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一九一


  那推車老頭兒衣衫襤樓,而頭上一頂范陽草帽卻是簇新的,心中一動,立刻打好了算盤。

  他緩緩起身離座,先在客棧大門邊站定,待那老頭兒向這邊投以一瞥,複又低下頭去的一瞬間,柳南江已施展射影掠光的身法來到了那老頭兒的面前。

  柳南江冷眼一掃,未發現有其他黨羽,這才冷聲說道:「朋友!你在等誰!」

  那人抬頭向柳南江瞪了一眼,低聲說道:「在下祥雲堡藍衣武士統領。」

  柳南江接道:「早知朋友來歷,在下只想問問朋友停在此處目的何在?」

  自稱為祥雲堡藍衣武士統領之人說道:「在下正在恭候柳相公的大駕。」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

  喬裝推車老漢的藍衣武士統領又道:「在下奉堡主之命,請相公到祥雲堡一述。」

  柳南江道:「因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藍衣武士統領道:「事關機密,因而奉堡主一再叮嚀,絕不可被第三者所知。」

  柳南江冷笑:「莫非秦羽烈又在弄詭?」

  藍衣武士統領道:「秦堡主唯恐相疑,是以在日間相邀,此去對相公有百利而無一害。相公盡可大放寬心前往就是。」

  柳南江道:「有勞轉告秦堡主,在下行道江湖非為爭名逐利,有拂他的盛意了!」說罷,扭頭回到店中。

  穿過店堂,走進跨院,柳南江和秦茹慧碰了個正著。

  秦茹慧想必也已在窺覷良久,輕聲說道:「方才與相公說話之人,仿佛是祥雲堡藍衣武士統領所喬裝,相公看出來了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正是他。」

  目光向左右一掃,放低了聲音,接道:「姑娘請隨在下到園中說幾句話。」

  二人來到庭院之中,進了一座涼亭,天寒地凍,除他們之外,這裡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柳南江道:「秦羽烈要約在下前往祥雲堡一述。」

  秦茹慧秀眉一張,道:「就是那藍衣武士帶來的口信嗎?」

  柳南江點點頭,道:「不錯。」

  秦茹慧道:「何時?」

  柳南江道:「就是此刻。」

  秦茹意道:「相公是如何答覆的?」

  柳南江道:「一口回絕。」

  秦茹慧似是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對了,秦羽烈詭計多端,千萬不能前去。」

  柳南江道:「在下卻打算稍待片刻,就要去一趟祥雲堡。」

  秦茹慧喚了一聲,粉面出現驚疑之色。

  柳南江道:「如說秦羽烈在堡中設下埋伏,等在下自投羅網,那倒是不可能之事,不過,在下卻擔心他施展調虎離山之計。」

  秦茹慧道:「此地有我及歐陽、仙仙二位姑娘,秦羽烈未必能將我們怎嗎樣。」

  柳南江道:「如此說,在下就放心了。」

  秦茹慧道:「可是相公前去……」

  柳南江接道:「在下方才佯作拒絕,移時在下突然前去,秦羽烈即使弄詭,也會措手不及,姑娘不必為在下安危操心。」

  秦茹慧緊蹙蛾眉,道:「相公非要前去嗎?以我看來……」

  柳南江接口道:「許多隱秘都集于秦羽烈與公孫彤二人之身,不管是對在下,抑或是對整個武林而言,此行都非常重要。」

  放低了聲音,接道:「有勞姑娘小心照看福兒,同時,勿將此事告知歐陽、仙仙二位姑娘,在下先走一步,姑娘稍待再回。」

  秦茹慧道:「相公就要去那祥雲堡了嗎?」

  柳南江道:「在下還要先到歐陽姑娘那兒取回寒星寶劍,面對秦羽烈和公孫彤二大勁敵,在下可不敢掉以輕心。」

  秦茹慧道:「相公還是多留神點才好。」

  柳南江道:「多謝關注。」

  抱拳一拱,掉頭離了庭院。

  柳南江先回到自己房中,見福兒睡得甚沉,乃輕到榻前,伸手搭住了福兒的右腕暗察一陣,福兒的血脈並無任何異狀。

  福兒輕笑著睜開了眼睛,道:「怎麼了?方才已經有一位姑娘來探過我的鼻息,搭過我的腕脈,莫非真以為我中了毒嗎?」

  柳南江道:「只怕你中毒而不自知。若有三長兩短……」

  福兒接道:「師兄!倘若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師父哪會放再出來?放心,我一點事兒也沒有,冷老魔的毒藥還毒不了我。」

  柳南江道:「那樣最好。」語氣一頓,接道:「福兒!千萬記住,別出房門一步,不然,就會壞了我的大計。」

  福兒連連點頭,道:「師兄之命,哪敢故違。」

  柳南江這才帶上房門,走了出來。

  隔壁房中,歐陽玉紋和柳仙仙正在下棋,柳南江目光在枰上一掃,就知歐陽玉紋不是對手,如果她真是歐陽白雲之女,那可就有辱她父親在奕道的聲譽了。

  柳仙仙回見是柳南江後道:「相公快來,和歐陽姑娘下棋,可真沒勁。」

  柳南江道:「待我辦完了正事,再陪下幾局,此刻卻不行。」

  柳仙仙喃喃道:「正事!什麼正事?」

  柳南江道:「追一個人……」

  轉頭向歐陽玉紋,道:「歐陽姑娘,將那把劍交給在下。」

  柳仙仙道:「相公竟然要佩劍而行,可見那個人大有來頭,要不要我幫忙?」

  柳南江道:「不用了,你還是看著福兒吧。」語氣一頓,接道:「對了!福兒的棋力不弱,你若嫌悶,倒可以去找他下幾局。」

  柳仙仙喜不自勝地道:「真的嗎?」

  一邊說,一邊就著手收拾棋具。

  柳南江出得客棧,發現那喬扮推車老者的藍衣武士統領也已離去。

  再看天色,此刻約莫已是辰、巳之交光景。當即放開大步,向曲江池畔行去。

  不過一盞熱茶工夫,那氣象萬千的祥雲堡也已在望。

  柳南江捨棄了青石板鋪砌的平整大道,走進了山陰小徑,繞向祥雲堡的後路。

  堡後是一峭壁,道途雖險,又加上冰雪封凍、腳底溜滑,然而難不倒具有一身卓越輕功的柳南江,哪消幾個提縱,人已上了峭壁之巔。

  向那祥雲堡中望去,只見人影幢幢,穿梭不絕,這不是沒有埋伏的模樣。

  微一沉吟,身形倏然如鷹隼攫食般一瀉而下,腳尖只不過在那峭壁之間點了幾點,人已落在祥雲堡的後院之中。

  在後院中走的數名武士,莫不為之一怔,繼而各拔佩刀,紛紛向柳南江圍攏。

  柳南江抱拳一供,道:「有勞各位通稟,柳南江前來拜見秦堡主。」

  詫聲中,腳下並無停留,緩步向前行去。

  其中一名武士已飛快向前院奔去,剩下的幾個亦步亦趨地阻在柳南江的身後。

  柳南江才走到仲秋之夜賽美大會的那座廣場之中,秦羽烈已快步迎了過來。老遠就笑呵呵地說道:「想不到相公還會賞臉,秦某有失迎接,請勿怪罪。」說罷,深深一揖。

  柳南江抱拳回禮,冷聲道:「秦堡主多番作為令人寒心,是以在下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堡主勿怪才好。」

  秦羽烈笑道:「不怪!不怪。」

  躬身一擺手,接道:「請相公移駕大廳待茶。」

  柳南江毫不猶豫,昂首闊步地向大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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