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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天雨大師疾退兩步,避開一掌,冷冷笑道:「施主當真要迫貧僧出手嗎?」

  田文秀道:「大師可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在下這凡夫俗子動手嗎?」

  天雨大師道:「好說,好說,白馬堡的田少堡主,家學淵博,貧僧有幸一會。」說罷,連劈兩掌。

  田文秀這身裝束,早已掩去他少堡主的身份,聽那天雨大師,開口叫了自己的姓名來歷,心中大為驚愕,一拱手,道:「大師暫請住手。」

  天雨大師微微一笑,道:「貧僧原本就沒有和田少堡主動手之心。」

  田文秀歎道:「大師何以認得在下,就在下記憶之中和大師似是初次相見。」

  天雨大師笑道:「少堡主在這長安城是何等名望身份,如何會認得一個遊方和尚?」

  田文秀道:「聽大師的口氣,倒是和在下見過面了!」

  天雨大師道:「如果未曾見過,貧僧又不會卜算之術,如何能認得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眼拙,不知在何時何地,和大師會過?」

  天雨大師笑道:「少堡主既是記不起來,也不用苦苦思索,像少堡主這等人物,華衣駿馬,招搖過市,何處不引人注目?」

  田文秀暗道:「這倒也不錯,如是他從道聽塗說而來,記下我的姓名面貌,亦非是不無可能。」

  趙天霄雖然是靜靜地站在一側;默然不語,但他心中的難過,尤過田文秀數十百倍,平日西北武林中人擁戴,譽為領袖西北武林雄主,但這次尋鏢的艱苦和尷尬,使他生出了無比的慚愧。

  他緩緩抬起頭來,打量了天雨大師一眼,黯然歎道:「大師可認得在下嗎?」

  天雨大師道:「鼎鼎大名的趙天霄趙堡主,西北武林道上的領袖,江湖上有誰不識?」

  趙天霄垂首說道:「尋著了失鏢之後,我趙某人也閉門謝客,退出江湖了。」

  天雨笑道:「兩位也不用這般難過,可知貧僧在暗中,兩位在明處,這一明一暗的差別,相差何止千里,何況兩位受了盛名之累,貧僧豈不是很容易瞭解兩位的姓名身份嗎?」

  田文秀心中也在盤算著道:「聽這和尚口氣,似又不是敵人,究竟是何來歷?實叫人不解。」當下輕輕咳了聲道:「大師既然識出了我等身份,而且又當面叫穿,足見未存敵意,但是我等尚未瞭解大師身份,不知可否見教?」

  天雨笑道:「貧僧幼小出家,法名天雨,苦修行腳,居無定址,這不是很清楚了嗎?」

  田文秀暗忖:「他這般諱言出身,不知是何用心,非得逼他說出來不可。」當下說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佛門隱俠,不是少林門下,就是蛾眉,兩大門派,大師必居其一?」

  天雨道:「貧僧已經聲明過,不是兩大門派中人。」

  田文秀心中暗自怒道:「你這般閃爍其詞,縱然非敵,亦不算友,我不信通不出你的用心。」當下一抱拳,道:「大師既不願把出身見告,在下等是亦不便追問,大師的警告,我等心領了,如若再無別言賜教,大師儘管請便了。」

  天雨微笑道:「少堡主雖有逐客之心,可惜這慈恩寺不是白馬堡,貧僧卻無離去之意。」

  趙天霄暗忖道:「好啊!你倒是和我們泡上了。」

  田文秀冷冷說道:「大師要如何才能離開呢?」

  天雨似是已被田文秀犀利的詞鋒,迫得無法再借遁詞,不禁微微一皺眉頭,道:「如果兩位肯離開此塔,貧僧亦不願在此久留。」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大師終放無法掩遮了,據在下所見,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使大師離開。」

  天雨似是自知失言,索性不再掩飾,接道:「少堡主可是想以武迫走貧僧。」

  田文秀道:「在下尚未想出其他妙策,彼此話已叫明,大師也不用客氣,我田文秀先行領教,如不是大師敵手,趙堡主再助我出手,大師既然追跟到此,咱們決不要大師失望就是。」他生恐趙天霄拘泥身份,一開口就把事叫明,也無疑告訴那天雨大師,一動上手,儘管各出絕學,反正這一戰,非要分個勝敗出來不可。

  天雨單掌立胸,道:「田少堡主……」

  田文秀冷冷接道:「大師縱然能舌翻金蓮,在下等亦不願聆聽高論,還是手下見高低,武功見勝負,免得拖延時刻。」田文秀語聲微頓,不容天雨開口,搶先接道:「大師慈悲為懷決然不肯先行出手,在下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天雨大師被迫還招,兩人立時展開一場惡戰。

  這次動手和上次大不相同,田文秀旨在求勝,盡展所學,左拳右掌,著著迫進。

  趙天霄雖然領袖西北武林和那白馬堡近在咫尺,但也只知田文秀家傳武學,十分精博,卻是從未見他和人真動手,不禁看得十分仔細。

  再看天雨大師,僧袍飄飄,穿飛在田文秀拳勢掌影中,兩掌揮舞,門戶封守得謹嚴異常。田文秀攻勢雖然凌厲,但天雨大師卻是神態叢容,毫無敗象。

  不大工夫,雙方已惡戰了三十餘合,仍然保持個平局。

  趙天霄暗中留心著那天雨大師的招數、變化,希望能夠從他的武功路數上,瞧出他的來路。

  哪知天雨大師身法、拳路,都十分怪異。武林中很少見到,趙天宵瞧了半天,竟是瞧不出來頭緒,無法從武功推判他的出身。

  但是有點可以確定,就是這和尚不是少林門下弟子。

  激鬥中,突聽田文秀高聲喝道:「大師留神了。」喝聲裡,突然攻出一拳。

  這一拳看上去並無什麼奇異之處,但哪知天雨和尚卻是大感駭然,只覺對方攻來的一招拳勢,籠罩了全身十幾處大穴、要害,叫人無法預測他實攻之處。

  就這一猶豫間,田文秀的拳勢,已然直逼前胸。

  形勢迫急,拳快如風,眼看拳勢就要擊中天雨大師的胸上,突見天雨身子一側讓過拳勢。這一招凶險萬分,田文秀的掌勢,疾掠天雨和尚的僧袍而過。

  天雨大師右手一抄,五指箕張,反向田文秀脈穴之上抓來。

  這一招應變制敵,恰到好處,趙天霄只瞧得一皺眉頭,暗道:「田文秀只怕難以躲開這一招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當下長長吸一口氣,舉起右掌準備援救,只要天雨和尚拿住田文秀的脈穴,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出掌勢。

  田文秀左掌急襲而出,拍的一聲,擊在天雨和尚的右臂上。

  天雨大師右臂中掌,五指一沉,田文秀藉機收回了右手,躍退一步,拱手說道:「承讓。」

  這一掌攻出之快,勢道之奇,連那趙天霄也瞧得暗暗讚道:「白馬堡有著如此精奇的武功,我竟然是一點不知,看將來我領袖西北武林的招牌真該是交給田文秀了。」

  只見天雨大師垂著一條手臂,神情冷肅地說道:「少堡主武功高強,貧僧領教了。」身子一側,舉步向門口奔去。

  田文秀一橫身,攔住去路,道:「大師請留步。」

  天雨臉色一變,道:「少堡主可是要逼迫貧僧拚命嗎?」

  田文秀道:「大師突然而來,考較了在下武功,就匆匆而去,一言未留,不覺得太過分嗎?」

  天雨道:「你要貧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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