喝去的!」

  但見無名老叟嘿嘿一笑,道:「你不過來,老夫祇得動手了。」欺身直上,五指箕張,徑向張敬安當胸抓去。

  張敬安怒火倏燒,左手一揚,疾扣敵腕,右掌一揮,猛地劈了過去。

  谷寒香卓立一旁,冷眼觀戰,看那張敬安左手化解敵招,右掌同時攻敵,攻守兼備,使得恰得好處,掌勁如潮,大有海嘯山崩之勢,不禁暗暗忖道:「其徒如此,其師可知,要殺酆秋,看來實非易事。」思忖中,不覺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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