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七絕劍 | 上頁 下頁
四三


  張子清道:「我們一路追蹤那批暗鏢,直到了歸德,竟然未發現追蹤暗鏢的綠林人物,這時,我們的確信服了令尊的聲威,決定回程,不再追蹤那批暗鏢。

  「我等歸途上,遇上了江南雙俠,因為我們五兄弟,都用了易容藥物,江南雙俠並未看出我們身份。當時,在下還暗暗慶倖,未動那批暗鏢,原來,令尊還請了江南雙俠暗中保護。」

  白衣人緩緩說道:「可是江南雙俠搶了那批暗鏢?」

  張子清道:「當時我們並不知情,半年後令尊在徐州找上了我們五兄弟,責問盜去那批暗鏢之事。在下等既未動那批暗鏢,自然是不會承認,雙方言語衝突,當場就動起手來。

  「我們五人聯手,仍非令尊之敵,三人被他點了穴道,在令尊苦苦逼問之下,我等只好說出見到江南雙俠之事。令尊聽到此話之後,解了我們穴道,掉頭而去。」

  白衣人緩緩說道:「以後呢?」

  張子清道:「三個月以後,江湖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江南雙俠在一次行俠中,遇上了對手,雙俠都受了很重的傷。這件事,只有我心中明白,定然是令尊在向雙俠討取暗鏢,雙方一言不合,動上了手,令尊激怒之下,劍傷了江南雙俠。」

  白衣人道:「所以他們記恨家父,聯絡了你們兄弟,合力報復?」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傷害令尊,那也不只是為令尊奪鏢之恨,主要的是令尊發覺了他們頂著雙俠之名,卻做的盡都是雞鳴狗盜之事。」

  白衣人道:「據在下所知,江南雙俠此刻在武林中的聲譽甚隆,就算昔年為了那批暗鏢和先父有所爭執,但也許別有內情。」

  張子清道:「李公子很細心,在下還收存了一件證明,可使江南雙俠傾盡三江之水,也無法洗刷清白了。」

  白衣人道:「那證明現在何處?」

  張子清道:「仍在那鐵箱之中,箱內有一個紫色的木盒,李公子取出瞧瞧,當知在下所言非虛了。」

  白衣人依言從箱中取出一個紫色木盒,打開盒蓋,只見一方寫滿字跡的白絹,端端正正的放在木盒之中。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不惜裝扮成我們隨身小廝對付令尊,其最大的用心,就是想取回這件證物,但人算不如天算,這件證物,竟然又落在我張某的手中。」

  白衣人神色冷靜地說道:「這裡面是何證物?」

  張子清道:「江南雙俠一世英名。令尊找上江南雙俠,奪回了那批暗鏢,也同時發覺了江南雙俠甚多劣跡,只因令尊一念仁厚,想到江南雙俠成名不易,不肯把兩人劣跡公諸般世,卻迫江南雙俠立下這一紙悔過書。令尊坦蕩胸懷,君子氣度,卻未曾想到,江南雙俠有生之年,必將想盡辦法,用盡手段,取回這份悔過書了。」

  白衣人緩緩取過盒中白絹,展開看去,只見下面寫道:

  「立書人金陵方秀、徐州韓濤,我等名俠實盜,一手遮天下英雄耳目,今為李清塵李大俠揭穿內情,幸蒙李大俠不咎既往,保全我們兄弟的虛名,我等感恩之餘,從此洗心革面,重新為人,棄盜為俠,以符其名,如若再有劣跡,當由李大俠昭告天下。」

  下麵,還打上了方秀、韓濤的手印。

  白衣人看完了絹上字跡之後,不禁長歎一聲道:「這中間,還有如許曲折。」

  張子清接道:「現在,李公子相信在下的話了?」

  白衣人道:「相信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縱然你說的都很真實,我也只答應饒了你和你家人的性命,至於黃少堂……」

  張子清搖搖頭,接道:「我知道,此時此刻,咱們暫不用講這些了,要緊的是李公子準備如何去對付那江南雙俠?」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好像很關心此事?」

  張子清道:「不錯!」

  白衣人接道:「你可是怕在下對付不了江南雙俠,使那江南雙俠再找你的麻煩麼?」

  張子清苦笑一下,道:「李公子誤會了,張某一生作惡甚多,縱然亂劍分屍,那也是該有的報應。何況此刻在下雙臂盡殘,兩耳被割,活在世間,也是苦多於樂,生死之事,如何還會放在心上。」

