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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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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普大師道:「老衲為人,素來就厚道,總不喜與人太過,雖知他徘徊左右,但還念在過去一般情誼,只要他不再惹事生非,我也不好意思,過於逼他,何況雙鳳也不是易與之人,如他敢存什麼歹念,諒來也討不到什麼便宜,是以老衲對他只當沒有此事一般,任他留去──」 「金翅大鵬」方雲飛道:「他到底是留是去了呢?」 宏普大師瞧了傅玉琪一眼,道:「唉!他的一片痴情,倒也痴得可以,他在那裡一留,就留了六年多。那時琪兒的娘才四歲,這孩子長得就跟鳴鳳小時候一模一樣。這時先君已去世,家裡人口也不多,除了先君留下一個長年伴隨他的周大叔與兩個男女長工之外,就只有一位孀姐在家,琪兒娘的名字叫小鳳,小鳳從小便是老衲的孀姐管帶的。也是合當有事,這年夏天,岳大俠身感不適,鳴鳳又懷了孕,我一個人去莫愁湖探望他老人家的病,那知艾正武竟趁虛而入──」 室內諸人不知艾正武到底做出什麼事來,聽他說到這裡,臉上都現出了緊張之色,尤其傅玉琪更是焦急。 宏普大師慢吞吞的接道:「一天黑夜,艾正武竟使出下五門的手法,用那雞鳴五更還魂香,薰倒鳴鳳,這時小鳳跟他姑母睡,正巧在艾正武薰迷了鳴鳳,小鳳不知怎麼,忽由夢中驚醒,她姑母起床弄東西給她吃,忽然發現鳴鳳房中火摺子閃動,便知不對,她雖然不習武,但卻能遇事不亂,趕忙跑到前宅,叫醒周大叔,這位周大叔手底下雖然不弱,可是年紀老邁,又是黑夜,自然不能與艾正武相比,他老人家一聽出了這等之事,提了一柄單刀,翻身來到後進,劈門衝進鳴鳳房內,那艾正武見有人來,那裡還敢大意,舉手兩招,便把周大叔逼到天井之內──」 「金翅大鵬」方雲飛,道:「對了,我也聽二嫂談過這位周大叔。」 宏普望望他道:「依老衲看,艾正武對周大叔原無相害之心,只不過打算把他逼開去也就算了,所以,以老衲推想,那艾正武把周大叔引到天井之後,原想遁走,但吃周大叔一纏,倒也十分不便,可能重重的出了兩招把周大叔逼開,在艾正武準備離開之時,他忽聽得小鳳的啼叫之聲,心中便又另作打算,這才折轉回去,將小鳳劫走!」 傅玉琪驚的「呀」了一聲。 宏普大師,續道:「周大叔一見小鳳被他劫走,那裡肯依,便不顧一切的拚命追殺。艾正武作賊心虛,自是不敢久戀,在這般情急之下,才出手重創了周大叔──」 傅玉琪走到宏普大師身側,蹲下來問道:「那麼我娘怎麼辦了呢?」 宏普大師略略點頭道:「你外婆事後醒來,一見你娘被艾正武擄走,自是焦急萬分,情急之下,什麼也不顧,便出去追找了兩天,第三天,由於身子實在不支,才返回家來,可是竟因此而──」 說到此處,這一代高僧,也不禁黯然神傷,長長一嘆。 靜心道姑接道:「對了,你老人家說到這裡,我倒記起來了,晚輩曾聽過,那名震一時的雙鳳的鳴鳳老前輩,後來不知怎麼,忽然染了一種暗疾,不知是否與那下五門的香毒有關?」 宏普大師點頭道:「與那香毒正是有關,鳴鳳身有懷孕,被那含毒的悶香一薰,再加上鳳兒被擄,心中一急,再經這兩天的搜追,三下一加,自然撐支不住,所幸老衲正巧由金陵趕回來,不到幾天,鳴鳳的身孕就小產了──」 貞兒在旁問道:「那麼那位周大叔呢?」 宏普大師道:「周大叔雖然被艾正武削去半條手臂,但能保留一條老命,也算是不幸中之幸了。」 傅玉琪急的問道:「那麼我娘又怎麼了呢?」 宏普大師道:「我回來之後,依我推測,小鳳只不過四五歲的孩子,雖被他擄劫而去。絕不致走得太遠。你們想,一個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帶著個四五歲的孩子,如何方便,所以依老衲想,他是定然不會遠走,他之所以劫走小鳳,可能是想藉此作為要挾,是以老衲便在附近一帶搜查。果然不出老衲所料,艾正武真的藏匿在離此五十里,後山一座山神廟裡,他自然不是老衲的敵手,只十個照面,他便被老衲逼降劍下──」 貞兒秀眉一挑,道:「那你老人家為什麼不把他殺了呢?」 宏普大師搖頭嘆道:「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同寢同食,同師習藝,如何能下得毒手。」 