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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貞兒玩心最重,老和尚話才完,她就問道:「但不知他請你老人家,到那裡去,又為的是什麼事?」

  宏普大師道:「冥冥之中,就有這等巧事。老衲因師命難違,便答應了艾都拉之邀,離開杭州,據艾都拉跟老衲說,他有一位師伯,因在佛前許下宏願,要到一處人跡罕見的荒島之上,潛心清修,在二十年前,把掌門權職交由他師父,他自己便飛錫四海,一去數年,未見訊息,他掌門師尊,感念師兄愛護舊誼,對他極是懷念──」

  說至此處,停了一停,續道:「密宗一派,在我佛門中,是法術兼修,他師父對這位遠離藏境的師兄,懷念甚深,使用圓光之法,追查他師兄的行跡,結果得知艾都拉是在關外,瀕海口的一處小島之上,一處大岩洞中潛修,師父這才放心不少。又隔了一二年,仍未見師伯回藏,師父又用圓光術查他,竟發現他身邊多了一個男子,師父只道師伯遇到了有緣根基的人,收為弟子,在關外傳揚宏法,心中似是甚是快慰,那知又過了兩年,還是毫無訊息。有一日師父心神不寧,一別多年的師伯,夜間竟然走入師父夢境,所以師父再度圓光,那知道費了甚多時間,竟無法覓見師伯的下落,只是空空一片,但那處小島之上,卻立了碑界,名叫『佛心島』,可是天下之大,那小小『佛心島』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雖經打聽,卻無人知曉。

  「直到那次浴佛大節之日,那位關東來的法明大師談起關外出了一位武林奇人,名叫『佛心島主』之人,才知道這『佛心島』是在關外遼東海口,裡長山島裡面的一個小島,密宗門下知道『佛心島』的確址之後,再三磋商,這才派艾都拉前來中土,要邀請中土的佛門子弟,而且要江湖閱歷豐富之人,一同前去遼東,暗中查訪此事──」

  「虯髯神判」龔奇問道:「但不知老前輩陪艾都拉同去遼東,究竟可查出什麼眉目來沒有?」

  宏普大師道:「老衲與艾都拉同赴關東,還不到河間府,這一路之上,就一路之上,就聽人稱揚『佛心島主』,可見此人之得人望了。」略歇了一歇,又道:「出關之後,這一日到了小豐滿,這地方乃是近海的一大市鎮,過往旅商很多。我們到這裡的第三晚,忽然大批海盜,前來洗劫,這一干海盜把一些大店貨棧,挨戶搜搶,他們不但掠奪財貨,連略具姿色的婦女,也一樣強迫擄去──」

  貞兒聽到此處,秀眉一挑,道:「你老人家對這班強盜,難道就袖手不管嗎?」

  宏普大師望了貞兒一眼道:「老衲與艾都拉,看的實在難以坐視不管,正想出手之間,陡然由西南角上,騎隊如飛馳來。看那騎隊,約莫有十七八人,為首之人長髮披肩,一騎當先,來到群盜之間,並不下手,只喝令將搶得之物,放置當場。這干強人,一見此人,不由悚然色變,有的顯得遲疑難決,有的則真個放下貨物,躍退而去。

  「就在此時,從海邊又撲來大批海盜,一個虯髯奇偉的大漢,定是海盜的首領,他手執九環鋼刀,上前一看,當下和顏揖道:『原來是島主。』那被稱為島主長髮披肩的人道:『馬舵主,你我有約在先,為何違約犯我左近地方?』那馬舵主道:『咱們幹的是殺人越貨的生涯,那裡能管什麼鳥約?咱們這一干弟兄要吃要喝,如果處處與人有約,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他說罷一陣狂笑,那長披髮肩的島主臉色一冷,道:『馬舵主,你我當年說妥,你只要不在這周近動手,我『佛心島主』也絕不與你為難,但是今天你竟毀棄諾言,我便不能不過問了─。』

  「這人一說,老衲與艾都拉才知他便是名震遼東的『佛心島主』。對此人這等作為,倒生了幾分佩服,老衲心中之事尚未想完,那海盜首領馬舵主哈哈一笑,道:『『佛心島主』你既沒有吃官家奉祿,咱這班弟兄也不是受你豢養,你又何能拘束於我?老實告訴你,從今天起,你不要夢想在遼東樹你那俠義之名,咱可不聽你那一套,你求虛名,咱們要活,你少管咱們的閒事。』

  「那『佛心島主』還是一點也不動火,依然很平和的道:『聽你之言,是要想毀去咱們的前約了?』那馬舵主道:『你做你的島主,咱做咱的舵主,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什麼約,能約住咱們不吃飯──』

  「那『佛心島主』輕輕微笑,道『馬舵主,在下作事素來要令對方心服口服,絕不挾藝欺人,如果你能聽在下之言,率領你的弟兄早早退出小豐滿,那是雙方之福,也是地方之福。如若你硬要強出頭,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在下還是希望你三思而行,不要辜負在下一片苦口婆心,如你今天肯放下財貨,在下絕不追究──』

