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血令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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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面人左手微抬,止住八人躍躍欲試之勢,反而冷兮兮的道:「你是百花門的什麼人?」 馬上人也報之以冷兮兮的道:「暗香精舍大總管,樂——無——窮!」 「沒聽說過!」赤面人搖了搖頭,一對紗帽翅顫巍巍的抖動不已! 眼高於頂的樂無窮,怎能不勃然大怒,長鞭喇的一聲,照著船舷掃下。 「啪!」木屑亂飛,梨木船沿留下一道五寸深淺的鞭痕。 赤面人鼻孔中冷哼聲道:「小輩……憑這一鞭,就註定了非死不可!」 樂無窮揮鞭出船,原本是習慣動作,當然也含有施功示驚的意思,盛怒之下的結果,聞言不由道:「哦!我看未必吧!」 赤面人已緩緩站了起來,慢步走向船邊,一面不經意的道:「我沒打算出手,沖著你這鞭,我卻要改變我的初衷了!」 樂無窮道:「原來你以為暗香精舍都不堪一擊!」 他顯然的誤會了。 他以為這一鞭已展示的深厚的功力,表面是為了「看得起他」,才改變不出手的原意。 不料—— 赤面人忽的怒道:「憑你這分狂傲,憑你傷了我的船,不得不要你知道厲害!殺殺百花門的囂張之氣!」 樂無窮羞怒交加,肩頭動處,長鞭如同靈蛇,咻的一聲收回,然後呼的一聲,像一條怪蟒,認定赤面人連纏帶掃,快如電光石火。 赤面人怒火從兩眼之中暴射,大吼道:「不識好歹的東西,放肆!」 話未落,人已起。 淩空如履平地,寬大的紅蟒,衣袂都沒振動,已由船上移位到了堤岸,正是樂無窮坐下駿馬之旁。 那匹高大的駿馬,被這突然落下的紅影,驚的前蹄人立,長嘶不已! 赤面人似乎十分生氣,一言不發,左掌忽的一揮,照著那匹馬遙遙拍去。 呼—— 勁風如同狂飆。 那匹高大的駿馬,像是紙紮的一般,被赤面人所發的掌風,震得四蹄離地,跌出五丈之外的河堤之下,半晌爬不起來」 這也有施功示驚,敲山嚇猴的意味! 樂無窮心頭不由一懍。 然而,他並不氣餒,喝道:「外門蠻力,也敢到暗香精舍來唬人!」 赤面人冷峻的道:「那麼你是要看看內功修為囉?」 樂無窮氣極道:「樂爺爺指教你幾鞭!」 鞭隨聲發,話落,一條長鞭又已刷了一個大圈,變成一條硬挺挺的鐵條,蒙頭蓋臉的襲出。 赤面人絲毫不動,不閃不躲,但等鞭影到了眼前,力道隱隱襲至,左臂突的抬起,硬向鹿皮鞭抓去。 樂無窮心中暗喜。 因為,這條鹿皮鞭與一般用的長鞭不同,它鞭身一丈二尺,卻在鹿皮縫裡,夾有一百零八個看不見的鋼鉤,倒刺尖銳,鋒利無比,這是樂無窮獨門的陰招。 他知道使鞭的人,往往為對方大力手法抓牢了,雙方較力,往往是使鞭的吃虧,所以把鋼鑄的小小倒鉤,編織在花紋縫裡,要存心抓鞭之人一招失著,甚至雙手被鋼鉤勾得血淋淋,負下重傷。 有了這個原因,樂無窮不但不收鞭撤招,而且越加下掃。 誰知—— 赤面人似乎已知道鞭中有詐,他抬臂高舉,並不抓鞭,忽的略略偏身,用手臂的小臂迎著長鞭擋去。 長鞭乃是軟兵器,遇硬即轉。 整個長鞭竟然有一小半纏絞在赤面人的小臂上。 小臂有寬大的紅蟒衣袖在外,小小鋼鉤縱然勾上衣袖,對赤 面人是絲毫無傷。 樂無窮心中暗喊一聲:「糟!」急忙抽鞭。 可是,為時已晚! 赤面人纏著鞭身的小臂,忽然一式千斤墜垂了下來,冷笑道:「要看內功,可以開招了!」 樂無窮心裡有數。 他只見赤面人這一氣呵成的舉臂、繞鞭、施功、著力,已經是扎手人物。 然而,樂無窮生性驕傲,又豈肯在沒見真章之前,就豎白旗。 他握鞭之手,不由暗暗用力,緊握鞭柄,口中卻道:「在下也願一試,不過,你還沒亮出字型大小之前,是否師出無名呢?」 這句話,乍聽是十分大方,但是,骨子裡已有了怯意,緩合了僵局。 赤面人雙目似睜還閉,淡淡的道:「真要知道我是誰!」 樂無窮道:「你怕人知道?」 赤面人道:「你嘴皮子很強!」 樂無窮應道:「誰都會有此一問!」 「也好!」赤面人點頭道:「要你死得明明白白,免得做個糊塗鬼!」 「哼!」樂無窮哼了聲道:「鹿死誰手,尚在未定之數!」 「聽著!」赤面人朗聲道:「至尊統一教教主!」 樂無窮心頭大震。 因為,七大門派之事,已在江湖傳開,百花門的眼線也有回報。 但是,他故做不知,搖頭不迭的道:「還沒有聽說過!」 赤面人怫然不悅,沉聲道:「沒聽說過不打緊,讓你見識見識!」 話落,纏著軟鞭的手臂立即帶到胸前,厲聲喝道:「你能收回此鞭,老夫回船就走!」 一道隱隱的力道,順著軟鞭,如潮水般湧了過來,綿綿不已。 赤面人的眼神中由精光閃閃到淩厲逼人,接著是冷森陰沉! 樂無窮只覺著原來綿綿的力道,陡然之間如同怒濤拍岸,洶湧澎湃。握鞭的一隻手,有些發抖。 他急忙懾定心神,全力貫注。 名家交手,就是分厘之差,這一絲一毫的分厘之差,就是生死交關。 樂無窮的手臂整個在抽搐,筋酸、肉麻、背痛。 他咬緊牙關,勉力支撐著。 他自料,不能再支撐下去。 因為,手臂的痛楚,已到了肩頭、喉間、五臟……周身的骨節都被震動著,像是要拆散開來。 一股熱的、腥的、酸的、鹽的味道,直沖喉嚨! 樂無窮不能鬆手。 他深深的瞭解,只要他一鬆手,周身的力道消失,整個人重則血充大脈,像火藥爆船化為粉碎,輕者七孔出血屍橫河堤! 然而,他沒有任何方法能逃過這一劫。 棋高一著,縛手縛腳。 他只有閉目等死,掙扎得—時是一時。 他施出最後的一點力道,捨命的抓緊軟鞭。 「哢!」 輕輕的,短促的一聲脆響。 鹿皮軟鞭從中斷為兩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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