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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右腕一沉,手中折扇突然點向雷化方的前胸。雷化方早已有備,身子一則,疾快絕倫地避開折扇,右手一翻,腕底中一道金芒射出,直向駱玉彪右腕脈門之上點去,金筆已自袖中出手。駱玉彪腕勢一沉,避開金芒,喇的一聲,張開了折扇,橫裡削來。慕容雲笙看兩人交手一招的快速變化,已知申子軒說的不錯,這白骨門中人物,武功果然不錯,雷化方遇上了勁敵,心念轉動之間,突聞一聲悶雷般的大吼,道:「住手。」

  駱玉彪唰唰兩扇,迫住金筆,退後三尺,雷化方雖然心知遇上了從所未有的勁敵,今日形勢險惡無比,但他仍然鎮靜異常,兩道眼神,迅快的掃掠了四周一眼之後,盯注在賣藥郎中的身上,原來他已發覺到這賣藥郎中,乃是這群人中首腦,正待出口喝問,破山掌曹大同已然疾快的行了過來,冷冷說道:「在下破山掌曹大同,想借閣下之心,用作藥引,以療頭疼之疾,不切你朋友意下如何?」

  雷化方淡淡一笑,道:「閣下想借人心作藥引嗎?在下倒可指示你一條明路。」

  曹大同本帶三分渾氣,聞言一呆,道:「什麼明路?」

  雷化方伸手指著那賣藥郎中,道:「那位穿黑衣的心肝最好。」

  曹大同回頭看去只見雷化方手指所指,正是那賣藥郎中,不禁怒火大起,道:「好小子,那明明是看病先生,你敢戲耍曹大爺。」右手一伸,疾抓了過來。雷化方心中暗道:「這賣藥郎中,目下雖是指揮全局的人物,但看樣子卻未必是真正首腦,也許還有重要人物趕來,能拖延一些時間最好。」心中念轉,人卻閃身避開,道:「且慢動手。」

  曹大同道:「什麼事?」

  雷化方哈哈一笑,道:「在下乃是大大有名的神醫,那位看病先生麼,乃是在下最不成材的一個徒弟,論醫術是最壞的一個,但他的心肝用作藥引,卻是最好不過。」

  慕容雲笙心中暗暗讚道:「對付這等帶有三分渾氣的人,這倒是很好的辦法。」

  曹大同怔了一怔,道:「這話當真嗎?」

  雷化方神情嚴肅地說道:「在下是一向不說謊言──」語聲微微一頓,道:「就區區看你曹兄的頭疼之病,得來不過七日。」曹大同道:「不錯,在下這頭疼之症,今天才第五日,每日大疼三次,小疼九回,那小疼也還罷了,大疼卻是如劈如裂,難以忍受。」

  雷化方心中暗道:「這般魔頭們量人施下毒手,為己所用,手段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口中卻高聲說道:「那就不會錯了,你用我徒弟心肚用作藥引,一個時辰之內,保你頭疼症永不再發。」

  曹大同半信半疑地說道:「你如說了謊言,曹大爺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雷化方接道:「不信你去問問他。」

  這曹大同當真是渾的厲害,竟然真的轉過身去,行到賣藥郎中身前,欠身一禮道:「看病的先生,那人說你是他最不成材的徒弟,不知是真是假?」

  那賣藥郎中氣得全身直抖,冷冷地說道:「你當真渾的厲害!」

  曹大同接道:「那人說的,怎能怪我。」

  雷化方高聲說道:「好徒弟,怎麼連師父也不認了──」

  破山掌曹大同自作聰明地說道:「自古以來,師父自然強過徒弟,這人既然是你的師父,那醫道自然高過你了。」

  這人並非太渾,自以為是的觀念很重,那賣藥郎中硬是被他鬧的有口難辯。雷化方原來是想藉故拖延時刻,以查敵情,卻不料碰上曹大同這個渾渾噩噩的人物,竟然十分當真,認定那賣藥郎中是雷化方的徒弟。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些人既是不擇手段迫使很多莫不相干的武林人物,和我等為敵,難得遇上這麼一個渾人,何不藉此機會使他們窩裡反,自相殘殺一場。」心念一轉,高聲說道:「你這忘恩負義之徒,為師的把你教養成人,傳你醫術,希望你濟世活人,料不到你竟憑仗醫術,用以害人,施下毒物,使這位患上頭疼之症──」曹大同聽到此處,早已忍耐不住,大吼一聲,道:「原來是你搗的鬼。」

  右手一探,直向那賣藥郎中抓了過去。只見藥郎中身子一閃,快迅無倫的避開一擊,怒聲喝道:「好渾的人。」右手一揮,反擊一掌。

  曹大同右手一揚,硬接那賣藥郎中的掌勢。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砰然大震,那賣藥期中吃曹大同雄渾掌力震的倒退了三步。曹大同右手接下了賣藥朗中的掌勢,左手疾快的拍出了一掌,身子同時向前衝去。

  那賣藥郎中和曹大同之間,隔著一張木桌,曹大同嫌那木桌礙事,左手一揮,擊在木桌之上。但聞碰然一聲大震,碎裂的木塊,四下紛飛。原來那木桌竟然吃他一掌打的片片碎裂,那賣藥郎中的藥箱,也被曹大同一掌震的飛了起來,直向那伏案熟睡的矮瘦老人落下。慕容雲笙看那矮瘦老人仍然沉睡不理,渾如不覺,正待伸手撥開藥箱,忽見那矮瘦老人一個翻身,左臂伸出,剛剛避開藥箱,左手落下,又正好按在藥箱之上。輕描淡寫,看似巧合,其實全憑著聽音辨位之準,巧妙異常,接下藥箱。慕容雲笙霍然一驚,暗道:「這人武功精湛,分明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不知是何許人物?」

