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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數日前常玉嵐想盡辦法找紀無情而不可得,何況今天紀無情又幫了司馬山莊一次大忙,即使他是陌路之人,也必須熱烈款待。

  「紀公子,你要到哪裡在?前些天莊主回來後,到處找你,你千萬不能走。」陶林搶著拉住紀無情的袖子。

  紀無情甩開手臂道:「陶前輩,你這是要做什麼?」

  陶林陪笑道:「你是我們司馬山莊全莊的大恩人,先是救了我們莊主一命,又前後兩次為本莊解圍,尤其上次,如果沒有你,也許司馬山莊早已不是現在這樣子了,我們全莊如何能不感激你。」

  「陶前輩說完了沒有?」紀無情不動聲色。

  陶林再拉住紀無情的衣袖,道:「當然一時之間難以說完,紀公子請到大廳,大家慢慢敘敘。」

  紀無情冷笑道:「在下和陶前輩以及常夫人,沒什麼好談的。」

  藍秀再也忍不住,趨前兩步道:「紀公子,難道你連給小妹和陶林招待一次的機會都不肯嗎?」

  紀無情再度冷笑道:「不敢,在下沒有這份資格。」

  需知紀無情此刻的心境,已和從前大不相同,他以前把藍秀奉為天人,她的一顰一笑,無不影響著他的意念,她的婀娜倩影,無時不紊繞在他的腦際,他對她暗中付出的感情,連他自己也難以估計究竟有多少。

  然而,最後所換來的只是一場空,幾乎連雲花泡影都談不上。

  他是知書達禮之人,總不能不擇手段從好友手中橫刀奪愛,因之,此刻他已無須自作多情,反而故意要扳起面孔,以求精神上的補償。

  當然,他的這種想法,藍秀和陶林是無法想像到的。

  陶林見這場面十分尷尬,只好厚起老臉,把紀無情死抱硬拉的拉到大廳,硬是推他在上首坐下。

  藍秀連忙在下首相陪。

  陶林打橫坐下,並招呼絕代道:「老伴,你也過來。」

  然後再向大廳外喝道:「好好看守迎賓館去,莊院內外也要加強防範,這裡不准有人逗留。」

  眾劍士一哄而散。

  他為緩和氣氛,搭訕著笑呵呵的說道:「紀公子,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我的老伴絕代。」

  他竟沒想到,十年前絕代身為暗香谷大谷主時,紀無情和司馬駿曾做過暗香谷多日的俘擄,紀無情自然早就見到絕代。

  不過那時絕代自稱絕代妖姬,為了掩飾老態,故意以黑紗蒙面,雖然如此,當她以真面目和陶林相見時,紀無情也曾見過。

  絕代當然也認識紀無情,所不同的,此刻的紀無情,武功已較十年前不知高出多少,而且手中又多了一口寶刀,怎能不令她刮目相看。

  更使陶林和絕代料想不到的,是紀無情對絕代憎恨已極。

  這倒並非絕代當年曾囚禁過他,而是他對絕代把司馬駿的兩眼弄瞎,所以對她已痛恨到了極點。

  陶林見紀無情對自己的老伴未予理睬,只好再道:「老伴,快見過紀公子紀大俠。」

  絕代忙道:「老身絕代,見過紀公子。」

  紀無情看也不著絕代一眼,似笑非笑的道:「不必見禮了,大谷主,當年紀某曾做過你的階下囚,彼此早已見過。」

  這兩句話,弄得陶林和絕代臉色都有如豬肝。

  還是陶林行事老練,又勉強陪笑道:「紀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過去的事,何必再提,只怨當時她不明底細,若早知道是一家人,就不可能發生那種誤會了。」

