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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玉嫦欠身一禮,緩步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臉上,道:「此刻,只余姑娘一人,咱們可以談談了。」

  王昭道:「談什麼?」

  雷飛道:「談談姑娘從良之事。」

  王昭道:「我賣身報親恩,賣笑償欠債,看上去雖有些自甘下賤,但我心中尚安。但如田大爺花費數百兩紋銀,替我贖身,使我母女團圓,但這份隆情厚意,叫賤妾如何報答呢?」

  雷飛道:「在下一生中很少做過好事,偶而做一兩件,有何不可?姑娘不用推辭,咱們一言為定了。」

  玉昭緩緩說道:「賤妾雖只得兩百紋銀之助,但如田大爺要贖我之身,恐非兩百兩銀子不能辦得到了。」

  雷飛道:「這個,在下曉得。」

  玉昭長長歎息一聲,道:「還有一件事,使賤妾難以放心。」

  雷飛道:「什麼事?」

  王昭道:「你贖了賤妾之身,賤妾自然要隨同你走了。」

  雷飛道:「姑娘可是有些害怕麼?」

  王昭道:「賤妾看田大爺也是風流人物,如是中途改變了心意,要帶賤妾他去,那時,賤妾是答不答應呢?」

  雷飛道:「姑娘這般多慮,也是應該,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咱們先和貴舫中力能擔當之人談談,再作主意如何?也許他開價太大,在下無能為力呢?」

  這最後幾句話,說得聲音很大,似是有意讓人聽到。

  王昭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田爺可是想打退堂鼓麼?」

  雷飛舉手互擊了兩掌,道:「有人在麼?」

  但見術門輕啟,一個龜奴快步行了進來,欠身一禮,道:「大爺有何吩咐?」

  雷飛道:「貴舫主在麼?」

  龜奴欠身說道:「這個小的不知,要去瞧瞧才成。」

  雷飛道:「那就有勞了,如若貴肪主不在,找個能夠當家的人,到此也是一樣。」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功夫,帶著一個三旬左右、身著淡青長衫的中年,緩步人室。

  李寒秋瞧來人一眼,精悍之氣,一望即知,是一位精明難鬥的人物。

  只見那長衫中年一抱拳,道:「哪位大爺召見兄弟?」

  雷飛道:「閣下可是舫主?」

  那淡青長衫中年欠身笑道:「舫主不在舟上,有什麼事,對兄弟說也是一樣。」一面說話,目光疾快地掃掠了雷飛和李寒秋一眼。

  雷飛道:「此事十分重大,貴肪主不在,只怕閣下難以作主?」

  青衫人略一沉吟,道:「舫主交待在下,他如不在舟上,一切都由在下擔當,大爺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玉昭突然接著說道:「這位大爺想替我贖身。」

  青衫人微微一怔,道:「替你贖身?」

  雷飛道:「不錯,玉昭姑娘清雅秀麗。不似風塵中的人物,如沉淪風塵之中,未免太可惜,是以在下想管她贖身。」語聲微微一頓,接著:「但貴舫舫主不在,說了也是枉然。」

  那青衫中年略一沉吟,道:「敝航主既然交待小可,小可倒可作得幾分主意。」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是敢承當這件事了?」

  青衫人道:「自然是敢承當了。」

  雷飛道:「那很好。」望了玉昭一眼,接道:「不知如何一個贖身法?」

  青衫人道:「在商言商,這位玉昭,至少還可以給我們做上五年生意。可算他五年,不算多吧?」

  雷飛道:「你說下去。」

  青衫人道:「以王昭姑娘之美,不怕遇不上憐香惜玉的人。」

  雷飛道:「怎麼樣?」

  青衫人道:「破瓜之資,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吧?」

  雷飛道:「好,你不妨估計一下,說一個數目給我聽聽。」

  那青衫人閉上雙目,口巾喃喃自語一陣,睜開雙目道:「三千兩銀子,不算多吧?」

  李寒秋心中暗道:「好狠的心腸,他們用兩百銀子買了她來,不到三月,贖身之資,竟要三千兩銀子,這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了。」忽然間心念一轉,暗自責道:「這些女子,個個神光內斂,分明不是普通人物,雷飛這等行徑。必有用心,我怎能把她們當普通女子看待。」

