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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淩長風道:「在下已認出舍妹之髮髻,至於另一髮髻是否為柳相公所有,在下不敢肯定,堡主也許認得出來。」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個黑色小包,遞到秦羽烈的手中。

  秦羽烈並沒有打開觀看,轉手交給旁站的公孫彤,道:「拿去給福兒辨認。」

  公孫彤應聲退去。

  秦羽烈轉過而來,向淩長風問道:「少俠所說的黑衣人是否就是為小女治傷的黑衣人?」

  淩長風道:「想必是他。」

  秦羽烈唔了一聲,道:「莫非柳相公和令妹被那黑衣人所殺?」

  淩長風道:「在下不敢肯定。」

  這時,公孫彤引領著福兒疾奔而來。

  秦羽烈忙問道:「那髮髻可是柳相公所有?」

  福兒搶口道:「正是我家相公的,小人認得髮髻上的簪子。」

  淩長風問道:「福兒!如果柳相公活著,他的髮髻可能被人割下嗎?」

  福兒已經含淚盈眶,悲傷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相公一定遇害了。」

  此時,秦茹慧則已聞訊起到了中堂,一跨進門就揚聲問道:「淩少俠,你說柳相公死了?」

  淩長風道:「哦!秦姑娘!」話聲一頓,黠然地搖搖頭,接道:「死了!還有舍妹。」

  秦茹慧的眉尖蹙得很緊,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淩長風道:「據那黑衣人說,是二十三日未時,地點在杜曲以東二十裡之一座密林內。」

  秦茹慧「噢」了一聲,道:「那日柳相公與我們在『醉月樓』分手之時已是午未,大概他與令妹一出杜曲鎮街,就遇害了。」

  秦羽烈道:「茹慧,你認為那黑衣人就是殺害柳相公的人嗎?」

  秦茹慧搖搖頭道:「那我怎麼知道呢?」

  秦羽烈喟然道:「柳相公武功不凡,劍術超群,兇手是一個絕代高手,看起來武林有禍了。」

  淩長風抱拳一禮,道:「在下告辭。」

  秦茹慧道:「少俠何不在堡中盤桓數日再走?」

  淩長風搖搖頭,道:「不了!在下還要為舍妹設靈招魂,不想久留。以在下臆度,仲秋之夜起,武林已是多事之秋,你我想見的機會也許還多得很哩!」言罷,又分別向各人行禮,然後掉頭大步向堡外行去。

  秦羽烈站在門口,怔怔發楞,直到淩長風身影穿過敞廳消失之後,這才轉身來,道:「福兒,你相信柳相公確已死了嗎?」

  福兒點點頭道:「相信,不過在未見到其屍之前,總還抱著萬一的希望。」

  秦羽烈道:「福兒!我想為柳相公發發喪,你意下如何?」

  福兒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能麻煩堡主,何況相公屍骨未獲!」

  秦羽烈一揮手,道:「不要說了,一切聽我的吧,我還要和公孫總管商量一下。」說罷,向公孫彤一招手,掉頭離開了中堂,向書房行去。公孫彤在後緊步相隨。

  兩人進入書房後,關上了房門。

  秦羽烈低聲問道:「這事的真假如何?」

  公孫彤道:「真假莫辨。不論是真是假,我們都得提高警覺。」

  秦羽烈一皺眉道:「何故呢?」

  公孫彤道:「若是真有此事,殺死柳南江之人必是一個功力深厚的絕代高手,我們不能不有所提防。」

  秦羽烈道:「倘若此事是假的呢?」

  公孫彤嘿嘿一笑,道:「那就更為可怕了。

  秦羽烈茫然地道:「請總管說詳細一點。」

  公孫彤道:「倘若柳南江的死訊是假的,那麼柳南江的死,最少已對我們生疑,而且和淩家兄妹聯上了手。假報死訊的後面必然隱藏著極大的陰謀。」

  秦羽烈沉吟一陣,道:「依我看,此事真的成分居多。」

  公孫彤搖搖頭,道:「老朽看來,此事假的成分很多。」

  兩人的意見恰恰相反。

  秦羽烈愣了一下,道:「總管如此肯定嗎?」

  公孫彤點點頭道:「不管是真是假,老朽已想好了主意。」語氣一頓,附在秦羽烈耳邊接聲道:「為柳南江擺設靈堂舉行大祭,井以世誼名義向武林中各門戶大發訃告。」

  秦羽烈目光一亮點點頭道:「好主意,待秦某……」

  公孫彤忙不迭地接口道:「老朽自會辦理,不勞堡主吩咐。」言罷,退出書房。

  公孫彤前門退出,秦茹慧卻由秘門中走了進來。

  「茹慧你對這事的看法如何?」

  秦茹慧語氣幽幽地道:「柳相公可能真的死了不然他的髮髻不可能被割下。」

  秦羽烈又問道:「你感到難過嗎?」

  秦茹慧點點頭,道:「真有點不舒服。」

  秦羽烈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秦茹慧疾聲道:「爹!你弄錯了,我不是為柳南江的死而感到難過。」

  秦羽烈不禁一愣,道:「那又是為什麼呢?」

  秦茹慧冷笑了一聲,道:「淩菲竟然和他死在一起,這件事情真有點令人氣惱。」

  秦羽烈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他已覺察到秦茹慧的性情已大大地反常了。

  九月初三,這天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曲江鎮通「祥雲堡」的官道上充滿了攘來熙往的人群,自仲秋之夜以來,這是不曾有過的盛況。

  原來,這一天是柳南江大祭之日。

  「祥雲堡」以世誼的身分發出了訃告,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巳時大祭,未時發引,申時安葬。

  柳南江仲秋之夜露面,至其死訊傳出,前後不過十日。

  柳南江的靈堂設於「祥雲堡」的大廳,這座雄踞武林的堡樓建蓋以來,還是第一次舉喪。

  秦羽烈是一個講究排場之人,因此,場面也辦得浩大驚人。不看別的,單只看看堡外立著的廿四根高逾三丈的招魂幡,以及兩排由堡門排到大廳的白衣武士,就使人伸出舌頭來縮不回去。

  大廳前的廣場上,設了兩個祭壇,一邊有僧人在誦念經文,一邊由老道在設醮禮識。

  申酉之交,已然有人進堡對柳南江的靈位禮拜。有人是沖著秦羽烈的面子而來,有的則是為好奇而來。真正為了一祭死者英靈之人,可說百中無一。

  秦羽烈所要注意的奇特的人物,終於,酉正之時,第一奇人物到了——醜老人和歐陽玉紋。

  秦羽烈並未留在靈堂照拂,在他得到報告,說醜老人師徒二人到時,他才從側門進入靈堂,正好和醜老人碰上。

  醜老人繃著臉道:「堡主!老頭兒我素來喜歡說笑話。見到尊駕該笑語一番,可惜今天場合不對,只得免了。」

  秦羽烈冷笑了聲,道:「柳相公死了,你應該大笑三聲才對。」

  醜老人雙目一翻,道:「為了什麼?」

  秦羽烈道:「從此以後你少了一個勁敵。」

  醜老人嘿嘿一笑,道:「老頭兒不但不笑,反而應該大歎三聲。」

  秦羽烈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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