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鐵劍玉珮 | 上頁 下頁
九九


  醜老人道:「死得太無人道,死得太冤枉。他不與某一個武林梟雄聲同一氣,狼狽為奸的話,老頭兒我深信他不至於遭到橫死。」

  秦羽烈氣得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方悻悻然道:「今天是柳相公大祭之日,秦某不想同你對口,改日秦某要問問你所說的梟雄是誰。」

  醜老人道:「只要你給我一罐酒,老頭兒我就告訴你這個武林梟雄是誰。」

  頭一歪,接道:「玉紋!去到靈前拜拜吧!我這樣一把年紀只怕他消受不起。」

  歐陽玉紋點點頭,緩步向靈位前的靈台處行去。

  突然,一隻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道:「請不要再往前走了。」

  歐陽玉紋抬頭一看,攔路之人赫然是秦茹慧,不禁為之一愕,道:「秦姑娘這是何意?」

  秦如慧氣勢洶洶地道:「不拜就走,要拜就在這裡拜,不許再向前走。」

  歐陽玉效並未因對方的氣勢而畏怯,也沒有因對方的態度而激怒。仍是聲音沉靜地道:「秦姑娘能告訴玉紋原因嗎?」

  秦茹慧冷哼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語氣一頓,接道:「對令師徒二人的來意我們摸不清楚,所以不許你們距離棺木太近,以免柳相公的遺體受到損害。」

  歐陽玉紋倏地面色一沉,道:「這是什麼話?玉紋與家師與柳相公並無深仇大恨——」

  秦茹慧一揮手道:「客隨主意,如果你懂得作客之道,你就乖乖站在這裡不再往前走。」

  歐陽玉紋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驀然乃師叫道:「玉紋!站在哪裡都是一樣,心意到了就行,又何必管距離遠近呢?」

  歐陽玉紋自然不便再說什麼,就站在距離靈位約莫二十步的地方向靈位拜了一拜。

  拜畢之後,立刻有內管事龍飛揚走過來,請他們師徒二人到隔壁廳中待茶。目前因來祭吊之人,尚要等到發引落葬後才離去,「祥雲堡」不但要待茶,而且還要管飯哩!

  前面四個青衣小童捧著各色素花,後面四個青衣使女則捧著四色素果。後面跟著一個花信年華,一個豆蔻妙齡的女子。一行十人,神情肅穆,步履端莊地向靈堂行來。

  秦茹慧走到乃父身邊,悄聲道:「爹!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柳夫人和柳仙仙了。」

  秦羽烈忙跨迎上,拱手一揖,道:「原來是柳夫人駕到,秦某失迎。」

  柳夫人站住腳步,目光由上至下,將秦羽烈打量了一下,然後說道:「妾身與柳相公為同宗,而且有幸見過他露過一招神奇的劍法,所以才冒昧前來祭吊一番,請堡主勿怪唐突之罪。」

  秦羽烈笑道:「夫人能偕令媛前來,是柳相公之莫大榮幸,秦某歡迎尚且不迭,何言唐突二字?」

  身形向旁一讓,擺手肅容,道:「夫人請!」

  四位青衣小童緩緩啟步,一行十人向靈前拜託之前行去。

  獻花,獻果,禮拜,一切都中規中矩,即使那四個青衣小童和四名青衣使女,在行禮進退之間也都各有分寸。毫無疑問,柳夫人必然出身武林世家。

  一批一批的人來到靈堂,又去至廳旁,眼看午時快到,秦羽烈所要等候的人還沒有發現。

  他希望發現一個人向柳南江的棺木揮出一掌或者找出一件暗器,那麼這個人必是想置柳南江於死地的,換句話說,這個人也是不相信柳南江的死是真的。因為秦羽烈的訃告上用的是「暴卒」兩個字,這兩個字極易啟人疑竇。