  當下暗中運氣,準備應變。

  但聞雷飛哈哈一笑,道:「以玉昭姑娘之美,三千兩銀子,並不算貴。」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們這『玉美肪』中,可有識貨之人?」

  那青衫人應道:「要識什麼貨?」

  雷飛道:「自然是明珠寶玉了。三千兩銀子,雖然不多,但在下也不能帶著三千兩銀子在身,只有明珠寶玉,估值成交了。」

  青衫人打量了雷飛兩眼,道:「明珠寶玉,固是價值連城,但那是王侯、豪富搜集之物,我們作生意的,卻是不敢收受。」

  雷飛一皺眉頭,道:「照閣下這等說法,你們要二千兩銀子,那是硬碰硬的要三千兩銀子了,黃金、明珠一概不成?」

  那青衫人似是被問得沒有了主意,目光卻投注在玉昭的臉上。

  李寒秋心中一動,暗道:「好啊,這丫頭看來身份不低,很多人都要看她眼色行事。」

  只見那玉昭一揚柳眉兒,望了在旁侍候的龜奴一眼道:「快去請帳房先生。」

  那龜奴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雷飛目光轉到玉昭的臉上道:「姑娘,看起來,咱們這筆生意八成是成交定了。在下的誠心相助,姑娘又有意跳出火坑,但在下看那人神色,卻是不願放你姑娘呢。」

  玉昭婉然一笑,道:「賤妾到此之後,『玉美肪』夜夜客滿,因此,他們都認為是賤妾帶來的運氣,因此對我很好。」

  雷飛道:「有這等事,那是難怪了。」

  玉昭竟是經驗不足,看那雷飛替自己贖身之心似是十分堅定,忍不住說道:「因此,賤妾看他們不會放我,但你田大爺這份好意,賤妾是感激不盡。」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願意離此,在下願意出錢,還有什麼作難之處呢?難道玉美舫是化外之區,不受王法管轄麼?」

  玉昭淡淡一笑道:「田爺說得是。」聲音突然轉低,接道:「作這煙花生意的人,哪有好的?田大爺出門在外做買賣,犯不著和這等土混子結仇。」

  雷飛笑道:「可惜在下有一種怪病,想到的事非做不可,直到硬是行不通時,才肯回頭的。」

  玉昭緩緩說道:「這麼說來,田大爺倒是位見機而作的人了。」

  那龜奴走了之後,那青衫人卻仍站在室中一角,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玉昭姑娘認識在下麼?」

  王昭抬頭瞧了那青衫中年一眼,道:「見過幾面,但卻不知閣下在王美舫中身份。」

  青衫中年說道:「在下到此不久,難怪玉昭姑娘不知,在下受舫主之聘,在『王美舫』中擔任著掌櫃之職。」仰天打個哈哈,道:「如是在下作不了主的事,量那帳房先生也難作主。」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人既是作主,怎的适才不肯挺身而出,代作決定,那是分明想借這一段時間,觀察我們了。」

  雷飛目光轉到那青衫中年臉上,道:「閣下提出三千兩銀子,卻又暗中授意龜奴,不受明珠、寶玉,那是存心不想作這筆生意了?」

  青衫中年道:「咱們做生意的,最怕受騙,你回大爺隨身帶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必然是大行家。如是你田大爺給了咱們一顆不值錢的明珠,咱們豈不要血本無歸?舫主責問起來,在下如何交待?」

  雷飛道:「這麼說來,閣下也作不了主,我們還是請帳房先生來吧!」

  青衫中年道:「咱們帳房,出身朝奉,對珠寶辨認之能,自是天蔔難及,等他到此之後,而閣下身上又確有價值三千兩銀子以上的珠寶,這次生意的成交,希望很大。」

  說話之間,那龜奴已帶著一個六旬以蔔、長衫瓜帽、戴著老花眼鏡、須下留著花白長髯的老者,緩步行了進來。

  青衫中年一揮手,道:「霍先生,在下記得你有能辨識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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