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七絕劍 | 上頁 下頁


  君天奉突然飛起一腳,踢在君中平後胯,道:「畜生大膽,還不快走。」

  這一腳力道甚強,但卻在踢中君中平後,內力才發了出去,一股強大的暗勁,生生把君中平托了起來,直向後窗飛去。

  但白衣人冷笑一聲,道:「給我留下。」雙肩一晃,人劍合一,直沖過去,寒芒閃動中,響起了一聲悶哼。

  緊接著撲通一聲,似是有物從空中摔下。

  白衣人的動作太快,快得令君天奉、君中鳳來不及出手阻止。

  凝目望去,只見那君中平手握劍把,倒臥在地上,肋間鮮血泉湧,流了一地。

  那君中平受傷似是很重,跌摔在地上之後,一直就未再講話。

  再看那白衣人,右手中執著長劍,長劍上半截為鮮血所染,臉色肅穆,但卻已退回原地。

  這不過一刹那間發生的事情,但卻是突變驚心,只看得君天奉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之後,那中年美婦才突然啊呀一聲,蹲下身子,抱著君中平,說道:「孩子、孩子,你傷得很重麼?」

  君中平緩緩睜開雙目,道:「孩兒傷得不重,母親不用擔心。」言罷,掙扎欲起,但他傷勢過重,剛剛坐起,人又倒了下去。

  君天奉喃喃自語道:「七絕魔劍之下,從無完全之人,不是死亡,就是殘廢,這傳言果然是不錯了。」

  君中鳳突然一咬銀牙,嬌聲叱道:「好狂的人,好毒的劍。」縱身而上,揮劍擊去。

  白衣人長劍一揮,測的一聲,震開了君中鳳的劍,道:「令尊和柳任公、原子謙,有些不同,他還有一些悔悟之心。」目光一驚君天奉,接道:「不過如說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下就有些難信了,但看你養這些惡犬豪奴就不像退出江湖的樣子。」語聲突轉嚴厲,又道:「念你有悔悟之心,在下網開一面,放你女兒一條生路,讓她逃命去吧!」

  君中鳳吃那白衣人揮劍一擋,震得右臂酸麻難抬,心知自己武功,絕難是人之敵,這白衣人並非故作狂言,確能在片刻間,盡屠君家一門,想到年邁老父,即將在那惡泥劍招之下血流五步,不禁芳心欲碎,突然棄去手中寶劍,欠身說道:「李公子。」

  白衣人雖不還禮,但卻閃身避開,也不受禮,冷冷說道:「姑娘趁在下主意未變之前,快些逃離此地吧!」橫跨兩步,讓開一條去路。

  君中鳳黯然歎息一聲,望了那重傷臥地的君中平一眼,道:「家兄已傷你劍下,縱然不死,亦將落得個終身殘廢,今生今世,再難習練武功,那是永無復仇之望了。」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在下滿腔仇恨之火,姑娘如再不走,也許在下會突然改變心意了。」

  君中鳳淒涼一笑,道:「家父年紀老邁,氣血漸衰,已然超越了練武的年齡,縱然能再活一段歲月,也是永無找你李公子報仇的機會。」緩緩屈膝而跪,繼續說道:「賤妾代年邁的老父,已殘的長兄求命,望公子劍下慈悲,放他一條生路,父債女還,賄妾願在公子劍下碎屍一死,或終身為奴為婢,償付家父昔年一念之錯鑄下的大憾、大恨。」

  君天奉厲聲說道:「小丫頭,還不快些逃命,胡說八道些什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這要求太過份了。」