  白衣人冷漠一笑,道:「聽閣下的口氣,對我完全是一份善意的關心了?」

  張子清道:「也許是李公子不會相信,張某何以會關心到李公子的事情。」

  白衣人道:「確有些使人難信。」

  張子清沉吟了一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下被李公子斬斷雙臂,削去了雙耳之後,反使我大澈大悟,感覺到殘餘生命的價值。如若我活得還有一些意義,也應該為武林作一件有益的事,那就是把江南雙俠寫信給令尊的這份悔過書,公諸於世,使當世武林同道都知曉那大名鼎鼎的江南雙俠,竟然是盜名欺世之徒。」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照閣下之意,此書公佈武林之後,難道所有的人都會相信麼?」

  張子清道:「以江南雙俠這些年來在武林中建立的地位,此書公之于世,自然不會立時使武林人物相信,但最受不了的是江南雙俠,他們必將有所行動。」

  白衣人環顧了四周一眼,接道:「還有一件事,在下不解。」

  張子清道:「李公子儘管下問。」

  白衣人道:「那韓濤致你之信,你可以使用手法,偽裝燒去,騙下此信。但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怎會落入你的手中?」

  張子清道:「令尊把江南雙俠立下的這份悔過書,藏入了一幅名畫之中,江南雙俠雖然多智,但也無法想到,他們搜不出這份悔過書,就放起一把火,燒去了整個李家宅院。直到在下返回居住之地,才從一幅名畫中,找出了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

  白衣人道:「在下已知曉了大概形勢,冤有頭,債有主,在下就此別過了。」說完,轉身欲去。

  張子清道:「李公子意欲何往?」語聲略頓接道:「方秀、韓濤,本身的武功已然十分高強,交遊更是廣闊,俠義道中人,向以義氣標榜,不似綠林中人利害為先。李公子此番前去,遭遇到的阻力,比起進入鐵花堡,不知要強大千百倍了。

  白衣人道:「縱然是刀山油鍋,在下也一樣要去。」

  張子清道:「閣下一定要去,在下自是不便阻攔。不過,如能有一個妥善計畫,豈不是更好一些麼?」

  白衣人仰天打個哈哈,道:「張堡主說得很輕鬆,武林道中,又有何人願意和那大名鼎鼎的江南雙俠作對呢?」

  張子清道:「正因為此,在下之意,李公子應先行公佈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以斷江南雙俠的後援。」

  白衣人沉吟了一陣,道:「如何公佈呢?」

  張子清沉吟了一陣,道:「李公子可認識武林中名望較高之人?」

  白衣人搖搖頭,道:「不認識,在下出道以來,一直是獨來獨往。」

  張子清道:「還有一個辦法,不用找人幫忙,很快就可以把此訊傳遍于武林之中。」

  白衣人道:「什麼辦法?」

  張子清道:「李公子知道金陵會武館麼?」

  白衣人搖搖頭,道:「不知道,也從未去過。」

  張子清道:「金陵會武館乃是江南武林道上群豪薈萃之地,在會武館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進入那會武館中的人,不論是何等深仇大恨的人,都不許動手。」

  白衣人道:「有這等事?」

  張子清道:「這規矩已經沿傳了數十年,武林中人,從未有一個人違犯過它。」

  白衣人道:「這麼說來,那些惡跡卓著,為人追殺的壞人,都可以躲在那會武館中,請求庇護了。」

  張子清搖搖頭,道:「事情也不是那麼簡單。那會武館每日卯時開堂,亥時關門,關門之前,會武館中所有的人,都得離開,縱有大仇大恨的追殺要犯,也不過等待上幾個時辰。所以,那會武館中的規矩,才能維持不衰。」

  白衣人道:「那又和在下公佈江南雙俠的悔過書,有何幫助?」

  張子清道:「金陵會武館既是一處不能動手所在,時日漸久,遂成了一處南北消息交匯之地,所有客人,全都是武林中人,那裡的消息最多,也最為靈通,任何消息,也最容易傳播出去。李公子初入江湖,識人不多,只要趕到金陵會武館去,把江南雙俠這份悔過書,公佈在會武館中,這消息立刻就會遍傳於江湖之上。」

  白衣人道:「多謝指教,在下就此別過了。」轉身向外行去。

  張子清道:「李公子止步。」

  白衣人道:「張堡主還有什麼話說?」

  張子清道:「李公子記著開啟這寶庫之法麼?」

  白衣人道:「怎麼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