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一八


  「紅娘子」卻朗聲一笑,花枝招展前仰後合的道:「大哥,你想的真遠,可他不會為我擔心的,至於嫁嗎?身為女兒家,逃不了要嫁人,嫁給誰?那……那同塞外人,中原人完全不相干。」

  「嘿嘿!」

  「病二郎」羅家駒自覺愕然一下很不恰當,甚至是露出怯意,幸而「紅娘子」接著發了一篇高論,減少了他的尷尬。

  因此,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兩聲,才道:「對呀!三妹說的不錯,何況,婚姻大事,三妹想來自己已經有了打算,是不是?嘿嘿……」

  「青面韋陀」不服氣的道:「二弟,你……你這是違心之論吧?」

  「病二郎」先前已有「秘密被人揭穿」的不悅,聞言不由怫然道:「絕無此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時,手中的摺扇不住的大力合了又開,開了又合,情緒不穩。

  「紅娘子」一見忙打著哈哈道:「哎呀!怎麼肚子內唱起空城計來了,走吧!」

  顯然的,她是深恐因此引起不悅,借著「腹饑」為名,把話題岔了開去,口中說著,人也彈身而起,撣去衣襟上的浮沙,抖抖鏢囊。

  「青面韋陀」也隨之而起道:「腹饑還沒有,口卻渴得很!」

  三條人影,又飛射在廣大的大漠風沙之中。

  千里黃沙,一輪赤陽。

  造物者奇跡似的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之中,安排了一個「綠的樂園」,領導回族的聖地——綠宮。

  像一個城堡般,團團的生出些山丘,而且是峋嶙有致的小山,山上生滿了翠綠的蒼苔,像是人工裝扮的疏落適宜的高矮灌木。

  山與山之間,流水淙潺,清澈可見,唯一缺憾是沒有游魚,連水上的浮萍也是重重疊疊的聚在一起,浮在水面。

  有水,就有橋,無數的小橋,式樣或如拱門、或如長虹、或有回柱,或憑空而吊,大都精緻而實用。

  沒有飛簷雕棟畫梁的黃牆綠瓦。

  有的,卻是野牛皮綴合而成的帳幕,加上五顏六色古樸的簡單圖形,看來別有一番的情趣。

  這樣的帳篷,足有數十個,結合成一個回族的金鑾內宮。

  正中的一個蓬帳,精緻得十分突出,是用黃、紅、白三色彩繪的。

  帳篷前豎著兩個十分難得一見高矗入雲的大旗竿,一紅一黑兩面蜈蚣旗,被塞外狂風吹得獵獵有聲。

  帳篷的面幕低垂,看不見蓬內的景象,八個帶刀的回族壯漢,肅立在帳篷兩側,端莊靜穆。

  這時——

  日色偏西,荒漠上映出七彩繽紛的餘暉。

  掠地而來的朔風,雖不如冬日的刺骨奇寒,但夜沙漠也頗有涼意。

  忽然,一陣笳聲。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回營,立刻活躍了起來。

  左側,一隊壯碩的回族青年武士,腰掛彎刀,倒插著一根長鞭,恭謹的魚貫而出。

  右側,一群婀娜健美的回族姑娘,簪珮滿頭,也掛刀插鞭一列緩步而來。

  兩隊男女以高旗等為准,雁翅般列開。

  正中的帳篷前幕徐徐展開。

  四個十五六歲的妙曼少女,每人手中分別捧著劍、拂、琴、笏,踏著整齊的步子,走出帳來。

  隨後,一個俊秀的男孩,雙手捧著一個長方形銀盤,盤內鋪著厚厚的紅氈,端端正正的放著支紫玉橫笛。

  又是一陣茄聲音吭嘹亮。

  沙無赦徐步而出。

  他經過了十年,已不是當年的探花王子。

  他臉上成熟許多,當年游走中原,成為武林四大公子之一的遊戲人間的活潑,已經一掃而空。

  原來,他已繼承了回族的王位,一派威儀,莊重端肅,不亞於帝王。

  本來嘛!回族的王子,就是酋長,回族的皇帝,地位崇高,那能再嬉笑怒駡呢?

  沙無赦一雙英風攝人的丹鳳眼,掃視了左右的護衛,朗聲道:「月祭開始!」

  原來,回族是每月一小祭,每季一大祭,每年一次祭。

  回族的歡祭,如同苗人的豐年祭,季祭,是分族的聚會,月祭每群或每家舉行。

  香案早已排好,牛、年祭牲,都用紅繩綁紮妥當。

  案頭,還用繩索系著只碩大的雄雞。

  沙無赦獻過香,口中默默的用回語吟著詩詞。

  然後,伸手抓過案上的一把解腕尖刀,另手抓住了雄雞雞頭,著力將刀認定雄雞脖子一剁。

  「篤!」刀尖不偏不移,正紮入雞頭,再釘在香案之上。

  雄雞的兩隻爪子劃得香案桌面吱吱連聲,兩隻翅膀更是卟卟扇動。

  沙無赦提起雞腳,「唰」的一聲,認定香案之前的一面黃旗酒去,滴滴鮮紅的雞血,染滿了旗幟。

  「哦——」

  左右的人轟雷也似的高聲吼叫,聲音拖得老長,悽愴中有一股悲壯意味。

  就在此時——

  入口處,一個半漢半回裝扮的老年人,氣喘噓噓,快步加飛的跑近香案,單膝打千,朗聲道:「武威、張掖大回前衛總探巴沁格叩見王爺!」

  沙無赦不由眉頭一皺,說道:「巴沁格!你?有什麼重要的大事嗎?」

  巴沁格垂頭伏身道:「是!沒有大事,小的也不敢擅離防地,正是有事要上稟王爺!」

  沙無赦點頭道:「起來回話。」

  巴沁格躬身而起,側退一步,垂手道:「上稟王爺,有一位和尚,從中原進入了我們回疆……」

  沙無赦道:「這事我已經接到你的飛鴿傳書,不是要你派人盯他一陣,若是沒有軌外行為,任由他游方化緣不要為難他嗎?」

  「是!」巴沁格朗聲回道:「回王爺的話,小的派了三撥人盯著他,只是……只是……」

  他嚅嚅了一下,把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有些嘶啞的道:「只是……三撥人都被那和尚止血制穴,倒在沿途,幸而發現得早,不然都活活閉氣而死!」

  「哦?」沙無赦有些動容,凝神道:「有這種事?」

  他略一沉吟,又淡淡一笑,像是自言自語:「看來不是什麼高手,若是高手,止血制穴的手法,豈是你們可以化解的。」

  不料,巴沁格道:「啟王爺,那可能是和尚故意布下疑陣,不然的話,就是手下留了分寸。」

  沙無赦奇怪的道:「怎麼講?」

  巴沁格道:「小人在三拔人出事之後,不得已親自盯著他,想不到……想不到只跟了三百尺左右,就被他溜掉了。」

  沙無赦道:「本族有一定的驛站,他若錯了驛站,一定會橫死在大漠,他一定溜不掉的!」

  「是!」巴沁格朗聲一應,又道:「一連七天,每天在驛站出發,小的都看見他,只是,追蹤了三五百尺,就看不見他的影子。」

  「有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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