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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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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辛士群在發現了遠處燈光之後,知道這座宅院之中,並不如自己所想,敵方來人業已全部退走,當時他本想立即趕到那裡,如能抓住一兩個對方的活口,或許對今日所遇之事,大有幫助,但他卻又知道辛九公此刻為那姑娘療傷,心無旁騖,倘若在自己離去之時,突然又有對頭尋來,則辛九公與那位姑娘勢必將同遭慘劫!唯一兩全之策,就是設法不讓對方之人發現此處有人,是故他才脫下披風,掩上房門,使那小樓裡面的燭光,不向外泄! 雖然辛士群明知此舉仍然相當冒險,如是對方之人已然瞧到了此處燈光,說不定就會有人趕來,但他此時又不得不冒上一次險,否則,那對面的燈火一熄,他縱然趕去,只怕也找不到人了! 是以,他在權衡得失之下,終究還是決心冒一次險!不過他在飛身奔回了花園月門之後,又暗暗地打另一園外牆翻進園內,重回小樓附近兜了一轉,覺出果真不見有人,方始十分放心的運起絕頂輕功身法,快得有似一縷輕煙,直撲那邊有燈火的房舍! 辛士群打定了生擒對方之心,自是不願在明裡露面,他行近離那二棟大廳尚有七丈之遠,便躍上了一棵堆滿厚雪的巨柏枝椏之內!由此下望,正可把那第二進大廳,瞧的清清楚楚! 廳內那盞高掛的銅燈,此刻正發出慘白的光暈,燈光所及,辛士群可以瞧清那大廳之中,一共有六個人在內! 上首的楠木大炕上,一排坐著三位老人,看年紀仿佛都已在八旬以上,雖是鬚髮皓然,但卻面色紅潤,精神奕奕,顯然個個都是身具上乘武功的高手!炕前的地上,又盤膝坐了三人,這三人的打扮,頗似僕價之流,其中靠最右邊乃是一位頭挽雙髻的童子;中間的那位,是一身藍布褂褲的四十上下漢子,左面的一個,則是位十七八歲的小廝! 辛士群瞧得心中大感奇怪,這三老二少,坐在大廳之中,居然全都閉目入定,好似在自己家中一般! 此事又是大出常規,辛士群不得不低頭沉思,決定是否該現身入內,跟這六位怪客相見! 他此刻已然暗暗感到這六個人出現得太以奇兀!大有敵友難分之苦,否則,他盡可逼近大廳,隱身廳上,然後乘六人無備之時,出手制住他們! 辛士群一時拿不定主意,但時間卻又不容他再事因循,鋼牙暗咬,忖道:不管你們是友是敵,我先到大廳屋頂之上,試試你們的功力高低也好……心念既定,當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斜身左掠五丈,一連三個起落,就已轉到大廳的背後屋簷之下! 他略一停頓,覺出廳內六人並無動靜,立即騰身攀上屋頂,輕如一只狸貓,佇身在廳前簷際!正待探首下望,突然廳內傳來一聲冷笑,接著,又是一陣蒼勁的笑聲破空而起! 辛士群暗暗一愣,忖道:莫非他們已發現了我?如此看來,這三個老頭兒的武功確實是相當高明!他心念未已,只聞廳中有人低喝道:「廉兄,你差人將老朽兄弟約來,卻令老朽兄弟枯坐二廳,久久不肯出廳迎接倒還罷了,此刻又偷偷藏身屋頂,窺伺老朽兄弟,難道這就是你這位中原第一大俠的待客之道麼?」辛士群聽後霍地轉身,掉頭四顧!但四野茫茫,哪裡有半絲人影? 辛士群皺眉忖道:「這屋頂之上,除了自己就再無別人,廳內的老人,卻一口咬定廉大俠藏身在屋上,除非他們錯把自己當作廉虹竹了!」 尋思未竟,廳中另有一人大笑道:「廉兄,你定然奇怪,老朽兄弟會把你這位中原大俠,看成了一位飛簷走壁的江湖大盜,一口就能說出乃是閣下自己,藏身於屋上窺伺老朽等人……」辛士群暗道:「是了,在下倒正想知道。」那人話音只是頓一頓,接著又道:「其實,老朽說明道理以後,廉兄就會明白了!」 辛士群在屋頂失笑忖道:想必這番道理定是大不簡單!否則,道三位老人也用不著故意賣關子逗人! 廳中老人方才自停話音,頗似想引那屋頂上的廉大俠回話,但在等了一會兒之後,未見屋頂之上有人答話,那老人又道:「廉兄,你縱然不肯說話,老朽也要把這番道理說出來出!試想以老朽兄弟的耳目,有人逼近到屋頂以後方始覺出,武林之中,除了你廉兄自己,又能有誰辦得到呢?」話音一落,立即宏聲大笑!似是對自己這等超乎常人的判斷能力,十分引以為豪! 