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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雷飛點頭微笑道:「不但相識,兄弟昔年還受過今尊一番相救之恩。」語聲一頓,接道:「李兄不用改變稱呼,江湖之上,向不以年歲分輩,咱們各交各的朋友就是。」

  李寒秋道:「家父遭害,禍起突然,當時晚輩年紀又小,致未能得領先父一句遺訓。」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此地非談話之處,李兄請隨兄弟來吧!」轉身向前奔去。

  李寒秋隨在雷飛身後,又奔出數裡之遙,到了一座荒涼小廟之前。

  雷飛四顧了一眼,行入廟中道:「叫化兄,兄弟要借貴處和一位知友談話,叫化兄不用招待了。」

  回身對李寒秋道:「李兄請坐吧!」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空蕩,沒有人蹤,那雷飛不知在和何人招呼。

  心中在想,口卻未言,看地上打掃得十分乾淨,就席地坐了下去,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雷飛道:「兄弟已經說過,我受過令尊之恩,交了朋友;和你李兄,也是朋友。咱們各交各的,互不相關,這老前輩的稱呼,兄弟是愧不敢當,我長你幾歲,以後稱你老弟就是。」

  李寒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雷飛道:「李兄弟瞧出來沒有?」

  李寒秋道:「什麼事?」

  雷飛道:「關於那會武館主?」

  李寒秋道:「小弟覺著那位館主,為人並不似武林中傳說的那般公正。」

  雷飛道:「何止是不公正,簡直是有些偏袒徇私,包庇江南雙俠。」長長籲一口氣,接道:「搗鬼之處,就在他帶那冷手陸傑行入內室的片刻時光,那陸傑原本不肯承認是殺人兇手,但進人那內室之後,卻改口認帳,硬說那人正是他殺死。」

  李寒秋道:「雷兄的看法,那冷手陸傑是否真凶呢?」

  雷飛道:「自然不是了。」

  李寒秋道:「小弟亦覺他並非真凶,但不解的是,何以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是殺人的兇手?」

  雷飛道:「他受人威迫,不得不爾。」

  李寒秋道:「可是受那會武館主的威脅麼?」

  雷飛道:「這個,小兄也很難斷言,但是有那館主一份,自然是不會錯了……」沉吟了一陣,接道:「據小兄暗中觀察,那陳傑從內室出來之後,似是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大約是已被人下了毒手。」

  李寒秋道:「聽雷兄一言,小弟茅塞頓開。小弟也覺那陸傑從內室出來之後,神情有些不對,只是無法說出他哪裡不對罷了。」

  雷飛神情嚴肅地說道:「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江南雙俠至少有一人在會武館中。小兄默察過情勢後,本不願再管此事,但此刻情形又是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不希望雷兄拔刀相助,正面和江南雙俠衝突,但望能夠指示小弟一個可行之策,小弟就很感激了。」

  雷飛雙目盯注在李寒秋臉上瞧了一陣,道:「李兄弟身負絕學,小兄瞧得出來。不過,江南雙俠並非是等閒人物,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和他們為敵?」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是……」

  雷飛接道:「在下之意,想勸李兄暫時離開此地,如若不能離開,也要設法易容,以避人耳目。」

  李寒秋道:「可是為了逃避那江南雙俠?」

  雷飛道:「不錯。」

  李寒秋搖搖頭,笑道:「在下本想殺入他們府第,但因江南雙俠在武林中名望太重,如若不把他們的罪惡公諸武林,冒然殺入江南雙俠府中,必然為天下人所不諒。如若他們找上了我,那是最好不過。」

  雷飛一皺眉頭,暗道:「好狂的口氣!」

  口中卻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南雙俠勢力很大,金陵、徐州一帶,又正是他們的地盤。李兄弟身份已經暴露,只怕還未能見江南雙俠之面,已為他們暗算了。」

  李寒秋道:「有這等事麼?」

  雷飛道:「江湖上暗算人的方法很多,伏擊用毒,防不勝防。如若小兄的推斷不錯,此刻這小廟四周,已然布有好多監視咱們的眼線暗樁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如論江湖上的閱歷,我實難及他,他說的這般嚴重,倒是不可不信。」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咱們躲在這小廟之中,他們就不會暗算咱們麼?」

  雷飛四顧了一眼,道:「咱們借坐別人之地,諒他們也不敢在此施用詭計。」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這座小廟,長不及丈,寬不過八尺,除了進入角落處放著一堆草之外,別無他物,心中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雷兄之意,是說這小廟中住得有人了?」

  雷飛點點頭,卻未答話。

  李寒秋還待追問,雷飛卻搖頭阻止,不讓他再講下去。

  李寒秋暗暗忖道:「這神偷雷飛,為人原極豪放,怎的此刻卻這般吞吞吐吐起來。」

  但聞雷飛說道:「此地主人,素不喜別人談他,咱們得他默許,允准暫借此地說話,那已經是很賞臉了。」

  他已瞧出李寒秋滿臉困惑之色,故而又作一番說明。

  李寒秋道:「原來如此。」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李兄弟,咱們在此好好坐息一陣,說不定出此小廟百丈外,就要和敵人動手了。」

  李寒秋道:「雷兄之意,可是說這小廟百丈距離之內,是一片自然的禁區麼?」

  雷飛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不生是非,只是由此經過,那就無百丈禁區的限制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雷飛一向在燕趙一帶活動,從未涉足江南,他竟知曉此事,想來百丈禁地的傳說,定然是傳遍江湖的大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問道:「雷兄,這廟中不見人蹤,那主人現在何處呢?」

  雷飛搖搖頭,道:「此地主人,最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談他的事蹟,咱們還是變點話題談談吧!」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如是李兄和他有緣,他自會現身和你相見。」

  李寒秋忖道:「不知何許人物,竟然如此神秘,日後必得設法見他一面才成。」

  但聞雷飛說道:「李兄弟,關於江南雙俠的事,必得作一番精密的計畫才成。」說著,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大江南北,甚至遠及關外白山黑水間,大都知曉金陵會武館的盛名,想不到會武館中人,竟然亦受江南雙俠左右,這證明了兩件事,一是會武館徒具虛名;二是證明那江南雙俠的勢力,極為龐大。李兄弟如若不能精密計畫,冒然從事,只怕很難有成功之望。」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雷兄盛情,小弟心領。但我出道江湖不久,識人不多,連這一向被江湖尊為評理的會武館,也不能主持正義,還有誰能助我?說不得只好單人一劍,涉險直闖他們府第了。」

  雷飛心中暗道:「他口氣如此之狂,必是身負絕技。但好漢不敵人多,何況我明敵暗,這一戰是毫無勝算。」

  李寒秋突然站起身子,對雷飛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告別。」

  雷飛一怔,道:「你要到哪裡去?」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的府第。」

  雷飛道:「你一個人去麼?」

  李寒秋道:「不錯,趁他們此刻尚未完全部署妥當,在下想先殺了方秀。」

  雷飛微微一笑道:「李兄弟,方秀豈是容易對付的麼?」

  李寒秋肅然說道:「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刀山油鍋,在下也要闖他一闖。」

  雷飛一皺眉頭道:「李兄弟既然一定要去,在下只好奉陪了。」

  李寒秋道:「不用了,在下一人,心中無牽無掛,也可放手施為。雷兄盛情,小弟這裡謝過了。」言罷,轉身向廟外行去。

  雷飛急急說道:「李兄弟留步,聽在下一言。」

  李寒秋回過臉來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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