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花劫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既然自己把藍秀視為終身伴侶,除她之外絕不另娶,將來藍秀就是常家的人,連藍秀都屬於常家,那秘室的東西自然會還是常家的。

  常三公子自問自答,覺著理由完全正確,理直氣壯地大踏步回到上房,輕叩房門朗聲道:「娘!你把秘室的鑰匙給我用一下!」

  剛想上床的常老夫人奇怪地道:「這麼晚了,你要秘室的鑰匙做什麼?」

  常三公子道:「孩兒睡不著,要到秘室去找找看有沒有八桂飛鷹這個人的記載!」

  他的話入情入理,而且,常三公子平時在家之日,常常會到秘室閱覽。有時一天不出來連飯都送到秘室裡去吃,更鬧夜靜,尤其是他留在秘室最多的時候。

  因此常老夫人並無絲毫疑問,一面取出鑰匙,一面慈祥地道:「勞累子整天,看累了早些睡!」

  常三公子接過鑰匙口中應道:「孩兒知道。」

  秘室裡甚為寬敞,四面靠牆全是一堆堆的樟木書箱,全都加封上鎖,怕不有數百餘件。

  近書案,一列放八個書架,散置著一些成帙的記事冊頁,整理起來,也非一朝半夕之事,若是捆綁紮在一起,卻並不難。

  常三公子對秘室的情形異常熟悉,已加封上鎖的書箱不用再動,只找出幾個空著的箱籠把架上散放的一些冊頁,統統放進箱子,加上鐵鎖鎖牢。

  另外書櫃上的大張圖籍,折疊成捆,一一綁紮妥當,已是辰牌時分。

  他細心地將秘室的房門換上另一把鎖,鑰匙收在自己身上,然後把原來的鑰匙送到上房親手交給母親,這才回到自己房裡,心中算是平靜下來,一夜未曾闔眼,進些飲食倒頭便睡。

  約莫是近午時候,常三公子一覺醒來,只聽見丫頭僕婦們全都向後花樓跑去,一路跑,一路笑語聲喧,七嘴八舌地講個不休。

  常三公子喚住一個名叫彩雲的大丫環問道:「彩雲,你們到後花樓看什麼?」

  原來常家的家規甚嚴,雖然是丫頭僕婦內外之分也不能隨便,凡是街上的迎神廟會,或是有官府遊街、豪門婚喪的捧場,只有到高高的後花樓俯瞰一番,不准輕易地抛頭露面到大門外去擠著看熱鬧。

  彩雲紅著臉道:「三公子,可熱鬧得很啦!莫愁湖上不知哪兒開來兩隻像正日十五放河燈,又像五月端午賽龍舟的大船。」

  常三公子不由好笑道:「我道是什麼希罕東西,原來是兩艘遊船。」

  不料彩雲認真地道:「還有呢!那只小一點的船上,後面掛著四條小艇,三公子!每條小艇之上你說怎麼?

  「嘿!都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個個如花似玉,像是龍王三公主,淩波仙子下凡!」常三公子不經意地道:「哦!真的那麼美?」

  彩雲道:「公子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最妙的是四條小艇解了纜繩,在湖裡穿梭滑水,我不跟公子扯了,遲了怕看不到了!」

  彩雲說完,一溜煙向後花樓跑去。

  常三公子心想,必是官宦人家帶著內眷前來遊湖,要不然一定是騷人墨客或走馬章台的王孫公子,招來花街柳巷的風塵女子在湖上行樂。

  他信步出了門,遠遠望見沿著莫愁湖的岸邊,已聚了不少閒人,一個個都瞪著眼看著胡上。

  湖上,遙遠之處,停著一艘豪華畫舫,五桅高聳,彩帆半揚,畫棟肆梁,結彩懸燈,的確氣派不凡,為期中少見的船隻。

  另外,柳堤龍王廟邊,停著只比龐大畫舫較小的三桅快槳遊湖船,碧油樓牆,彩繪船身船艙高有三層,全是絲椎綽幕,綢竹垂簾。

  此時,湖中水面上,果然有四隻玲瓏小巧的快艇,每個艇上各坐著兩個俏麗的女孩年齡都在十七八歲左右。

  一人掌舵,一人劃槳,在湖面快如離弦之箭,穿梭往來飛駛,濺起好高的浪花。

  像四隻穿花蝴蝶,此來彼往,有時兩船交叉,有時並排競快,有時四艇一致同駛,有時霍地四下分散,驚險、美妙、刺激,不時引起岸上圍觀的閒人,暴雷似的喝彩,陣陣歡呼的掌聲久久不停。

