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聖劍情刀 | 上頁 下頁
一八


  老和尚雖用「傳音」說話,但卻並未漏掉陸賽羽,是以,天風長老傳音語聲一落,陸賽羽驀感心中大震!似是少林一派早就知道這羅大善人就是黑煞神魔,而十多年來,少林卻從未因臥榻之側,藏有虎狼狐鼠而對羅南輝下手,足證少林僧侶的從容鎮定實在令人欽佩!

  惠子明聞言,目光忽地一暗,居然也用傳音答道:「若能釜底抽薪,稍挽武林大劫,老朽又何必姑息那昔年區區薄名?尚望大師和陸兄莫再深談,以免使老朽一番苦心,五年忍辱,刹那之間,化為煙消雲散!老朽一人生命,本不足論,但中原武林同道的千萬性命,卻不能不顧及!羅南輝亦非其中首要人物,老朽雖已投身羅莊五年之久,卻從未見過真正發號施令之人是誰?那位正在與辛少俠動手的紫衣書生,據說是那人的首座弟子,若能制住此人,或許能問出若干頭緒,弭禍未然……」

  惠子明在傳音之際,不停用手指指點點,陸賽羽明白他乃是不願讓那紫衣書生發覺他在與自己等人交談!

  天風長老忽然向陸賽羽一笑,低聲道:「施主意下如何?」

  陸賽羽懂得天風長老話中之意,他此刻對那位七海游龍惠子明也大為諒解,聞言瞧了惠子明一眼笑道:「不妥!老朽的看法,容或有錯,但縱然擒下此人,只恐依然於事無補,問不出所以然來,否則以惠兄五年時光,似是早該有些眉目可尋了!眼下敵暗我明,再若打草驚蛇,倒不如咱們也轉明為暗,等待機緣了!」

  惠子明聽得連連點頭!

  天風長老則合十道:「陸施主所慮,正如老衲所思!但不知眼下之事又將如何善後?」

  陸賽羽笑道:「大師和惠兄如能在雙方分出勝負之際,作上一個和事佬,則眼下的情勢當可以控制!但願那酒怪,琴癡莫要早來才好,否則,這位羅善人的山莊就要保存不住的了!」

  天風長老點頭道:「老衲盡力就是!但望陸施主能勸得了那辛施主!」

  說話之間,忽然聽得那紫衣書生大聲喝道:「吃我一劍!」

  寒光暴射,竟是由赤手相搏,變得撤出了脅下寶劍拼命了!

  辛士群冷笑了一聲,陡然斜步打轉,右腕一揮,但聽得」嗆啷」一陣龍吟之聲,漫天紅光忽起!他拔劍出招,快的使人目不暇接!

  那紫衣書生本是突然用劍,搶先攻出,但辛士群長劍出鞘以後,反倒占了一線之先,改守為攻,當頭削下!

  紫衣書生手中劍勢如是照舊向前刺出,或許辛士群左胸難逃洞穿之厄,自己卻必然也將被辛士群那下削的一劍劈開了腦袋!穿胸一劍,不見得可致對方死命,但腦袋開花,可保准活不下去,衡量利害,那紫衣書生不得不在那危機瞬變之間,長劍上揚,迎向辛士群下壓的劍身!

  「當——」的一聲脆響,劍光忽斂,兩條人影忽分!

  辛士群低頭瞧了掌中那支長約三尺,遍體赤紅,薄如蟬翼的劍身一眼,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

  紫衣書生顯然更為注意手中的長劍,他閃身後退,舉起手中那支比普通長劍稍微長三寸,既寬且又厚,劍身閃耀著一片藍湛湛光芒的長劍,湊在眼前,仔細的察看!

  驀然,那紫衣書生臉色神色大變!

  自從出院,此人就是一臉冰冷的怪像,不想此刻居然臉上紅光遍佈,兩眼直似要噴出火來!

  天風長老也是一臉驚訝之容,低聲道:「那位辛施主手中的劍,可是傳聞之中的『血劍』?」

  陸賽羽愣了一愣道:「血劍?是那柄又名『大忠聖劍』的神物?」

  天風長老道:「陸施主可是也不知道麼?但見适才出鞘紅光,除了血劍以外又能有那一支名劍會是如此?」

  惠子明臉上呈現茫然,但卻斬釘截鐵的道:「大師,此劍必是『大忠聖劍』!」

  陸賽羽道:「怎見得?」

  惠子明道:「那白長榮手中那支劍,乃是家傳神物,據說是他百年之前的先祖毒劍白湘的成名兵刃『天藍毒劍』,不但削鐵如泥,可與幹將莫邪並譽,而且劍上含有絕毒,中人見血封喉,十二個時辰之內若無解藥,必死無疑!眼下那白長榮神情大變,必是天藍毒劍在适才兩劍相擊之下,受到了傷損,如若辛公子手中不是那支染滿前朝熊經略熱血,再經中原第一鑄劍名家龍城商隱公治古重煉的『大忠聖劍』,天下又有何等利器,可使天藍毒劍受損?不過老朽不懂此劍怎會落入辛公子手中?」

  天風長老道:「不錯的了,辛施主手中之劍,必是公冶施主在三十年前重鑄以後,轉贈給當時正在陝西總督任上的兵部尚書,七省督師孫傳庭的那支血劍了!」

  陸賽羽聞言,陡然兩眼神光暴射,脫口道:「老朽明白了。」

  天風長老剛自口喧佛號,忽然聽得那紫衣書生厲聲大喝道:「小子傷我神劍,白某今日要跟你拼了……」

  劍影流動,人如脫兔,七尺方圓,勁氣侵入!