  「『佛心島主』話還未完,陡的颯然風動,由那馬舵主身後,躍出一位瘦骨嶙峋,身長七尺的黃冠道士來,此人一雙倒三角眼,一臉怪氣,混身冷傲之態。他躍身擋在馬舵主身前,似對『佛心島主』也似對馬舵主,哈哈的說道:『師弟,這一位難道是官家的鷹犬?』馬舵主應道:『不是。』那道人又道:『那麼你們定然是受了他的供養?』那馬舵主道:『沒有。』那道人突然三角眼一翻,暴聲喝道:『你既然沒有受他的供養,他又不是官家的鷹犬,那麼他憑什麼管得了咱們弟兄,師弟你好無才能,今天咱們既然來了,難道叫弟兄空手而歸嗎?不要理他,咱們辦事,叫弟兄們把東西搭上船──』」

  宏普大師說到此處「醉拐李」司徒雷,忍不住問道:「『佛心島主』名震關外,這道人好大口氣,難道他就不知『佛心島主』的厲害嗎?」

  宏普大師點頭微笑道:「所謂來者不善,這道人那裡有不知『佛心島主』之理?『佛心島主』對道人微微一笑道:『這位道長好大火氣,聽道長口氣,彷彿是馬舵主師兄,這般說來,今天馬舵主是仗著道長而來,難怪這等有恃無恐的呢!』那道人口詞也甚是厲害,他道:『今天本真人前來,倒不一定是為了我師弟,本真人只是看不慣你這等挾技欺人的驕狂,他就不是我師弟,我也一樣是要過問一番的──』『佛心島主』道:『如此說來,在下倒萬分敬佩道長這份豪氣,不知依你要在下怎麼辦?』那道人冷冷的道:『你從今以後,不得再仗技,干涉他人之事。』這幾句話,他說來毫無表情,冷漠異常。」

  「金翅大鵬」方雲飛,對這種江湖秘辛之事,聽得十分有趣,當下問道:「那麼『佛心島主』怎麼對付此事呢?這道人究竟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宏普大師道:「『佛心島主』自然不會就此罷手,他這時臉色雖然還甚平和,可是也少不得有點慍意,當下道:『敢問這位道長的法號,是──』那道人一揮拂塵,搶道:『你家道爺,早就不耐煩了,難道你連長白天都觀的『長白七老』『天星真人』也不認識嗎?那你還敢想在遼東稱的什麼雄呢?』這老道原來竟是『長白七怪』的老大,但他卻不說『長白七怪』而竟稱『長白七老』。」

  「瞎仙鐵笛」羅乙真一直在靜坐傾聽宏普老和尚談這一段往事,一直沒有開口,這時卻哦了一聲道:「『長白七怪』我倒曾見過,早年為了他們柬邀天目三子比武之事,我也被邀,遠走關外,這老道可真的怪異之極了,但看來他與『佛心島主』處的倒是很好。」

  「江南醉儒」也道:「『長白七怪』手段狠毒,若以艾正武而論,如何是他的對手?」

  宏普大師道:「那『佛心島主』一聽來人竟是聞名已久,而迄未見面的『長白七怪』之首的『天星真人』,當下抱拳笑道:『原來是天星道長,在下久仰了,今日才得倖會,足慰平生了,但不知道代馬舵主挺身而出,意欲何為,但請明言。』

  「那『天星真人』見自己報出名號,『佛心島主』卻依然神色不變,若無其事般的站立原處,心中似是很不受用,當下暴聲喝道:『你是何方亡命之徒,來到我遼東地面,仗著一點婦人之仁,也竟敢想在這裡喧賓奪主起來不成。幾年來我兄弟就知道關東道上,出了你這麼一個人,本來早就要來收拾你,只是分不出時間,那知倒讓你坐大成患了,沒說的,今天必與你分個高下──』

  「『天星真人』話還未完,『佛心島主』便道:『在下敬你三分地主之情,不願以兵刃相見,道長有什麼話,不妨提出商量。』『天星真人』笑道:『如你怕死,事也容易,你現在就打碎你『佛心島』的碑界,散去你那夥亡命之徒,然後遠離遼東,併發誓以後不越遼東一步──』

  「『佛心島主』聽了呵呵一笑,道:『道長說來看似輕而易舉,但怎知道在下就願意聽從尊駕這幾句話呢?』他說竟又是一陣大笑,笑得天星道長,怒火頓發,道:『遼東那裡是容你撒野的地方,這要留要去,還能隨得了你嗎?除非你把咱們長白七老儘皆除盡,否則,你便不要這般得意。』

  「『佛心島主』這時,還是心氣平和的道:『久聞長白七老武功別闢門徑,各成一脈,今天既是道長有興,那在下就自不量力,奉陪走兩趟,但絕不敢說是競技比武。』那天星道長,道:『好,你說的倒也爽快,今天如若在三十招之內,勝得本真人,本真人掉頭便走,絕不再插手過問你的事,但是,如若你勝不了本真人呢?』『佛心島主』也慨然答道:『如若我在三十招之內,敗在道長的手下,那麼我立時就離開遼東──』」

  貞兒聽得甚是高興,把身子朝前移了移,道:「那麼他二人打了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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