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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孫大掌櫃不理金大賢的譏諷,高聲說道:「告訴廚下,替我做一桌上好的酒席,開了酒窖,拿我四瓶桂花釀來。」

  不多時酒菜齊上。孫大掌櫃身軀不能掙動,雙手還可以伸展自如,打開瓶塞,替四人斟上美酒,自己先行乾了一杯。金大賢哈哈一笑,道:「孫兄看開了,這樣好待兄弟,實叫兄弟受寵若驚。」言罷,舉杯一飲而盡。

  孫大掌櫃冷冷說道:「如若那萬事通已然被害,兄弟固是不能活,金兄也是活不長久。」

  金大賢怔了一怔,拿過一瓶桂花釀,張開嘴巴,一口氣把一瓶酒喝個點滴不剩。楊鳳吟和慕容雲笙卻坐在一側,冷眼旁觀,酒不沾脣,菜不上口。

  時光匆匆,不覺間,已是初更過後時分。楊鳳吟望望那燒殘的火燭,緩緩說道:「唉!兩位的時間,不太久了,現在已經是初更過後,三更轉眼即屆。」

  孫大掌櫃輕輕咳了一聲,道:「還有半個更次,在下想來,總該有點消息才成。」

  談話之間,瞥見那飛去的白鴿,重又飛回室中。

  金大緊急急從白鴿翅下,取出金筒打開白箋一眼看去,只見上面寫道:「三更時分,城南亂葬崗下,交換人質。」下面署名神鵰使者。

  金大賢啊了一聲,道:「神鵰使者,也到了江州!」

  楊鳳吟望了那白箋一眼,道:「神鵰使者是什麼人?」

  金大賢道:「本門四大使者之一。」

  楊鳳吟道:「為何要稱神鵰?」

  金大賢道:「他跨鵰飛行,一日間來去千里,故號神鵰使者。」

  楊鳳吟道:「原來如此。」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金大賢,你把身分寫的很清楚嗎?」

  金大賢道:「沒有,在下信中只約略提到姑娘。」

  楊鳳吟道:「那很好,你可知道那亂葬崗嗎?」

  孫大掌櫃急急接道:「在下知曉。」

  楊鳳吟道:「你也想去瞧瞧是嗎?」

  孫大掌櫃道:「在下為姑娘帶路,」楊鳳吟道:「那很好,不過,我有一點困惑之處,想不明白。」

  孫大掌櫃道:「什麼事?」

  楊鳳吟道:「到了那亂葬崗中。你們究竟要幫哪一個,幫我呢,還是幫神鵰使者?」這兩句話只問得金大賢和那孫掌櫃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楊鳳吟淡淡一笑,道:「你們很為難,是嗎?」

  金大賢道:「正是如此。不知姑娘有什麼高見指教?」

  楊鳳吟道:「你們害怕那神鵰使者。不敢背叛他,定然有原因。我想最重要的是,怕他取你們之命,我如比他的手段再毒辣一些,你們就自然怕我不怕他了。」

  金大賢和孫大掌櫃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語。這時兩人才感覺到遇上了大智若愚的厲害人物。只見楊鳳吟右手輕輕一彈,那金大賢和孫大掌櫃似是突然被人扎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顫。

  慕容雲笙暗道:不知她要用什麼方法控制兩人,難道是用隔空打穴一種手法。

  但聞金大賢道:「姑娘在我們身上,下了什麼毒手,不知可否說明?」

  敢情兩個身受暗算的人,也不明白。

  楊鳳吟道:「讓你們知道也好。」

  說話之間,右手輕輕一彈,一枚細如牛毛的鋼,跌落在一個白瓷盤中。燭火下看的十分明白。金大賢探頭瞧了一陣,道:「一枚小針。」

  楊鳳吟道:「不錯,一枚小針,照你們的功力而論,這一枚小針,自是不足致兩位之命,不過如是刺入了兩個行血經脈之中,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語聲一頓,接道:「這小針刺入肌膚之後,隨著行血運轉,十二個時辰之後,這枚小針就隨行血刺在心臟之上,除下針之人外,很少人能夠算得出他每個時刻行經的地方。」