  辛士群心中一凜,連忙長劍當胸一抱,一臉誠敬之色,與先前那副全不在意的神態,判若兩人!原來他忽然發覺這姓白的此番攻來的劍勢,居然劍上真炁已罩滿七尺方圓,顯然此人已是身具上乘劍道功力,自是不敢掉以輕心,驕敵犯險了!

  這時那白長榮的劍炁,有似狂濤襲來,辛士群抱劍如故,由得白長榮劍鋒離開自己胸前不足一尺,這才右臂一振,掌中劍陡然向外平平一推!別瞧他這一推之勢,平淡無奇,白長榮卻如遭到重擊,心頭巨震,駭然撤劍,躍退八尺之遠!長劍下垂,閉目肅立!

  再看辛士群,雖只推出那麼一劍,人卻顯得非常疲乏一般,也在閉目調息!

  惠子明只瞧得慨然長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武林新人逐舊人,咱們果真是老了,想不到這兩位老弟如此年輕,居然全都練就了劍道的上乘功力,可以用內力逼出劍炁傷人,真是可敬可佩……」

  天風長老合十道:「辛施主如此年輕,竟是身具這高武功。陸施主今後常在辛施主身旁,可要特別勸勸這位施主,莫要妄開殺戒,多傷生靈,否則,以他的功力而論,稍一不慎,就可能引起蒼生大劫……」

  陸賽羽臉上神色一凜,應聲道:「大師一片仁慈之心,老朽謹記不忘!」

  這時那位七海游龍惠子明忽然低聲道:「陸兄,剛才大師言及血劍來歷,說此劍經龍城商隱公冶古重鑄以後,轉贈孫督師時,陸兄曾說了句明白了,倒叫老朽好久想不明白,此劍又怎會到了這位老弟手中,陸兄素以淵博多聞知名!對於此劍的易主經過,可否說出來聽上一聽?」

  陸賽羽微微一歎道:「此劍當年原是熊廷弼二度經略遼東,熹宗哲皇帝親賜尚方寶劍,後來熊經略因讒下獄,魏閹索賄未遂,密令大理寺卿周應秋從中搗鬼,終將這位才華寵蓋一時,剛直之氣又淩厲一世的大忠大勇之士梟市中,傳首九邊,今日思來,猶有餘恨……」話音至此,竟是咬牙有餘!天風長老則是連連合十向空膜拜,口中念佛不已!

  惠子明雙眉一皺,夕道:「陸兄,此劍若是尚方寶劍,熊經略死後豈不要追回麼?」

  陸賽羽黯然道:「熊經略功在邊疆,決市之日,監刑禦史明知其冤,卻也無可如何,但這位禦史為了尊敬大忠大勇之臣,竟命劊子手棄刀用劍,梟下熊經略首級,這把劍,就是這柄尚方寶劍,當日斬下熊經略首級之後,經略血漬竟是佈滿劍身,洗滌打磨,也無法褪去,監斬的禦史無奈之下,只好另鑄一把繳回朝廷,而此劍則由那位禦史留在家中,設下一座神堂,高書『大忠聖劍』四字,日夕焚香膜拜;這位禦史在一年後為了換劍之事,而遭人奏了一本,下了死獄,此劍遂由其家中之人送給了當時正在京城之中開了一家鐵匠店的公冶古,要他化為廢鐵,結果公冶大俠不忍把這支沾滿忠魂碧血的聖劍毀去,遂化費數年心血,找到了一塊千年寒鐵和一塊百煉鋼母,加上此劍,回爐重鑄,爐火日夜不停、整整花了一千晝夜,終於鑄成了這支通體均含忠血的神劍!」

  他一口氣說完,只把惠子明聽得嗟歎不已道:「原來其中還有這麼多曲折!」

  天風長老陡地長歎道:「公冶施主與孫督師乃是道義至交,他又怎會想到,這支濺滿熊經略熱血的神劍,終於又沾滿了孫督師成仁西國的忠血……老衲相信,公冶施主他日再見此劍,必將無限後悔了……」

  陸賽羽經天風長老這麼一岔,心中一動,遂不再提及血劍為何落到辛士群手中原因,沉聲一歎,道:「大師,公冶兄昔年贈劍之日,或許正是含有規勉孫督師盡忠報國之意,卻也說不定呢……」

  餘音未絕,突然耳中傳來辛士群大喝之聲道:「閣下功力可已恢復了麼?」

  那紫衣書生驀地雙目一睜道:「白某自信當可再戰!」

  經過适才一擊,他似是已然發覺辛士群劍術,功力,兩者均比自己要強,但他卻仗恃天藍毒劍的劍身至毒。

  相信只要有機會能夠劃破辛士群一處皮肉,就足以要了對方性命,縱然自己也會受到同樣的傷痛算起來還是自己劃得來!

  辛士群冷冷一笑,突然欺身攻出一劍!口中喝道:「閣下且接我一劍試試!」

  這一劍來勢極快,但見劍鋒所指,竟是全身八處要穴,饒令那白長榮想盡了所知的招術,也無法護的了全身穴道,大驚之下,他不僅不肯出劍,反將劍尖一點地面,斜身飄掠丈七!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