  那攔在曹大同和賣藥郎中之間的木桌,既被曹大同一拳擊碎,兩人之間,已然無障隔之物,曹大同欺身直進,衝到那賣藥郎中的身前,右手一招「神龍探爪」抓了過去。那賣藥郎中對那飛起的藥箱子,似是特別關心,關心得超過了應付那曹大同的猛惡攻勢,左手一揚,點出一指,迫得曹大同攻勢一挫,人卻隻身而走,躍落在慕容雲笙的桌子前面,伸手向那藥箱抓去。

  那矮瘦老人左手按在藥箱之上,絲毫未見用力之狀,但那賣藥郎中抓到藥箱之後,用力一提,竟是未能提起。那賣藥郎中臉色一變,左手抓住藥箱不放,右手一掌拍向矮瘦老人後腦「玉枕穴」上。這玉枕穴乃人身最為重要穴道之一,不論何等高強武功之人,也無法承受一擊。慕容雲笙已知這矮瘦老者是一個身負絕技的奇人,但見他熟睡如故,有似不覺殺身大禍臨頭,心中甚覺為難,不知是否該出手相救時,忽見那矮瘦老者一個翻身,巧妙異常的避開一擊,仍然伏案而睡。

  賣藥郎中閱歷豐富,心中已知曉遇上了武林高人,但那藥箱對他十分重要,勢非取回不可,一擊未中,正待再行出手,那曹大同已然疾奔而到,呼的一掌,擊了過來,這時,陰、陽二怪和那駱五彪,都各停原位未動。他們對這意外的變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坐以觀變,那賣藥郎中處於生死交關之下,已無法再顧及藥箱,只好橫跨兩步,避開一掌,反身還擊。兩人就在慕容雲笙身前,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曹大同雄渾惡猛,招招如巨斧開山一般,帶起了呼呼風聲,那賣藥郎中似是不敢硬接他的掌勢,只以巧快的招術,封擋曹大同猛烈的攻勢,突穴斬脈,門戶封閉的十分嚴緊。

  兩人惡鬥了十餘合,仍然是個不勝不敗之局,雷化方、慕容雲笙都貫注全神,默察那賣藥郎中的拳路,只覺他招術詭異、精奇,而且十分惡毒博雜,竟看不出是哪一門的武功,曹大同雖然是攻多守少,但兩人動手之間,反被那賣藥郎中擊中了兩掌,幸得那曹大同天生的骨堅皮粗,又有一身橫練功夫,中了兩掌,竟是毫不在乎。一個天生神力,一個招術巧妙,兩下扯平,看來再打個百來招,也難分出勝敗。雷化方眼看那駱玉彪和陰陽二怪等,並未出手助那賣藥郎中,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並非心甘情願的助那賣藥郎中,但卻為形勢逼迫,無可奈何。」

  忖思之間,忽見那賣藥郎中疾快的向後躍退數尺。右手一探,從懷中摸出一把短刀。那短刀上套著綠色刀鞘,刀鞘退下,露出了藍光耀目的刀鋒。一望之下,即知這柄短刀是經過劇毒淬煉而成之物。曹大同雖然有些渾,但也瞧出那短刀上淬有劇毒,順手抓起一張木椅,當作兵刃。那賣藥郎中拔出短刀之後,臉上登時湧現出一片殺機,冷笑一聲,直撲而上。

  曹大同掄動木椅,橫裡擊去。他天生神力驚人,木椅出手,帶起了一陣呼呼的勁風。賣藥郎中看那木椅威勢,倒也不敢輕視,一吸真氣,身子向後一縮,揮刀削去。但聞波波兩聲,曹大同手中木椅,吃那賣藥郎中的短刀削去了一半。慕容雲笙一皺眉頭,暗道:「那曹大同雖然天生神力,但手腳太慢,不及那賣藥郎中刀法快速,只怕片刻之間,就要被他削完手中木椅。」心念轉動之間,又是波波兩聲,曹大同手中木椅,又被削去了一截。抬頭看去,只見曹大同臉上汗出如雨,滾滾而下,那麼高大的漢子,似是已舉不動手中木椅。只聽一聲悶雷般的大喝,曹大同突然把手中的半截木椅,投了過去,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椎心刺骨的頭疼,已使他忘卻了生死大危。

  賣藥郎中一側,避過木椅,冷笑一聲,說道:「渾小子,要你嘗嘗這五毒化血刀的滋味。」縱身一躍,飛落到曹大同的身側,舉起了手中五毒化血刀。只聽那矮瘦老者夢噫般地說道:「還不快去救他。」

  慕容雲笙來不及思索,縱身而起,直撲過去,高聲說道:「住手。」話出掌發,呼的一掌,直劈過去。賣藥郎中手中的毒刀正待劈下,慕容雲笙的掌風已然劈到,只好一閃避開。慕容雲笙發出一掌之後,人也同時向前衝去。一掠之間,人已衝到了那賣藥郎中身前。賣藥郎中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慕容雲笙緩緩說道:「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名不見經傳,說出來,閣下也不知道。」

  賣藥郎中冷笑一聲,道:「你認識曹大同,那是出沒於陝甘一帶的人物了。」

  慕容雲笙搖搖頭,道:「我和這位曹大同素不相識。」

  賣藥郎中道:「既不相識,為何要出手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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