  這等制人生命的方法,真是罕聞罕見,聽得金大賢頭上直冒冷汗。楊鳳吟輕輕一掌,拍在孫掌櫃前胸之上,玉指同時在他前胸上彈動一陣。孫掌櫃感到前胸之中,似乎有一股熱流四下奔散。他想到可能是楊鳳吟解除他前胸凝結的傷勢,但仍是端坐不敢亂動。

  原來,他自被楊鳳吟點傷內臟之後,吃足苦頭,稍一掙動,內腑痛如刀攪,是以不敢再輕易掙動。但聞楊鳳吟笑道:「孫大掌櫃,你可以行動了。」

  孫大掌櫃活動了一下雙臂,果然胸前痛苦已失。不禁長長吁一口氣。

  楊鳳吟道:「記著,兩位身上經脈行血之中,已然各有著一枚鋼針在運行,在正常情形下,需要十二個時辰,那鋼針才可以隨行血刺入心臟,但如兩位奔行趕路,運氣動手,那行血自然加速,那鋼針行速,也隨著增加,那就縮短了鋼針刺中心臟的時間。」語聲一頓,望望天色,接道:「現在時光已經不早了,咱們也該動身啦!」

  孫大掌櫃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姑娘。」

  楊鳳吟道:「什麼事?」

  孫大掌櫃道:「在那鋼針還未刺入心臟之前。我等是否可以和人動手?」

  楊鳳吟道:「可以,而且是全無妨礙。」

  孫大掌櫃起身說道:「在下帶路。」大步向外行去。

  金大賢、楊鳳吟、慕容雲笙魚貫相隨身後,向前奔去。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逼使陷在暗中的強敵現身,本是件大難之事,但這位楊姑娘,卻是輕輕易易的逼使那幕後人現出身來,看她進行步驟,似是早已成竹在胸。

  幾人奔行的速度,愈來愈快,不過一刻工夫,已到了一片雜林環繞,亂墳突起的陰森墓地中。孫大掌櫃停下腳步,道:「到了,這就是亂葬崗。」

  楊鳳吟緩步踱到慕容雲笙身側,低聲說道:「這地方好陰森,我心中有些害怕。」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你智計百出,武功絕倫,怎麼會害怕呢?心中念動,口中卻未揭穿。回目望去,只見楊鳳吟瞪著一對大眼睛,也正向他望來,柔聲說道:「問問那神鵰使者在何處?」

  慕容雲笙輕輕咳了一聲,道:「孫大掌櫃,那神鵰使者到了嗎?」

  孫大掌櫃道:「他騎鵰飛行,應該比咱們快速,只怕早已在等候了。咱們到存棺茅舍中瞧瞧去吧!」舉步越過那聳起的青塚,直向亂墳之中行去。

  楊鳳吟道:「何謂存棺茅舍?」

  孫大掌櫃心中罵道:孤陋寡聞。口中卻說道:「這亂葬崗中,大都是埋葬的無主屍體,和那些無依無靠之人,常常是有屍無棺,蘆席捲埋。後來,有些行善之人,在這亂葬崗中,建了一座存棺茅舍,而且捐獻十口棺木,存於茅舍之中,凡是無人認領的體,就用那茅舍中存棺葬埋,日後捐棺之人,日漸增加,棺木就放在存棺茅舍之中。」

  楊鳳吟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已行到一座竹籬環繞的宅院前。慕容雲笙目光轉動,只見那茅舍仍是一座三合院,竹籬之內長滿了青草,不過深不及膝,和他處草深及人的情形,大不相同,顯然,在那竹籬之中的野草,常常有人修剪。

  只見孫大掌櫃伸手一推,籬門呀然而開。楊鳳吟緩緩說道:「那神鵰使者,還沒有來嗎?」

  但聞那茅舍正廳之中,有人應道:「候駕多時,姑娘請房中一會。」

  正廳關閉的木門呀然而開,火光一閃,正廳中燃起了一支火燭。

  楊鳳吟低聲說道:「有勞孫大掌櫃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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