但辛士群卻在屋頂聽後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那大廳之中共有三位老人,适才已經有兩人開口說過了話,辛士群那嗤嗤一笑甫自出口,廳中忽然傳來一聲十分低沉的勁喝道:「屋上的朋友,你既然不是廉虹竹,何不下來一晤!」 這時,那廳中發出大笑的老人,也忽然頓住了笑聲失聲大叫道:「金兄,你說道屋上之人,不是廉虹竹?」 低沉的聲音冷笑道:「余兄若是不信!何不攀上屋頂瞧一瞧?」 姓余的老人似是在思忖是否應該上屋去看,是以過了好一會,方才聽到他大聲笑道:「不錯,兄弟還是上去看看才肯相信……」 這位老人如果不說攀上屋頂看,辛士群原想抽身退去,然後再由後廳大步行來,與這三位來歷可怪的老人相見,由於他已可以斷定,這三位老人並非殺害廉府全家的兇手,是以他想自後廳來相見,一方面算是對長者的禮貌,一方面,也暗念著試探這三位老人的功力,是否高到能夠發覺自己業已離去! 但當他聽到這位老人要自己上屋頂看看,知道再想抽身退走,已不可能!當下雙臂一振,躍落廳前,抱拳一揖,朗聲說道:「區區辛士群,拜見三位老丈!」 那位坐在左邊的老人,本已跳下了木炕,辛士群身形一現,他立即又騰身跳上木坑,盤膝做好,裝出一副凜然不可冒瀆的嚴肅面孔! 但辛士群卻已發現,這三位老人的臉上,在自己出現的刹那,俱都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情!右座的老者,這時忽然沉聲道:「余兄,此人可是廉虹竹?」 左邊那位剛剛跳回木炕的老人,臉色赧赧的搖搖頭道:「金兄,兄弟服了你了!此人如是廉虹竹,那老朽等人也該退回去四十年才像話……」右座的老人,冷冷一笑,目光轉向辛士群,喝道:「娃兒你可是廉府子弟?那廉虹竹适才突然差人邀約老夫相見,老夫兄弟已然應約來此,為何他卻遲遲不肯出見?難道他那中原大俠的名望,就是專靠這等失禮慢客之道的麼?」 這番話只把辛士群聽得大為驚凜!他突然悟出,廉府滅門慘禍,似乎是在一種極為精確的安排之下進行,自己和辛九公兩人的行止,不但全在那凶人的算計之中,並且對方還在自己抵此以後,又找來這三位老人,顯然其中必有極大的陰謀!但他不明的卻是對方為何要這麼作?倘若對方的目的,只在殺卻廉府一門,他們此刻目的早已達到;更不必再惹是非,引發其他枝節!而對方竟是舍此不求,不惜派人引來三位武功高明的老人,難道是想藉此造成更大的風波,今日之事,自己若是稍有處置不當,只怕……他越想越覺心驚,自是忘了回答那姓金的老人的問話了!這一來,可就使那位老人大為惱怒,辛士群還正在思慮自己應該如何對付眼下局面之際,那位老人已閃身而起喝道:「娃兒,你長了耳朵沒有?老夫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聲色俱厲,一派頤指氣使的教訓口吻!辛士群此時明瞭事出誤會,但也不禁聽得心中動了火氣,冷笑一聲道:「尊駕是誰?竟然對區區用這等口氣說話,不嫌太過自大麼?尊駕要區區搭話不難,但至少也得讓區區明白尊駕夠不夠資格!」神情狂傲,大出三位老人意料! 姓金的老人一愣之下,陡地仰天大笑道:「老夫『琴癡』金伯牙,怎麼樣?娃兒,夠資格麼?」金伯牙三字雖不響亮,但「琴癡」兩字,卻使辛士群心弦大為震驚!記得九叔對自己述說武林故事和當代高手之時,這位」琴癡」金伯牙和另外三男一女合稱「棋、琴、茶、酒、畫」五魔之事,也曾提及,是以,天山玄冰岩「飛雲五怪」的大名,他也早已記在心頭,不想今日竟會在這「中州第一府」中遇上! 辛士群目光在另外兩位老人臉上一轉,忽然笑道:「天山『飛雲五怪』之名,區區倒是聽說,但不知這兩位老丈,是棋、茶、酒三位之中的哪兩位?」 金伯牙聞言,微微一怔道:「娃兒,你知道的事倒是不少……」話音一頓,指著兩個老人道:「這位是『茶迷』陸賽羽,那一位麼,正是『酒怪』余慕康!」 辛士群心想:果然是他們了!但口中卻是淡淡一笑道:「三位可是應那廉大俠邀約來此的麼?」此言一出,金伯牙突然瞪目喝道:「娃兒,你要老夫說上幾遍方始相信?如若不是那廉虹竹持帖相請,老夫又何必來到這兒受人冷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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