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一五七


  此刻,柳由江心中已打好主意。向歐玉紋說道:「姑娘不妨在此小住數日,正好等待裁縫為姑娘趕制衣裳。」

  歐陽玉紋聽出口風,連忙接口道:「相公莫非要另去別處?」

  柳南江點頭,道:「不錯。在下尚有瑣事須回長安稍作料理。」

  歐陽玉紋道:「那麼,玉紋與相公同行吧,有相公這件披風,足抵風寒了。」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皺眉頭,口中說道:「姑娘連日奔波于風天雪地之中,也該在此小歇數日,不然在下難以安心。」

  歐陽玉紋道:「相公以為玉紋是那弱不禁風的閨閣千金嗎?」

  柳南江道:「非也……」語聲一頓,故作神秘之色,道:「有姑娘同行,恐遭人注目,所以姑娘還是在此住下為是,在下早晚都要來此走走。」

  歐陽玉紋籲了一口氣道:「相公既然如此說,玉紋也只得遵命了。」

  柳南江一見對方答應,心頭如釋重負,道:「姑娘可曾見過那位自稱天地通的黃衫客?」

  歐陽玉紋道:「見過數面。」

  柳南江道:「一、二日之內黃衫客或許將來店中,他若不與姑娘照面,姑娘不必加以理會,他若找上姑娘,請煩轉告,就說在下早晚都要來此打個轉,務必請他在此稍候。」

  歐陽玉紋雙目一張,道:「相公與那黃衫客有約嗎?」

  柳南江道:「在下有要事極待與他商談,姑娘切莫忘記……」語氣微頓,雙手一拱,道:「在下別過,姑娘也可回房上炕暖暖。」語罷,出房而去。

  來至店堂,柳南江拿出一錠十兩白銀,先付了房飯錢,離店時再行清結,又囑咐那店家一番,這才出了「唐家老店」。

  仰望天色,似乎有好轉跡象。雪,也停了,西天出現一片彤雲。杜曲鎮上那條積雪盈尺的大街,此刻也見有人走動。

  柳南江本來想出鎮即回長安,一見雪住天晴,又改了主意,反向鎮中緩緩行去。

  順著那大街兩旁的招商客棧,十有八九都合上了門板,等候過年,卻也有敞開店門,招呼難得一見的行旅客商。拿鎮中間那家「映雪居」就是如此,看他那招牌似乎專作天寒地凍的買賣。

  柳南江适才用罷酒飯,既不投宿,也不打尖,卻漫無目的地走進了那家「映雪居」。

  當門就是一個熊熊的火爐,爐上煨著熱氣氤氳的菜肴,一進門就讓人有一份暖和的感覺,再加上菜香撲鼻,倒是能吸引客人。

  柳南江一跨進店門,店家還來不及招呼,就聽店堂內有人在叫道:「柳相公!何不這裡同坐?」

  柳南江轉頭一看,偌大的店堂中坐著好幾起客人,內中一起竟然是「花花太歲」肖雲鵬和那「芙蓉仙子」紀緗綾。

  柳南江不禁一愣,此刻,紀緗綾也相繼起身招呼,道:「寒天歲尾,在這小鎮客店之中能碰上柳相公,倒真是一件奇遇哩!」

  柳南江連忙拱手回禮,然後走過去,在他們的座頭上坐下。

  肖雲鵬道:「柳相公怎麼到這兒來了,莫非有重要之事?」

  柳南江不著邊際地答道:「仲秋之後,此地曾經喧鬧過一陣子,幾乎會齊了各路英雄好漢,曾經何時,此地卻又變得如此蕭條,這人事滄桑,變化得實在太以教人難測了。」

  肖雲鵬呵呵笑道:「原來柳相公是以懷古心情前來此地,這真所謂豪人雅興了!」

  此刻,店家已然添杯加筷,紀緗綾為柳南江斟上一個滿杯,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滿杯,道:「妾身前次冒犯之罪,在此賠禮了。」說罷,就杯中酒一飲而盡。

