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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俞若仙道:「相隔十餘年,音容笑貌,自然也有些改變,但最要緊的,是她的性格,在我記憶之中,令堂是一位溫婉賢淑的人,不比此刻的性格……」

  容哥兒不待俞若仙說完,接口說道:「多謝指教。」轉身行向容夫人,肅然抱拳一禮道:「孩兒拜見母親。」

  容夫人臉上毫無親情,淡淡一笑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孩兒心中有著很多疑問,已經難再忍耐,希望母親指點。」

  容夫人緩緩說道:「好!你說吧!」容哥兒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就在此地說嗎?」

  容夫人道:「母子情長,日後咱們談話時間正多,為何一定此時此刻和為娘談呢?」

  容哥兒道:「孩兒心中很懷疑…」

  容夫人道:「你懷疑什麼?」

  容哥兒道:「孩兒和母親之間,是否還有母子情意。」

  容夫人一皺眉頭,道:「你說呢?」

  容哥兒道:「母親把我撫養長大,不論孩兒是否親生,為人子者,都該盡孝膝前……」

  容夫人接道:「你一直很乖啊!」

  容哥兒道:「但母親對孩兒,保留的秘密太多了。」

  容夫人道:「你聽信了俞若仙挑撥之言,是嗎?」

  容哥兒道:「孩兒有眼會看,有耳會聽,難道還能不信嗎?」

  突聞幾聲噗通之聲,傳了過來,那站在廳中的幾個黃衣大漢,全都倒了下去。

  容哥兒回顧了倒摔地上的四個黃在人一眼說道:「如若母親對孩兒,還有一點母子之情,還望母親據實告訴孩兒真話。」

  容夫人沉吟了一陣道:「你要問什麼?」

  容哥兒流下沮來,撩起長衫,緩緩跪下,道:「母親是不是一天君主?」

  容夫人長長時一口氣,道:「孩子,你當真不信母親的話嗎?」

  容哥兒道:「母親隱瞞孩兒的事情太多了,叫孩兒無法再信。」

  容夫人突然舉步向大廳一角行去。

  容哥兒望著母親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顯然,已不知如何對付此等變故了。

  只聽俞若仙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容相公,追過去,她已為母子之情所動,也許會告訴你實話了。」

  此時,容哥兒心中毫無主意,聽得俞若仙之言,緩緩站起身子,緊隨在容夫人身後行去。

  容夫人直行至大廳一個角落處,再無去路時,才緩緩停下來。

  容哥兒緊追身後,低聲道:「母親。」

  容夫人面壁而立,冷漠地說道:「你不是我的兒子。」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孩兒就算不是親生,但母親對我確有著深厚的養育之恩。」

  容夫人道:「想不到你如此命大,我安排很多個使你死亡的機會,但卻都被你逃了開去,我又不忍心親手殺死你。」

  容哥兒只覺容夫人字字如利劍一般,洞穿心胸,說不出心中是痛是苦,長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母親養育我二十年,就算殺了我也不為過,孩兒也死得甘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該早些死去,也可使咱們都減少一些痛苦。」

  容哥兒道:「不錯,但孩兒卻活了下來。」

  容夫人道:「現在,你還有死去的機會,為什麼你不肯死呢?」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母親真希望孩兒立刻死去嗎?」

  容夫人道:「不要叫我母親,你不是我的兒子……」

  話聲一頓,接道:「我給了你鄧玉龍的劍譜,和一本記述身世的畫分,你為什麼不看呢?你如看過,也不會參與今日之事了。」

  容哥兒好細回想離家際遇,確是九死一生,當下嘆息一聲,道:「這麼說來,母親確是那一天君主的化身?」

  容夫人緩緩說道:「就眼下而言,我還不是。」

  容哥兒道:「以後呢?」

  容夫人道:「還很難說,目下的紛爭還未結束。」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道:「孩兒還是不太明白的,母親可否說清楚一些。」

  容夫人緩緩轉過頭來,臉上是一片冷肅,說道:「我已經說的很多了。」容哥兒雙目神凝,盯注在容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母親雖然已不認孩兒,在未了然全部內情之前孩兒卻不能不認母親。」

  容夫人目光冷峻,凝注在容哥兒臉上,緩緩道:「此地之事,你似已無能幫忙,留此也是無用…」

  容哥兒道:「母親之意,可是要孩兒離開此地嗎?」

  容夫人道:「你如願意離開,那是最好不過。」

  容哥兒搖搖頭,道:「一切演變,似都在母親預料之中,這一片山腹密室,似乎已是決定武林命運的所在,不管有多麼凶險的後果,孩兒也要看個明白。」

  容夫人冷冷說道:「如果你對我預謀影響,我立時把你處死。」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母親遲遲不肯下手,足證還有母子情意了。」

  俞若仙突然接口道:「還有一個原因……」

  容哥兒道:「什麼原因?」

  俞若仙道:「令堂武功雖高,卻未必是我和江煙霞聯手之敵。」

  容夫人回頭掃掠了俞若仙一眼,冷冷說道:「俞若仙,萬上門在江湖獨樹一幟,為所欲為,難道你還不滿足,竟然又圖染指一天君主?」

  俞若仙淡淡一笑,道:「先夫死後,我已經看透了權勢名利,早已無意在武林中逐鹿霸業!」

  容夫人道:「那你組織萬上門,用心何在呢?」

  俞若仙道:「當初動機,我只想為先夫報仇。」

  容夫人道:「現在呢?」

  俞若仙嘆息一聲,道:「現在,我這份替夫報仇之心,淡了許多。鄧玉龍生前,雖然行俠仗義,做了很多善事,但他生性風流,傷害了無數少女之心。」

  容夫人冷笑一聲,接道:「你既然看穿了世情,為何不安分守己,卻捲入了這場紛爭之中?」

  俞若仙冷然說道:「一個人不過有百年的壽命,不論武功如何高強的人,也無法永生不死,霸業、名利,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但天生我才,必有我用,因此,我覺得應該在這短短數十年生命之中,做一點有益於武林的事。」

  容夫人道:「這麼說來,你插手此事,那是為了造福武林了?」

  俞若仙道:「不論你是否相信,我確實有此用心。」

  容夫人仰天大笑一陣,道:「俞若仙,你可是想以這大道理,說服於我嗎?」

  俞若仙正容說道:「如今大錯還未鑄成,你的能及時悔悟,還來得及。」

  容夫人道:「你可是已把我看成了一天君主?」

  俞若仙道:「事情已如此明朗,你難道還要否認不成?」

  容夫人道:「不論你是否相信,我並非一天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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