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七絕劍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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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濤冷笑一聲,道:「不錯,如若不是咱們兄弟出手,五怪那點微末之道,如何能是令尊之敵?」 李寒秋突然長長歎息一聲,道:「可惜呀!可惜!」 韓濤奇道:「你可惜什麼?」 李寒秋道:「可惜我李寒秋不能手刃父仇,那是死也難以瞑目了。」 韓濤冷冷說道:「令尊、令堂泉下寂寞,招你前往相陪,那也是你一番孝心啊!」 這甬道之中,一片黑暗,李寒秋只能憑藉聽聲辨位之法,覺出那韓濤的停身之處。緩緩抓起長劍,正待躍起施襲,突聞一個細微的女子聲音,傳入耳際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活命就不要妄動。」 這幾句話,有如暮鼓晨鐘,使得李寒秋胸中沸騰的熱血,頓然平復下來,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我如忍不下一時之氣,躍起施襲。這一劍是八成刺他不著了,但卻激怒於他,必要設法置我死地,那豈不是自速其死麼?」心念一轉,心情逐漸平靜下來。 另一個新的念頭,迅快地升起,暗道:「适才警告的聲音,分明是女子口音,但那人是誰呢?我自離師門之後,一心一意報仇,為了隱秘行蹤,從未和江湖中交往。今日在會武館中,交了一個神偷雷飛,那算是我出道江湖之後,唯一交給的朋友,但我從未與女子交往過啊?」 他搜盡枯腸,希望從記憶中找出那女子的聲音,但卻是大失所望,始終想不出幾時聽過那女子聲音。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然間,一道強烈的光芒,直射過來。 李寒秋被那強光照射得雙目難睜。 一種自然的求生本能,使他抓起長劍,護住前胸。 只聽一陣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只要老夫一聲令下,發動機關,立時有千百支淬毒弩箭射出,縱然你武功再強十倍,也將傷在那弩箭之下。」 李寒秋一聽之下,已然辨出是方秀的聲音,那女子警告之言,重又現於腦際,心中暗道:「此刻,我必需儘量爭取生機。」 緩緩放下長劍,道:「是方院主麼?」 方秀道:「不錯,正是老夫。」 李寒秋道:「你把我困於此地,殺又不殺,放又不放,不知是何用心?」 方秀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麼?」 李寒秋道:「怎麼樣?」 方秀道:「你已陷入必死之境,但卻有一條可以不死之路,不知你是否願活?」 李寒秋道:「什麼路,那要方院主先說給在下聽聽了。」 方秀道:「你只有死與不死的決定,沒有答不答允的選擇。」 李寒秋道:「但在下必要先行知曉什麼路,如是生不如死,那還是死了的好?」 對方並未立時回答,那強烈的燈光,也隨著熄去。 良久之後,才聽方秀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要你殺一個人。」 李寒秋正待拒絕,那女子的警告之言,重又現於腦際,暗道:「兵不厭詐,彼此敵對相處,我就算說了不算,也是無妨啊!」心念一轉,說道:「要我殺什麼人?」 方秀冷冷說道:「老夫已經說過,你沒有選擇的權利,只問答不答應。」 李寒秋心中怒火高燒,但卻強自按忍,說道:「答應了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方秀道:「答應了,你必得先服一顆毒丸,那毒丸三日後即會發作,然後,我們放你離開此地,帶你去殺一個人……」 李寒秋盡力按下激動的心情,道:「如是在下殺了那人之後呢?」 方秀道:「廢了你的武功,再給你服下解藥,再送你到一處農莊上,頤養天年。」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殺不了那人,又是如何?」 方秀道:「你殺不了人,自然是自己被殺了。」