「金翅大鵬」方雲飛急迫問道:「那麼你老人家是如何處置他了呢?」 宏普大師抬起慈眉,道:「老衲對他說:『艾正武,你是個極聰明之人,為何竟作出這等歹毒之事,為了杜絕後患,真想殺了你,但師父他老人家都能饒過你一次,我若殺了你,豈不是有負他老人家一片苦心?』那艾正武這時卻什麼也不說,竟是只求速死,老衲想了又想,無論如何也不能手刃於他,但為了免除以後的麻煩,我便對他說,要他從此遠離中原本土,不准返中原一步,如若不守此諾言,到那時,我也不殺他,只將他擒住,然後傳俠義英雄柬,遍邀武林英雄,宣佈他的諸種劣跡罪行,請由天下武林裁決。」 「聖手醫隱」陸天霖道:「於是他便亡命關外,隱跡『佛心島』了──」 宏普大師道:「這些事,老衲起先也不得而知,不過自那次老衲要他遠離中原之後,中原道上,就真的沒有見過他的影子,甚至連聽都未曾聽說過──」 傅玉琪道:「那麼你老人家怎麼又知道『佛心島主』就是當年的艾正武呢?」 宏普大師道:「對艾正武之事,擱久了便漸漸流忘了,也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後來小鳳便嫁給了琪兒的父親。鳴鳳自那次小產之後,身子就更為羸弱,終至一病不起,老衲也因平日嫉惡如仇,雖然心存仁厚,但殺孽也是極為深重,這時鳴鳳已逝,小鳳也嫁,驟然覺得了無牽掛,何不皈依三寶,參修禪理,雲遊四海,積些功德。這般一想,頓萌出世之念,便遁隱杭州韜光寺,拜在一悟老師父門下,從此江湖武林之中,便沒有萬楚崧這個人──」 老和尚說到這裡,略略頓了頓,才又續道:「老衲在杭州韜光寺,閉關苦修五年,完備之後,請了師門牒缽,便遍拜天下名剎古寺,不但五臺、終南、普陀,老衲都去過,更曾遠涉康藏諸地,訪尋高人,印證佛道。這番天涯行腳,耗去我五年工夫,足跡遍及邊荒,這十年來,江湖上雖還傳流著『一指鎮江南』的事跡,但這些事,也不過當作故事談說而已,知道老衲的,也只道老衲已被仇家所害,就連我那唯一親人小鳳那裡,也不知老衲的生死存亡──」 「醉拐李」司徒雷的為人性子甚是急躁,急的插口問道:「那老前輩既然四出雲遊,怎麼知道艾正武之事的呢?請你老人家快說給晚輩等聽吧!」 宏普老和尚,低聲呵呵微笑,道:「你真是急性之人,你且不要急,老衲此事放在心中,已有多年,待我慢慢解說清楚,也好讓你們知道其中的詳情。」 說著又呵呵微笑,接道:「老衲由康藏返回杭州韜光寺,次年又奉師命再往西藏,代表師門參加浴佛大典,在一位由關東而來的高僧口中,知道關外出了一位武林奇人,關外無論是黑白兩道上的人物,或是平民百姓,談起此人,無不敬如神明,此人崛起關外,也不過是近數年之事──」 「醉拐李」得意的笑道:「那不用說,此人必定是『佛心島主』了──」 宏普大師道:「一點不錯,正是他,他這時在關外,所作所為盡是俠義仁行,處事寬厚博愛,待人更是古道熱腸,所以不需多時,在關外一帶,提起『佛心島主』就連三尺孩童,也都十分尊敬。當時我聽了這些話,心裡也不過以為武林又出奇人,所謂江山代有人才出,這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之事,也就不曾把它放在心上,更不會疑心到這位在關外極享盛名的『佛心島主』會是當年的艾正武。」 「白眉果老」孫公太在一旁道:「世間之事,真是不可思議。」 說到此處,略一思索──又道:「不過,艾正武跟老前輩同窗習藝,據老前輩所說,艾正武仗恃著小聰明,不肯專心鑽研,是以武功也不見得出眾,在中原武林道上,也從未見他闖出個什麼來,想那關外白山黑水之間,定不乏伏虎降龍的奇才之士,更何況那裡早年正是海盜山寇,聚嘯之所,若以艾正武的武功,自是無法制服他們,何以他竟能領袖關外武林呢?」 宏普大師點點頭道:「你說的甚是,老衲未知他的底細以前,也無心過問這些塵俗之事,直到十七八年前,我佛門之中,有西藏密宗一派,那日派來一個名叫艾都拉的僧人,來到我韜光寺,叩求掌門方丈,請求派一熟諳江湖規矩之人,相助他辦一件他密宗的大事。掌門方丈深知老衲不願再捲入江湖紛糾之中,但除了老衲略通藏之外,實在也無人可派,況且這趟事件,也正是為了佛門功德之事,掌門方丈便再三與老衲好言相商,要我陪他同行,在這般情不可卻的情形之下,祇得陪他重入紅塵,不過老衲卻說了一點,就是老衲隱名隨行,絕不置身在他們事件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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