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七絕劍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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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停下了笑聲,冷漠的臉色上泛起了一抹黯然、傷痛的神情,緩緩說道:「君天奉,你知道我是誰麼?」 君天奉雙目神凝,望著那白衣少年,臉上是一片驚恐神情,一字一字地說道:「太極劍李清塵的後人。」 白衣人冷冷接道:「不錯,你既然知道,那也不用我數你罪狀了,你們自己動手,還是由我動手?」 君中平霍然站起身子,手握劍把,正待拔出長劍,突聞君天奉怒喝道:「畜牲大膽,還不給我坐下。」 君中平被父親一聲喝罵,緩緩又坐了下去。 一直黯然垂首而坐的君中鳳,此刻突然抬頭說道:「爹爹,哥哥他……」 君天奉怒道:「丫頭多口。」 君中鳳不敢出言頂撞,也垂首不言。 君天奉對那白衣人拱拱手,道:「李公子,昔年令尊的事,和犬子、小女,全都無關,那時小女既未出世,犬子也尚在繈褓之中,我們一門四口中,只有君天奉一人參與此事,因此,君某厚顏向公子請求,放犬子、小女一條生路。」 白衣人冷峻的目光,緩緩由君天奉夫婦臉上掃過,道:「當年你君天奉可有這等慈悲心腸?」 君天奉道:「君某自知做錯了事,因而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目光一掠那中年美婦,接道:「拙荊無辜,但她遇人不淑,受夫牽連,和在下共受利劍加身之苦。」 那中年美婦說道:「夫債妻還,古有明訓,賤妾死而無憾。」 白衣人神情冷肅地說道:「昔年參與其事的,除了柳長公、原子謙和君天奉之外,還有什麼人?」 君天奉道:「柳長公主持其事。」 白衣人接道:「我已殺了他子侄兒孫一十七人,柳家人未留有一個活口。」 君天奉輕輕咳了一聲,道:「原子謙從中策劃。」 白衣人接道:「他們父子五人,盡作我劍下之鬼。」語聲微頓,更轉冷厲地接道:「除了你們三人,還有什麼人?」 君中鳳突然抬起頭來,星目中滿含淚水,神情激動道:「不要逼我爹爹,他已經做錯了事,為何你還要陷他於不義?」 君中平起身接道:「我們父子母女,都有還手之能,家父只不過怕我們受到傷害,才這般息事寧人,甘心忍辱,閣下這般口氣咄咄,不覺著逼人過甚麼?」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我能查出那柳長公、原子謙和你君天奉,難道查不出其他的人麼?說與不說,那也難不了在下。」 君天奉似是未料到君中鳳、君中平竟然會突然出言頂撞那白衣人,要待出言阻止,已自不及。 君中鳳柳眉聳揚,緩緩說道:「我父子母女,上下兩代,都在此處,你要怎樣,儘管清說。」 白衣人冷然望了君中鳳一眼,道:「也許令尊聯合群醜,加害先父之時,姑娘還未出生人世。」 君天奉聽那白衣人的口氣,話中似有轉機,急急接道:「昔年的事,都是君某一人所為,和拙荊、犬子及小女,都無關連。」 白衣人仰臉望著屋頂,冷然接道:「君天奉,你的意思,可是要我放了你的夫人,和兩位子女麼?」 君天奉道:「在下願為音年的事,償付代價,但犬子、小女,與此無關,還望公子能高抬貴手,放過他們。」 白衣人道:「有道是夫債妻償,父債子還,牽連所及,豈謂無辜,但我決不傷你們君姓以外僕從、護院,除非他們自行出頭,逼我出手。」語聲微微一頓,神色更見冷肅,雙眉聳揚,雙目放光,揚了揚手中長劍,接道:「但我給你們求生的機會,你們夫妻子女,可以聯合出手,只要能從我劍下逃走,昔年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也絕不再追殺爾等就是。」 君中平回顧了君天奉一眼,道:「爹爹,請恕孩兒多口,事已如此,何不放手一搏,死也死一個轟轟烈烈。」 君天奉輕輕歎息一聲,道:「七絕魔劍之下,從未有逃生之人。」 君中鳳突然向前行了兩步,咽的一聲,懷抱短劍出鞘,道:「爹爹,這人冷酷狂傲,毫無慈悲之心,好言相求,徒自招辱,倒不如放手和他一戰了」 短劍突然探出,一招「毒龍出穴」,刺向敵人前胸。 白衣人微一抬腿,身子陡然間,避開五尺,卻未還手。 君中鳳怒聲喝道:「你怎不出劍還擊?」 白衣人冷冷說道:「在下一還手,姑娘不死必傷。」 君中鳳欺身而進,正待攻出第二劍,君天奉卻突然舉步一跨,擋在女兒身前,喝道:「你豈是七絕魔劍之敵,還不給我住手。」 其實,不用君天奉開口呼叫,君中鳳已急急挫腕收劍。 原來,君天奉這舉步一跨之勢,正好擋在君中鳳的劍前,君中鳳一劍刺出,正好刺向父親背後。 白衣人冷漠地說道:「時光不早了,在下無暇多留,閣下也該亮出兵刃了。」 君天奉慘然一笑,撩起長衫,取出一對金環,道:「閣下請看老朽這身衣著,不難知曉老朽早已無抗拒之心,但得能放過犬於、小女,老朽夫婦願束手就縛,聽憑發落。」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淒涼,老淚滾滾,垂下雙腮。 白衣人搖搖頭,道:「你們唯一的生路,就是合力沖出廳門,從我劍下逃走。」 君天奉突然回過頭,高聲對君中平、君中鳳道:「如若你們還承認是我兒女,那就答允為父的一件事情。」 君中平、君中鳳齊齊欠身說道:「爹爹只管吩咐。」 君天奉道:「這位兄台乃七絕魔劍的傳人,那是一言九鼎,絕不更改,他說過,只要你們逃出此廳,就不再追殺你們,決然是不會錯了,為父的一動手,你們破窗而出,各奔一個方向。」 君中鳳接道:「哥哥身系我們君家香火,理該逃走,女兒我……」 君天奉厲聲喝道:「不聽為父之言,就不是君家兒女。」 君中鳳正待接口,白衣人已冷冷接道:「君天奉,不必用話套我,我說的從廳門之中沖出,如是破窗而去,我是一樣追殺。」 那中年美婦緩緩站起身子道:「殺人不過頭落地,閣下欺人太甚了。」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們可以打,也可以自絕而死,難道還不算寬大?」 君中平回目望著君天奉,道:「爹爹,如其坐以待斃,何不出手一拚,孩兒願打頭陣。」 君天奉怒聲喝道:「畜牲還不快走,為父替你攔擋追兵。」 白衣人一對星目,神光暴射,不停在君天奉、君中平臉上移動,神情冷肅,一言不發,似是在全神戒備,以防有人逃走,又似是在欣賞著他們父子、母女間的爭執。 只聽中年美婦道:「孩子,你走吧!只有你逃出此地之後,你爹爹和我,以及你妹妹才能放手一戰。孩子,如若你將來機緣巧合,學得對付得了七絕魔劍的武功,再替我們報仇,要不然就息隱山林,埋名耕讀,替君家留下一脈香火。」 這幾句話含滿了母子至情,也充滿著離緒別愁,哀婉、淒涼,動人心弦。 君中平雙目中流下淚來,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畏死偷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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