  柳南江也盡飲杯中之酒,連聲道:「在下不敢,那日……」

  紀緗綾連忙接道:「相公可是問那『七柳齋』中之事?」

  柳南江點點頭,道:「是啊!在下一直在惦念著仙子,不知……」

  紀緗綾秀目一轉,瞥了肖雲鵬一眼,道:「論功力,妾身雖挾眾也難以敵對祝永嵐,卻想不到這位『花花太歲』作了個和事佬。不過,這事可不能算完,日後妾身還得找他理論。」

  柳南江不勝茫然地看了肖雲鵬一眼。

  肖雲鵬道:「肖某與祝老多年的酒肉之交,與芙蓉仙子也是相識多年。那日他倆在『七柳齋』中動上手,不知是誰先提起了肖某,就這樣,一場龍爭虎鬥就暫時歇下了。」

  柳南江喃喃道:「原來如此……」語音一頓,接道:「二位早就相識了嗎?」

  紀緗綾道:「相公既和雲鵬相識,想必也知道他有個『花花太歲』的不雅之號,是以妾身也就不必有所隱瞞了。」

  籲了一口長氣,接道:「妾身和雲鵬相識將近十年,時聚時散,時合時分,是何種交情,相公想必也看得出來的。」

  紀緗綾如此快語,使得柳南江,呐呐說不出話來。

  肖雲鵬笑道:「柳相公不必坐立不安,芙蓉仙子就是如此快人快語。肖某最怕女人忸忸怩怩,裝腔作勢,她正好合上了肖某人的口味。」

  紀緗綾嬌笑道:「這是什麼活,我豈不成了你酒席上的一頓大菜?」

  肖雲鵬道:「不錯,好像是一道冰糖肘了,肥嫩滑膩已極。只可惜不能日日上桌。久之必定令人生厭,所以不如時合時分的好。」

  柳南江哪慣這種打情罵俏的場面,一時之間,頓感如坐針氈。

  紀湘綾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你可曾見到祝永嵐?」

  柳南江道:「仙子是否還要找他理論?」

  紀湘綾道:「那是當然,當著肖雲鵬,妾身得好生問他一問。」

  柳南江搖搖頭,道:「沉屍曲江池中的貴寨門人並非祝永嵐所殺!」

  紀湘綾柳眉一挑,道:「祝永嵐自稱是殺害妾身門人之兇手,而且他又會那『風林十八掌』的武功,怎會不是他?」

  柳南江道:「當日在『七柳齋』中,祝水嵐所說的只是氣話,至於『風林十八掌』目下最少尚有二人具備此種功力。」

  紀緗綾道:「是哪二人呢?」

  柳南江道:「『祥雲堡』總管公孫彤,以及匿跡多年的『石君子』竺道台,也許……」

  紀湘綾似乎未覺察到他的未盡之言,自顧自地問道:「那麼,何人才是元兇呢?」

  柳南江道:「日後自會雲開月顯,水落石出。仙子可不必為此事耿耿於懷。」

  肖雲鵬忽然插口說道:「二位談完了嗎?」

  柳南江聽出話因,連忙問道:「尊駕有何見教?」

  肖雲鵬道:「昨宵與仙子相遇,才知相公曾經易容假扮肖某人,可有此事?」

  柳南江不禁臉上一熱,呐呐道:「確有此事,容在下加以……」

  肖雲鵬一擺手道:「那倒不必加以解說了,肖某為人豁達,並不計較這些。」

  柳南江雙拳一拱,道:「在下告罪。」

  肖雲鵬也是雙舉一拱,道:「照說肖某人還得多謝相公。」

  柳南江不禁一愣,道:「怎麼講?」

  肖雲鵬道:「相公中途攔截祝老下書之人,只要一掌將其斃掉,肖某此刻也還不知祝老之約,而相公只是輕輕點封那下書之人的昏穴,書信雖失,人卻找到了肖某,傳達了口信,這還不該一謝?」

  柳南江道:「尊駕如此說,在下更感難堪了。」

  肖雲鵬話題一轉,道:「往事休提,肖某想請教一樁事。」

  柳南江肅容道:「不敢。在下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肖雲鵬道:「相公可知祝老如今下落?」

  柳南江心頭暗怔,口中卻說道:「在下不知。」言罷,不禁又暗道慚愧,因為他明明知道祝永嵐目下和淩震霄在一起。

  然而這卻不能直告其事,即使將淩震霄說成黃衫客也有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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