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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宋老,晚輩並無利用高無敵之心,他日挾恩圖報,並非晚輩本意……」

  宋孚哈哈大笑道:「老弟誤會了,老朽怎會說你對他施恩了,只是,一旦你老弟與那童子奇有了正面衝突之時,老朽相信,高某人必可對你大有助益!」話音一頓,接道:「何況,正道武林之士,多是保身自隱,無形之中,大大削弱了武林正義,老弟若能多在黑道桑雄身上挖來幾位心腹之士,此長彼消,不也等於替我正道陣營之中,多加了一份力量嗎?」

  方雪宜笑道:「不錯,晚輩擔心的是,人微言輕,難以有多大的成就……」

  宋孚大笑道:「老弟,不是老朽捧你,除非你老弟無心幹此,否則,以你老弟的這等心胸成事當是易如反掌一般。」

  方雪宜道:「老前輩過獎了。」

  話音一頓,竟然沉吟接道:「宋老,晚輩有心前去中原尋找在下的鄭大伯父,不知應該怎麼走法才對?」

  敢情他初次出外,對於各處道路,都還不熟。

  宋孚道:「老弟是要尋找中州三俠中的鄭大剛嗎?」

  方雪宜道:「正是鄭大伯父。」

  宋孚笑道:「如此咱們應取道襄樊,出漢中,轉趨中州了。」

  笑道:「晚輩這還是頭一次獨自在外行走,一切都要你老費心了。」

  宋孚笑道:「老弟,咱們這就回頭向東,過了萬縣,咱們買舟順江而下,順道也讓你看看三峽風光如何?」

  方雪宜道:「晚輩一切聽命……」兩人出了那一帶山區,便順著驛道,直棄萬縣。

  方雪宜和宋孚兩人,因無急事,因此,第六天正午,方始抵達萬縣碼頭。

  宋孚未在這一帶,似是也甚熟悉,未費絲毫周章,就雇到了一隻獨桅江船,未時甫過,兩人便已順江而下。

  二更時分,船過白帝城,即入瞿塘峽,照船家的規矩,絕少夜間在峽中行舟,所以,當晚便要在白帝城泊船,但宋孚卻力言瞿塘水路甚短,不妨趕到巫山城下,再行靠岸,船家無奈,只好冒險操舟,沿著石壁懸岩下駛。

  方雪宜幾曾見過這等壯麗的山光水色,打木船入了峽口,他就站在船頭,仰望兩邊山石,和那時而當頭,時而被山巒遮斷的一彎新月,口中不住讚歎造物神奇,實非人之才智所能想像。

  宋孚似是對三峽景色見過甚多,身雖停立般首,但卻全神貫注地在瞧著江面,幫著那船家,留神突出江邊的岩石,莫讓船身撞上去。

  三更甫過,十多裡的瞿塘峽已然渡過,船家一面揮汗,一面將纜繩系向巫山城的岸邊碼頭之上。

  方雪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造物神奇,真不愧鬼斧神工之譽。」

  宋孚淡淡一笑道:「老弟,長江三峽,最奇最險之處,還要到兵書寶劍峽中的青灘,明日正午,老弟就可見到水勢之急,江濤之險,舟行其中,宛如飄葉一般,瞬眼之間,直瀉千里,老朽往返川中,不下數十次之多,每到斯處,仍然驚心動魄……」

  方雪宜道:「明日晚輩倒要仔細地瞧上一瞧了。」

  宋孚笑道:「咱們先養養精神,明日也好一飽眼福。」

  兩人說笑入艙,略作調息。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方雪宜忽然一驚而醒。

  ▼第十五回 神秘約會

  艙內一片黯然,抬目望去,只見宋孚仍然閉目打坐未醒,四野除了浪濤拍岸猿啼狼嗥之聲,別無一絲動靜。

  但方雪宜心中卻暗感不對,适才他一驚而醒,乃是覺著船身忽然一震,此刻卻是不見人聲,豈非十分奇怪嗎?

