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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丁定一停了一下,探著身子接近常玉嵐,壓低聲音道:「賢侄,據老朽所知,血魔掌乃是一種硬橋硬馬全憑元氣所聚的陽剛力道,足以震碎人的內腑五臟,但是絕對沒有你所說的奇毒呀?」

  一席話說得常三公子目瞪口呆,臉卜紅一陣白一陣,木雞一般的坐在竹椅上,半晌像停止了呼吸。

  丁定一見常玉嵐像鬥敗的公雞,不由大笑道:「若不是賢侄你開我這老伯伯的玩笑,就是你被別人蒙住。此事從長計議吧!天色不早,你回西廂歇著,有事明天再談!」

  「多謝伯父指教,小侄明天就回開封……」

  「不必急在一時,明天再定行止也還不遲,西廂有柴有米,沒有海味,山珍甚多,你們自行舉炊,我要到洗翠潭吃活鯉魚去了!」

  他似乎習慣地朗朗而笑,笑聲有如鶴鳴清澈爽朗,那分飄逸,並非濁世爭權奪利之人所能比擬的。

  常三公子回到西廂,已是掌燈時分。

  蓮兒等俱已安排好了,擺出滿桌的菜肴,加上所帶食物,還有山西汾酒。

  常三公子哪裡有心用飯,一面有—口無一門的獨酌,一面暗暗嘀咕。

  丁定一說的不錯,血魔掌乃是極為霸道的陽剛功夫。由於它發掌貫足了功力,所以即使沒有直接按實,也能血凝氣結,所以才有血紅掌印,並無毒性。

  自己在常家的檔案之中,原曾見過有關血魔的記載,在司馬山莊竟然沒有想到,而現在經丁定一這一提,才恍然大悟。

  司馬長風為何要說中了奇毒呢?

  他是欺騙嗎?為何要欺騙呢?

  以司馬山莊的武林聲勢,一劍擎天的江湖地位。被人硬拍一掌,並不是光榮的事,他受傷難道全是假的?

  最使常玉嵐想不通的,是那寄柬留刀的紅衣人。

  紅衣人一再出現。是為何而來?

  若是為了常玉嵐而來,為何不直接面對面地解決呢?

  此時,常玉嵐舉杯獨酌,不由又想起黑衣無情刀紀無情來,紀家到底發生了何事?如今三天之約過了多時,應該追到盤龍谷來了。

  還有,丁定一拒絕留客,一定是有所顧忌,他顧忌什麼呢?

  為什麼在那名叫蕙姑娘的一吵一鬧,丁定一又改變了初衷,開門迎客,讓自己一行等住了下來?

  想到蕙姑娘,常玉嵐不由眼睛一亮。

  她太像藍秀了。

  藍秀,使人動心,使人打心底迷戀的姑娘,脈脈含羞的倩影,仿佛就站立在眼前,那麼真,那麼切……

  常玉嵐似乎忘了形,癡癡地舉杯道:「常某敬你一杯!」

  「你敬我,我從來不喝酒呀?」嬌聲來自門外。

  幾乎使常玉嵐倒退三步,麗影閃動,果然是那熟悉的美麗倩影跨進門來。

  常玉嵐魂不守舍地道:「藍姑娘!」

  「噫!你怎麼知道我姓南?」

  說話的語氣爽朗嬌憨,這是與藍秀的冷豔完全不同,常三公子揉揉眼睛,暗道了聲:「慚愧!」

  原來是适才在鋤藥草堂外,對丁定一撒嬌的蕙姑娘。

  這時,她一雙滴溜溜轉動不停的大眼睛,正盯著常三公子的臉上,等著常三公子回答她的話。

  常三公子忙放卜酒杯,笑道:「哦!原來是蕙姑娘,恕我冒失!」

  蕙姑娘咬著下唇,露出上面的一排白牙,揚揚眉頭,追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呢?」

  「因為蕙姑娘很像一個人……」

  「是她像我,還是我像她?」

  「這並沒什麼不同。」

  「她也姓南?」

  「是!藍顏色的藍,因為藍是一種沉靜的美。」

  「那就不對了,我是姓東西南北的南,我們就不一樣了!」

  「沒什麼不對呀,我是說你們的外貌像極了……」

  「要是真的,我想見見她,她很美嗎?」

  「美,同蕙姑娘一樣美。」

  「我不信!」蕙姑娘嬌嗔地道:「既然知道我姓南,為什麼還叫我蕙姑娘,蕙兒是我的閨名,是給我爹同丁二伯叫的。」

  常二公子忙改口道:「哦!是,該叫南姑娘!」

  蕙姑娘喜道:「你是第一個叫我南姑娘的人,別忘了啊!」

  「忘不了!忘不了!」

  「走!我爹要我來叫你呢!我差點忘了……」

  「你爹?」

  「是呀!還有丁二伯,叫你去吃鯉魚,喝竹葉青。」

  她不容分說。拉起常三公子就向外走。

  出了鋤藥草堂,南蕙一面走,一面道:「聽丁二伯說,你是金陵常家這一代的高手,料必功力不錯?」

  常三公子心中好笑,但口中卻道:「這是他老人家誇獎,我小輩後學,哪當得起高手二字。」

  南蕙似乎不以為然,氣鼓鼓的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好謙虛的。」

  忽然,她又道:「這樣,我跑你追,就知道誰快誰慢!」

  也不等常玉嵐回話,展顏一笑道:「快啊……」

  真的一騰,衣袂震動,人已在五七丈外。

  常玉嵐不想施展輕功,已不可能,毫不怠慢追了上去。

  一紅一白的身影,在夜幕初起,山色迷漳中風馳電掣,直向谷底深處射去,流星趕月一般,全是上乘身法,絕世輕功。

  常玉嵐是武林世家,加上江湖歷練,輕身功夫雖未登峰造極,但也非一般泛泛之輩所能望其項背,稱得上一流高手。

  先前尚以為南蕙是童心未泯,出於嬉戲的比比快慢,一心想逗她歡喜,存著不超過她的念頭,故意落後兩二丈。

  不料,三兩個起縱,才看出南蕙不但身法輕巧,而且借勢用力竟然是玄妙莫測,舉手投足之間,更是紋風不驚。

  像一縷輕煙,穿梭在林木草叢,轉眼間,將常玉嵐拋在十餘丈外。

  常玉嵐大出意外,哪敢怠慢,施展全力追蹤不舍。

  饒是如此,兩下相距,也有三四丈之遙。

  此時,一陣如同萬馬奔騰的雷鳴之聲震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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