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答應呢?」 方秀道:「那最是簡單不過了,老夫下令發動機關,立時有千百支毒箭射出,取你之命。」 李寒秋冷冷說道:「容在下想想如何?」 方秀道:「好!老夫在一盞熱茶之後,再來問你。」 李寒秋望著那聲音傳來方位,呆呆出神,說不出心中是怒,是恨? 只聽那清柔的女子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答應他,我會為你換下假藥,儘管放心地吞下。方秀人極細心,你如想把藥丸含在口中,藏於舌底,必將會被他發覺……」語聲微一停頓之後,又道:「此時此情,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要聽我的話才成。我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作主,我要去了。」 李寒秋還想喝問什麼人,但話到口邊,重又咽了回去。 片刻之後,重又傳來了方秀的聲音道:「李公子,你想好了沒有?」 李寒秋不能太快答應他,引起他心中之疑,當下說道:「在下殺了那人之後,方院主如不履行諾言,贈我解藥,在下豈不是白為你方院主效力一次麼?」 方秀哈哈一笑,道:「廢了你的武功之後,你已形同常人,殺你與否,何關重要。」 李寒秋冷冷說道:「但在下有口可言,你們江南雙俠不怕把內情傳揚出去,壞了名聲麼?」 方秀冷笑一聲,道:「你在那會武館中公佈書信,已然使我們俠名玷污了……」語聲略頓,接道:「至於你停身農莊,僻處深山大澤之中,除了吃喝之物不缺乏外,終年難得見人一面,你已無武功,那是一生難離其地了。」 李寒秋默然不語,心中卻在暗自盤算道:「不能太快地答應他們。」 突然間,燈光一閃,一道奇亮的亮光,照射了過來,緊接著一粒丹丸投擲在身前地上。 但聞方秀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死亡和偷生,對你而言,該是很難的決定。老夫閱人多矣,英雄窮途,群豪末路,一樣的黯然神傷。老夫由一數起,到十為止,你如仍不肯吞下毒丸,那是足見閣下真有視死如歸的豪氣,老夫自然發動機關,射出毒箭,成全你尋死之志……」語聲稍一停頓,又道:「不過,你如決定苟且偷生,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吞下毒丸。如想妄施詭計,欺騙老夫,藏藥舌下,絕難瞞得過老夫雙目。那時老夫將用人間最慘酷的手法,置你於死。須知老夫離你不及一丈,燈光如晝,毫髮可見,任何詭計陰謀,都難逃過老夫,生死兩途,任憑你李公子選擇了。」 李寒秋口雖不言,心中卻在反覆地想著那女子警告之言,忖道:「就算如那方秀所言,這是真正的毒藥,但服用之後,也要三天才能發作,我還有三天好活,說不定還有殺死江南雙俠替父母報仇的機會。」 念定志決,已聽方秀口數九字。 李寒秋伸手取過藥丸,投入口中吞下。 但聞方秀縱聲大笑,道:「奇藥化玉液,你縱然內功深厚,也無法把這丹丸逼出內腑了。」 笑聲中,燈光熄去,夾道中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李寒秋暗暗歎息一聲,運氣相阻,果然感不到中毒之征。 心中暗道:「難道那女人說的實話,當真的替我換了藥物?」 這時,突聞一陣軋軋之聲,牆壁間突然出現了一道門戶。 李寒秋長劍還鞘,緩步而出。 門外面是一座寬闊的做廳,燈光輝煌,耀如白晝。 正中一張長桌,鋪著黃緞墊,方秀和一個長髯垂胸,方臉鷂眼的藍衣人並肩高居首位,兩側分立著八個背插鬼頭刀的勁裝大漢。 李寒秋行約五步,突然身後砰然一聲大震。 回目望去,只見那裂現的門戶,重又關閉起來,廳壁完好,絲毫看不出異樣之處,不知內情之人,實無法想出個中之秘。 但聞方秀高聲說道:「替李公子看座。」 應聲走出來一個青衣女婢,手捧錦墩,行了過來,放在距方秀七尺之處。 原來,除了方秀和那藍衣人並坐之外,整個敞廳中,再沒有一張椅子。 方秀一掠李寒秋,道:「李公子請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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