  紀無情冷笑道:「誰跟你們是一家人?這倒是第一次聽說過。」

  藍秀輕咳了一聲道:「紀公子,絕代有什麼不對,小妹願意代她向你賠禮。」

  紀無情搖頭道:「不敢當,我紀無情算是什麼人,敢勞動司馬山莊莊主夫人賠禮。」

  他似是意猶未盡,哼了一聲道:「自稱絕代妖姬,紀某還以為是什麼天姿國色,卻原來和豬八戒的妹妹差不多,人之無恥,莫過於此,實在教在下噁心!」

  此語一出,豈但絕代忍無可忍,連藍秀和陶林也全變了臉色。

  若照絕代在暗香谷時的脾氣,必定會將紀無情立斃掌下,一消心頭之恨。

  但此刻有藍秀和陶林在坐,自己終覺是奴婢身分,尤其她也深知對方最近一連數次對司馬山莊有過大恩,自己不能莽撞。

  最主要的,還是方才她已見過紀無情的身手,又加上那口寶刀,若鬧翻了吃虧的還是自己。

  她雖然年歲已經不少,但老命還是要顧。

  桃花老人陶林不愧有他過人之處。

  他略一沉思,立刻向絕代使個眼色道:「老伴,你別在這裡惹紀公子生氣,快到後院照料別的事去吧!」

  絕代還沒來得及欠身,陶林又道:「人家紀公子的性子夠好了,若我在年輕時,遇到曾囚禁過我的人,不一刀把他宰了才怪。」

  絕代有了下臺的機會,哪能不趕緊離開。

  陶林見絕代走後,又陪笑道:「紀公子別跟她一般見識,她和我陶林一樣,都是奴婢身,你何苦跟她過不去。」

  紀無情籲口氣道:「當年的暗香谷大谷主,一呼百諾,威風不可一世,陶前輩,你剛才那番話,未免客氣得太過分了。」

  「紀某當年被囚禁了幾天算不得什麼,但她大大不該弄瞎了司馬駿的一雙眼睛,司馬長風固然作惡疊疊,可是司馬駿並非壞人。」

  「上次是在下和他一起在貴莊打退『塞外三凶』的,連他都能不記前仇,相助貴莊,如此看來,貴莊也實在夠慚愧的了。」

  陶林乾咳了兩聲道:「紀公子責備的是,不過,上次紀公子和司馬少爺走後,莊主、莊主夫人和我很快就回來了,莊主曾派出不少人尋找二位的下落,可惜未找到。」

  「二位對莊主和本莊的大恩,我們已經是難以報答了,而今天再度蒙你施以援手,這種大恩大德,真不知要如何報答才好。」

  「一點小事,算不得什麼,若貴莊上下人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未免太小題大作了,紀某兩次前來貴莊,不過是想知道貴莊莊主是否已安然返回而已。」

  「原未料到貴莊會發生事情,所謂兩次拔刀相助,只不過適逢其會,至於什麼施恩未報,在下從未想過。」

  「本莊莊主早已返回,想來紀公子已經知道,因為據下人稟報,上次你和司馬少爺是聽到他返莊的消息後,才故意避而不見離開的。」

  「不錯,在下上次料定他體力未複,所以才不想見他,這次是料定他體力已複,所以才特地前來見他。」

  「紀公子真是不湊巧,莊主已於數日前返回金陵老家省親去了。」

  「既然如此,我該走了。」

  「不,夫人早已吩咐廚下設筵款待,紀公子不能連這點面子都不賞。」

  紀無情聳肩笑道:「你們夫人可是認為紀某在外面餓得可憐,所以才賞我一頓飯吃?」

  陶林臉色一變,頓了頓道:「紀公子這樣說話,真不知教陶某如何再接下去。」

  「接不下去正好,紀某本來和陶前輩沒有話講。」

  「紀公子。」藍秀終於忍不住凝著臉色冷聲道:「小妹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過你,你這樣對待我們,的確太過分了。」

  紀無情冷笑道:「常夫人言重了,難道在下不接受貴莊招待,也算過分?外面窮人沒飯吃的多得很,你們為什麼不招待招待他們?」

  藍秀強忍著激動,幽幽一歎道:「過去的事,小妹自知有些不公平,但事實終竟過去了,現在又豈是人力所可挽回。」

  紀無情自我解嘲般笑笑道:「事如春夢了無痕,連紀某都沒提過去,常夫人又何必提過去的事。」

  「那最好不過,司馬山莊拜你之賜,兩次浩劫,都免於大難,別說招待你一次便飯,即使將整座司馬山莊奉贈,外子和小妹也絕不吝嗇,小妹此言,完全出自肺腑,並無半點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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