  君中鳳黯然一歎,道:「賤妾願代家父一死。」

  白衣人看她雙額淚滾,有如帶雨梨花,冷肅的臉上,緩緩綻開了一縷慈和之容,但卻如閃光一現,一瞬間,又恢復了那冷肅的面容,道:「你父乃主凶之一,豈可饒恕。」

  君中鳳悲苦的臉上,陡然間湧現出一片怒意,伸手撿起地上短劍。

  君天奉陡然大喝一聲,道:「鳳兒,你如還認我是你爹爹,那就快些逃命去吧!」

  喝聲中金環遞去,搶在君中鳳身前,攻向那白衣人。

  他心知這白衣人劍招的惡毒,以君中鳳的武功,難以接下兩劍,是以搶先出手。

  白衣人長劍疾起,一陣叮叮咚咚金鐵交鳴之聲,君天奉手中金環,全被震盪開去。反手還擊,唰唰兩劍,橫削過去。

  但聞得一聲悶哼,君天奉手中雙環,齊齊跌落地上。

  原來,白衣人攻出的兩劍,分刺中君天奉雙腕脈穴,斬斷了腕上兩條主筋,雙手殘廢,金環落地。

  君天奉劇疼攻心,兩腿間鮮血泉湧,但他卻強自忍住,未呻吟出聲。

  白衣人冷冷道:「君天奉,你還有什麼本領未施展麼?」

  君天奉心知已無半分僥倖可言,強忍傷疼、悲苦,說道:「大丈夫一言如山,你說過要放走小女,想來不是戲言了。」

  君中鳳哭道:「女兒縱然逃得性命,也難報父母大仇,逃走何用。」

  君天奉怒道:「那總比君家滿門死光了好些。」

  白衣人冷肅的目光,投注君夫人的身上,道:「夫人可以出手了。」

  君夫人黯然說道:「賤妾自知非敵,但也不甘坐以待斃。」右手一揚,一串寒芒,疾射而出。

  白衣人長劍掄動,寒光繞體,一陣叮叮咚咚之聲,四枚白虎釘,盡為擊落。

  就在那白衣人擊落君夫人四枚白虎釘的同時,君夫人左手中一把匕首已然刺入前胸。

  她手握匕首把柄,望著導中鳳,緩緩說道:「鳳兒,聽你爹爹的話,快些逃命去吧!」目光轉到君天奉的臉上,接道:「賤妾先走一步了。」拔出匕首,一股鮮血,噴了出來,身軀蓬然倒了下去。

  君天奉目睹君中鳳,高聲喝道:「鳳兒聽到你母親的遺言了麼?還不快走,等待何時,為父的不能再管你了。」一躬身軀,直向牆壁之上撞去。

  但聞蓬的一聲,腦漿迸出,撞牆碎頭而死。

  君中鳳眼看著慘局連綿,頃刻間父母雙亡,長兄傷重臥地不起,是否能活,很難預料,一個歡樂融融的家庭,轉眼間家破人亡。

  她呆呆地望著那白衣人,說不出心中是傅是恨,震悼過度,反使她有些茫然無措。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我答應過放你,你可以走了。」大步行向君中平的身前,舉起手中長劍。

  君中鳳如夢初醒,尖聲叫道:「不要再傷我哥哥。」

  白衣人頭也不回,冷然應道:「我沒有答應放他,殺他之後,在下也該離開此地了。」

  君中子傷勢奇重,早已無反抗之能,只有閉目等死。

  ▼第二章 奇婢相救

  突聞得一個清冷的聲音道:「夠了,難道連一個殘廢的人,也不肯留下麼?」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如利箭一般,射入了耳中。

  只見一個身著淡青布衣,手托茶盤,腰中柬著一條白色絲帶的女婢,站在廳門口處。

  此女來得無聲無息,白衣人竟然不知她何時進了這座大廳。

  君中鳳急急舉手一揮,道:「娟兒,此地沒你的事,快退出去。」

  那名叫娟兒的青衣女婢,微一欠身,道:「多謝姑娘。」

  口中說話,卻不但未曾退出大廳,反而直對君中鳳行了過來。

  君中鳳心中大急,道:「娟兒,你瞧見廳中的慘相麼?還不快逃命去?」

  娟兒神情鎮靜,緩緩由那白衣人身側行過,直到君中平的身前停下。

  劍出如風、言語冷峻的白衣人,對這位青衣女婢娟兒,似是有著一種特別的忍耐,一直站著不動。

  只見娟兒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君中平的傷勢,緩緩說道:「他傷得很重,肋間一劍,斬斷了他兩道奇經、一道主脈,永遠無法再習武功了。」

  她似是自言自語,也若有意地說給那白衣人和君中鳳聽。

  白衣人臉上神色屢變,似是用了很大的忍耐之力,按下了心中要說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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