  常三公子也看得出神。

  老管家常福湊上來,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笑得紋路更加多了,對常三公子道:「三公子好久沒見到這等熱鬧了。」

  常三公子道:「哦!以前也有這種飛船穿梭的玩藝嗎?」

  常福偏著頭道:「好多年了。公子!你不記得啦,有一年正月十五鬧元宵,府台大人從洞庭湖請來一班划船的漁家姑娘,放湖燈外帶划船大競賽。」

  常三公子道:「漁家姑娘划船想必比這些柔弱的女孩劃得更快了。」

  常福不住地搖頭道:「比不上,還是這班姑娘劃的快。我記得

  那年天不作美,元宵夜閉天,月黑風高,嘿!正好,船上點了燈,比有月亮還好看。」

  常三公子不由心中—震,不理常福地回憶往事。

  那是四~被他—」句「月黑風高」給說得提高了譬覺。

  他記起了母親接到的那張用桃紅色寫的警示帖子了寫的四句話「血洗南陽,火焚金陵,月黑風高,務要小心。」

  現在,時令不正是月黑風高的日子嗎?

  而這些突然麗來的兩艘怪船,偏偏又一左一右地泊在自己家附近,看來事有奇巧。

  更進一步地仔細觀察,四隻小艇上的八個女娃兒,一個個貌似天仙,纖小柔弱,若是沒有幾分內功,怎能把小艇駕駛得像飛魚一般快速。

  換了普通的姑娘家不要說是搖船劃槳,就是坐在飛快的小艇上,也會嚇得花容失色高喊救命。

  常三公子越想越覺得其中必然隱藏著神秘,甚至就是一種陰謀。

  他無心再看飛艇掠波穿花,折身到了上房。

  常老夫人正在與兩個兒媳聊天,一見常三公子進來道:「嵐兒!你沒去看湖上黃女戲水?聽丫頭們說頂熱鬧的。」

  常三公子道:「孩兒正是為此事而來。」

  常老夫人笑道:「怎麼?你想要為娘的也去開開眼界?」

  常三公子生恐自己想得不對,又怕驚嚇老娘,因此自己先坐下來,表示並不緊張。然後才笑著道:「孩兒是覺著那兩艘畫舫四隻小艇,來得並不不簡單。」

  常老夫人問道:「哪一方面不簡單?」

  常三公子道:「先是孩兒覺著那八個划船的少女,一個個身手不凡,武功修為都有幾分火候。」

  常老夫人因為近來一連串的風波,丈夫又毫無音訊,所以已成了驚弓之鳥,聞言忙追問道:「啊!你能看出來,當然不會錯,只是……」

  常三公子早又道:「兩隻畫肪既沒有官宦人家的執事權杖,又沒懸掛富商巨賈的字型大小,不亮武林門派旗幟,來路尤其值得惑疑。」

  常老夫人聽入了神,連連點頭道:「嵐兒!你料得也許不錯,可是,看出他們的來意沒有?」

  常三公子低聲道:「娘!你還記得月黑風高務要小心那張字帖嗎?」

  常老夫人悚然一驚道:「對!這兩件事連起來就不簡單,嵐兒,不怕有事,就怕不防,去叫你哥哥他們來,咱們商量一下。」

  常三公子道:「娘!孩兒已有一個主意,不知使得使不得,要是不行,再請大哥二哥來計議。」

  常老夫人忙道:「既然有了主意,快說出來。」

  常三公子道:「那八個划船的小姑娘,既然是緊隨在比較小的那艘畫舫,她們的主人一定在較小畫舫之上,大的那一艘,可能是一般手下或使用物件,用來掩護小畫舫引人注意的!」

  常老夫人點頭道:「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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