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桃紅花花劍 | 上頁 下頁


  兩聲慘厲的尖嚎,兩個石柱般的黃影,「卟通!」倒在當地,血花四濺,兩條活鮮的手臂,揮出三天丈之外。

  只見兩個黃衣大漢,像殺豬般嗥叫,在地上帶起血腥打滾。

  快,太快了!

  沒人看出這黑衣蓬頭漢子是如何出手的,而連他的人也隨之看不見了。

  黃衣少婦粉面蒼白,驚慌失色,忙不迭扭轉身來。

  她身後插腰而立的,不是那個黑衣蓬頭漢子還有誰?

  黃衣少婦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因為,假若黑衣蓬頭漢子存心置她於死地,此刻,他早已向閻羅王報到了,怎能不出了一身冷汗呢?

  她急切間暴退三步,探手抽劍,作勢設定子午,嬌聲叱道:「閣下何人?出手如此狠毒,心狠手辣,傷我屬下,須知血債血還!」

  黑衣蓬頭漢子,依然故我,只是冷冷一哼!

  黃衣少婦益發不耐,長劍一領「長虹貫日」,劍走中宮,直取黑衣蓬頭漢子迎面五大要穴,怒極出手,淩厲無儔。

  黑衣蓬頭漢子吸腹後撤,並不還手,險險的閃過劍鋒,一手戟指著黃衣少婦,冷冷的道:「江上碧!」

  三字冷漠平淡,話落人也彈身而起,衣袂不振,紋風不驚,穿向店外。

  「要走?」黃衣少婦飄身追出。

  正當午飯時候,街道上只有幾個閒人在趕路,那有那黑衣蓬頭漢子的人影。

  「這是誰?」黃衣少婦失神的喃喃自語。

  轉身對那身後肅立垂頭喪氣的四個黃衣大漢沉聲喝道:「丟人現眼,狂人堡出師不利,也算給你們一點教訓!」

  黃衣漢子之一的低聲道:「堡主,咱們不能就這麼栽了!」

  黃衣少婦道:「依你之見?」

  「咱們追追呀!」

  「追?」黃衣少婦冷冷的道:「追上了又如何?」

  「這……」

  「多送兩個是不是?」黃衣少婦沒好氣的道:「就在這兒住下,先替他兩人止血療傷!」

  「是!」

  「我們的計畫不變!」黃衣少婦口中說著,又喟然一歎,用極為細微,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道:「這是誰呢?」

  殘月一鉤,霧重星稀。

  夜涼如水,魚更三躍。

  繁花滿樹的桃花林,一望無際。

  就在那花樹梢頭,一個碩大的黑影,起落之間,已到了林蔭中途。

  好快的身法,好俊的功夫。

  不像是人,簡直似一頭大鵬,一隻大鯤掠風而過,三幾個縱躍,已到了司馬山莊五丈左右的林邊,落在一棵垂楊樹上,紋風不起,柔嫩的柳條連彎也沒彎一下,「乳燕歸巢」姿態妙極!

  輕身功夫,真的達爐火純青。

  「好!」

  一聲清越的叫好之聲,隨著那黑影落定同時而起。

  白影一線,飄忽而起。

  常玉嵐如同一隻仙鶴,人已站立在離黑影不遠的另一株垂楊之上,做了個迎客的姿勢,拱手帶笑道:「何方好友夤夜遇訪?常玉嵐迎迓來遲,尚請海涵!」

  「哼!」那黑影冷冷一哼,並不回答,一雙寒芒四射的眼神,不住的四下打量。

  「朋友……」常玉嵐微笑依舊道:「司馬山莊從不設防,閣下但請放心,除你我之外,找不出第三人!」

  「哼!」

  那黑衣人仿佛有「冷哼」的習慣,回答的也只是一聲冷哼。

  常玉嵐微笑依然,淡淡的道:「閣下既來敝莊,必有所為,何不進莊一敘,容常某稍盡地主之誼——」

  那黑影一言不發,但見他一矮身,原來式子不變,「飄絮隨風」人已騰空而起。

  「閣下為何來去匆匆?」

  常玉嵐話音未落,人也一沖而起。

  誰料,那黑影更快,像一陣風,掠過樹梢,直向桃林外撲去。

  常玉嵐那裡肯舍,如影隨形,銜尾急追,口中叫道:「閣下縱不說出來意,何妨留下人名?」

  回答的又是一聲冷哼。

  一前一後,一黑一白,黑影如星飛丸瀉,白影如追風趕月,就在平疇無垠的夜空兔起鶻落,掠空而過。

  盞茶時分。

  眼前已到黃河古渡。

  滾滾濁流,來自「天上」的黃河,整日皆奔騰澎湃,發出雷鳴般怒吼。

  夜風,淒厲的刮起河岸的泥土,狂拂而過,落時沙沙作響。

  沿著河堤,頹傾殘破的河堤,那黑影「飛」得更加快速。

  常玉嵐一面窮追不捨,一面心想:「——此人看來對司馬山莊並無歹意,為何引我出莊?是要試一試我的輕身功夫?」

  十年來,常玉嵐沒有踏出司馬山莊一步,除了享受閨房畫眉之樂,也潛心于武功的修為,苦練「風雷秘笈」。

  然而,十年只是埋首苦練,從來沒有與人對招過手,究竟進境如何,連常玉嵐自己也不清楚。

  而今,黑衣人引起他的豪情,試著凝聚真氣,但覺通體真氣運行無阻,四肢百骸毫無著力阻礙之感,一股內力可以隨心所欲。

  他當然知道,這是內功修為向前大大的邁進了一步,要趕上前面的黑衣人,諒來不難只需眨眼工夫,自己就能搶在黑衣人的前面,把他攔擋下來。

  然而——

  常玉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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