  可是,整個上午卻都沒有這樣一個人。

  看樣子,今天這台戲演得無價值。明白真象的人一定會掩嘴訕笑。

  秦羽烈將要吩咐開出午飯款待吊客之際,又有一個人進了靈堂。

  秦茹慧連忙跑到乃父身後,輕聲道:「爹!古寒秋來了。」

  ▼第十四回 假祭柳郎

  秦羽烈雖未見過古寒秋,看到她拿著的黑竹簫,以及身上背的竹簍子,也多少猜出了這位骯髒的中年婦人是誰了。

  古寒秋在靈堂的門口站定,目光四下一掃,喝問道:「那位是秦堡主?」

  秦羽烈走到她面前,雙拳當胸一抱,道:「秦某在此。」

  古寒秋根本就不來行禮那一套,手中竹簫往靈堂上陳設的棺木一點,問道:「那棺材裡面睡的是柳相公的遺骸嗎?」

  秦羽烈神情微微一愣,道:「那是自然。」

  古寒秋又問道:「他那柄古劍呢?」

  秦羽烈道:「隨身佩帶物,自應與死者遺骸共葬。」

  古寒秋道:「你是說,古劍已然放進棺木之中,對嗎?」

  秦羽烈點點頭,道:「不錯。」

  古寒秋道:「棺木打開來我看看。」

  秦羽烈不禁一怔,退後一步,沉叱道:「這是什麼意思?」

  古寒秋語氣緩慢有力地道:「因我不信那把劍放進了棺木之中。」

  秦羽烈艴然不悅,道:「放不放在棺木之中,關你何事?」

  古寒秋道:「若不是關我事,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往這裡跑?」

  秦羽烈忍住性子,道:「秦某倒要聽聽,是因何事?」

  古寒秋道:「柳南江曾答應我,三月之內毀去那柄古劍。」

  秦茹慧插口道:「古娘子!據我所知,柳相公不曾答應過你。」

  古寒秋道:「不管他是否答應,我說過的話同樣算數。

  秦羽烈以眼色制止乃女說下去,笑著插口道:「柳相公已死,再無爭論的必要了。」

  古寒秋道:「堡主這話說錯了,柳相公死活與我無關,而他那把古劍卻與我有關,我若不親見那柄古劍毀去,我就不會安心。」

  秦羽烈道:「古劍從此長埋地下,豈不等於毀了一樣?」

  古寒秋播了搖頭,道:「完全不同,埋於土中,終有出土之日。」

  秦羽烈道:「依古娘子的意思是……

  古寒秋道:「開棺,讓我將那柄古劍一折兩斷,我才放心。」

  秦羽烈微笑道:「秦某既已決心將古劍隨同柳相公遺骸安葬,自然就不會在意那輛古劍的存毀問題。不過,開棺卻辦不到。」

  古寒秋冷笑道:「如此說,那柄古劍不在棺木之中。」

  秦羽烈沉叱道:「秦某不想分辨,也沒有對你分辨的必要。」

  這時,廳中下少人已湧過來看熱鬧。人多古寒秋的膽氣也壯了,冷笑一聲,道:「秦堡主你的手法玩得太不高明了!」

  秦羽烈也沉下臉來,厲聲道:「如果你是為祭吊而來,就請守住作客身份。如果不是為祭吊而來,就請立刻走路。」

  古寒秋搖搖頭,道:「不看看柳相公那柄古劍我是不會走了。」

  秦羽烈道:「棺木已封,歉難照辦。」

  古寒秋冷笑道:「請問堡主,一般喪葬儀式,都是將死者停屍棺中,而不加蓋,以便吊客睹死者遺容,至到發引,才封閉了棺蓋,是堡主不懂得喪葬儀式還是別具用心?」

  秦羽烈不禁得住了,半晌答不出話來,這是他事先不曾想到的事情。

  柳夫人突然插口問道:「請問娘子如何稱謂?」

  古寒秋瞪了她一眼,道:「斷魂娘子古寒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