  方雪宜略一沉吟,輕輕的走出艙外,船頭上的燈光已熄,只剩下那桅杆的半腰之旁,亮著一些氣死風燈,在江面騰起的霧色中,晃來晃去。

  方雪宜不信自己會聽錯,是以他迅快的繞過全船之後,立即縱身躍上那桅頂,欲待舉目向四周察看。陡然間心中一震,只見那桅頂之上,用一根銀簪,插了一方白絹,正在夜風中,蕩來蕩去。

  方雪宜探手拔下銀簪,只覺一股清雅的香氣,選鼻而入,一驚之下,連忙閉住呼吸,暗中運氣默察,體內有無異狀,雙目卻注視白絹之上的字跡。只見那小約有尺許見方的白絹之上,只寫了寥寥幾個小字:「我家站娘要你來朝雲峰,你敢不敢來?」

  既無上款,亦無署名,顯然這是沖著自己或是宋孚送來的了。

  此刻他已確定那陣香味,只是女孩兒家用的香粉氣味,並非什麼毒物,當下閃身躍落船梢,直進房,就著燈光,重新打量那小小銀簪。這一凝視,突然使得方雪宜大大的吃了一驚。

  敢情,這只銀簪,雖然長僅三寸,但那簪頭之上,卻雕鑄了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作振翼高飛之狀。

  他記得師叔曾經交待過自己,龍行劍法如有克制的對手,那就是「天鶴斬」的往事,是故他一眼看到鶴形標誌,就不禁心頭大震。

  正在他手持銀簪發愣之間,耳中忽然聽得宋孚笑道:「老弟,這銀簪是何人之物?老弟為何手執此物發呆?」

  方雪宜霍地轉身,道:「宋老,你也瞧瞧……」說著,將銀簪遞了過去。

  宋孚接過這支銀簪,仔細地看了一遍,笑道:「老弟,這是在哪兒發現的?」

  方雪宜不答宋孚所問,卻道:「宋老,這銀簪你老以往見過嗎?」

  宋孚道:「沒有。」

  方雪宜原以為宋孚江湖經驗極豐,自然見聞甚博,對於這支雕有仙鶴的銀簪,可能會知曉一些來歷,此刻聞他回答不知,不禁大失所望。

  略一沉吟道:「宋老,這立銀簪,乃是自船桅之上取來,而且,還有一方白絹……」,遞過白絹,接道:「這事你老有佝高見。」

  宋孚接過白絹,看過上面所寫的娟秀字跡,不覺地鎖起雙眉,道:「老弟,這位姑娘,可是沖著你來的?」

  敢情這位大漠鬼手也墜入了五里霧中。

  方雪宜長長地一歎道:「不知道,晚輩原以為這事可能是針對你老而來,眼下看來,那是晚輩料錯了。」

  宋孚笑道:「老弟,老朽一生,最是不喜與女人交往,這留絹書的對象,八成是我的你老弟台了。」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晚輩初離師門,在武林中乃是藉藉之輩啊……」言下之意,是自己不可能與什麼人結下恩怨的了。

  宋孚微微一笑道:「老弟,會不會是那柳媚娘,她不也是女人嗎?」

  方雪宜沉吟道:「這個……不像吧!」

  宋孚一怔道:「為什麼?」

  方雪宜固是心中懷疑這銀簪之上的仙鶴雕花,可能正是師父所說的那一雙東海奇人的標誌,方才認為此事不是柳媚娘所為,聽得宋孚反問,只好應聲道:「那柳媚娘如是要找晚輩,諒也不會花費這些手腳……」語音頓了一頓,接道:「宋老,這銀簪上的仙鶴標誌,你老往日可曾聽說,武林之中,是否有人使用過這等銀簪傳訊?」

  宋孚抓頭沉思良久,突然一歎道:「老朽實是想不起武林之中,有什麼人用過這等標誌……」

  方雪宜劍眉連連揚動,顯然是心情甚為激動,脫口道:「宋老,咱們該不該去那朝雲峰一行?」

  宋孚重新把那方白絹看了一眼,失笑道:「是了,咱們如要查出此事底細,那只有應約前去了。」

  方雪宜道:「宋老,那朝雲峰不知離此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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