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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已是掌燈時分。

  司馬山莊的莊門大開。

  「南海三妖」都有了幾分醉意,腳下歪歪斜斜的,舌頭說起話來有些打結,胡亂拱拱手,對送出大門的劍士不清不楚的道:「請……請轉告……你們……那姓……姓常的……咱們後會……有期……」

  三人踉踉蹌蹌的沿著棧道走去。

  紅毛猴道:「老大,這個姓常的不算壞人。」

  銀地牛搶著道:「沒人說他是壞人呀!」

  青竹絲也喃喃的道:「就是那主兒也沒說他壞呀,你們該記得吧!咱們進入中原之前,他還再三交代咱們,不要傷了姓常的嗎?」

  「對!」

  紅毛猴應了一聲,又道:「四下沒人,咱們該趕一程路吧?」

  他說著,已騰身運功,率先狂奔。

  銀地牛與青竹絲並沒回答,可是,不約而同追蹤而起,三個人本來輕身功夫不差,星飛丸瀉,快如奔馬。

  司馬山莊之內。

  一道白影,沖天而起,說快,比「南海三妖」更快,尾隨著三妖,遙遙緊盯。

  夜色雖然朦朧。

  但是,一望無涯的平原,視野寬闊得緊,三前一後的情形,始終等距快速的在夜空下賓士。

  黃沙,驕陽。

  狂風,荒漠。

  除了沙,還是沙。

  烈日,像一個高熾的火傘,沙洲由於投射的日光,一閃一爍,好像是大海的波紋,一層層、一波波,若隱若現的,使人睜不開眼。

  日正當中,陣陣熱浪,仿佛從地面無休無止的噴出來,整個沙漠不像死沉的大地,而像是活起來的動物在呼吸。

  遠處,與近處同樣的靜,連平日偶而穿過的駝隊也沒有。

  忽然——

  幾個小黑點,從大山方面星飛丸瀉,快如淩空掠過的飛燕,漸來漸近,轉眼已到了偌大的一座沙堆避風之處。

  來勢漸緩,終於停了下來。

  為首的一個蟹面高大漢子,年約四十左右,一身古銅色的肌肉,青筋暴露,只披了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馬夾,頸間,繞著一幅甚至比馬夾還要大的紅巾。

  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大鼻子紅通通的,不知是太陽曬紅的,還是俗稱的「酒糟鼻」。

  下身,一條牛鼻短褲,從小腿到膝蓋,纏著古銅色的綁腿,腳下一雙多耳麻鞋,腰間,斜插著一輛分量不輕的三棱降魔杵。

  緊隨在他身後的,卻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郎。

  這女郎與那為首的漢子,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一身十分合體的猩猩紅勁裝,配上寬窄適度的金黃束腰,右肩斜掛個黃緞錦繡鏢囊,鼓澎澎的。

  背上綠藍魚皮長劍,綠色的劍穗飄到肩頭。

  除了搭配得十分豔麗的裝扮之外,那女郎眉如遠山,眼如秋水,腮鼻垂直,櫻唇上翹,不知她是怎樣保養的,皮膚有紅似白,半點也沒有風沙中磨練的憔悴之狀,日曬風吹的粗糙之色。

  還有一個年輕的文士模樣少年。

  那少年也不過是二十出頭,與蟹面漢子及那嬌美少女,又具一個型態。

  他瘦得有些過分,僵黃臉,聯手上的皮膚也是一樣,乍看上去,似乎大病初愈。

  除了從他炯炯發光的眼神中可以瞧出十分健壯之外,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發育不全的人一般。

  手上一柄特大的摺扇,不時開合,仿如十分無聊。

  這三個各有特色,不應該在一起的人,竟然結伴在狂風怒吼黃沙飛揚中徒步結伴,透著有些兒奇怪。

  為首的蟹面漢子瞧了一下幾乎燒紅了大地的烈日,抓著胸前黃茸茸的胸毛,舔了下嘴唇道:「二弟、三妹,該快到了吧?」

  黃瘦少年「吧嗒」把手中摺扇一合,順手指著遠處道:「還要翻過四道沙峰。」

  紅衣少女抿唇一笑道:「怎麼?大哥口渴了嗎?」

  蟹面大漢咧開泛白的厚嘴唇道:「渴了有什麼辦法,連水囊都丟了。」

  紅衣少女笑靨依舊道:「空空如也的水囊,不丟,難道要帶到中原去獻寶?」

  黃瘦少年臉上毫無表情的道:「到中原咱們可不能稍有大意,據說中原臥虎藏龍,奇人異士如同恒河之沙,天上繁星。」

  「啐!」紅衣少女的黛眉一揚,啐了聲道:「二哥,你呀!難怪又黃又瘦,你專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咱們『塞外三俠』難道不是奇人異士?」

  黃瘦少年咧咧嘴,不知是笑還是哭。

  蟹面漢子一見,不由笑道:「二弟,我這『青面韋陀』白君天雖然是老粗,對於你『病二郎』的心事,可是早已看透了。」

  原來這三人在大漠一帶大名鼎鼎。

  蟹面漢子由於善使一柄「三棱降魔杵」,被人稱為「青面韋陀」,粗獷豪邁,性急如火。

  黃瘦少年人稱「病二郎」羅家駒,為人較為陰沉,一柄摺扇功力不弱。

  紅衣少女的名頭,在三人之中尤為響亮。

  因為她思維巧妙,常年不分四季,都是一身猩紅裝扮,大漠千里,天山南北,沒有不知道有一個「紅娘子」女俠裴冷翠的。

  提到塞外三俠這四個字,乃是他們三個人「自封三齊王」創出來的。

  其實,這三人的行為,乃是善善惡惡之間,沒有大奸大惡的名聲,也沒有濟世救人的俠行。

  他們只是以「遊俠」的作為飄逸的行動,遊戲人間,自求解脫而已。

  至於三人的武功,並沒門派可言。

  連他們三人行動一致,又有「口盟」之誼,也互相不盡瞭解,甚而避免詢及。

  「青面韋陀」這席話,使「病二郎」的黃臉一愣。

  病二郎眨動閃爍的眼神,有些焦急的道:「老大,你這話指的是什麼,小弟什麼心事被你看透了呢?」

  「紅娘子」也感到十分興趣的笑道:「是呀!說出來大家聽聽。」

  「青面韋陀」咧嘴凝神,略加思索的道:「二弟,你並不是擔心中原武林有奇人異士,而是怕……」

  他說到這裡略略一頓,才帶笑說道:「你怕的是三妹這位紅娘子被中原的人給搶走了。」

  此言一出,「病二郎」神情似乎一震。

  顯然的,「青面韋陀」真的揭穿了「病二郎」的心事了,因此他才會呐呐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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