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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四五個月前吧。」言夫人道:「象一張預留的絕筆書,我好想去看看他,但卻咬牙忍住了,我不能讓他交給我的秘密洩漏了。」

  程小蝶心中忖道:床上有暗格,顯是早有預防,留下的也許就不止是幾本書了,可能還有其他的珍品奇物。

  心中念轉,口卻未說。

  「言府中存書萬卷,數量之多,我生平沒有見過。」程小蝶道:「是否可一起帶走?」

  「架上存書,可能只是經史、詞話、諸子百家,我不知他是否全看過了,但他喜歡在書上評注看法,褒貶不一,也許能透露出一些什麼。」

  「小雅,去召請副總捕頭,要帶二十四名匣弩手,五騎大馬,把存書全運回刑部我的公事房中,要數清數目,列冊記述。」程小蝶道:「不許人胡亂翻動,我要親自整理。」

  「是!」小雅快步而去,但也很快回來。

  原來,刑部已在言府四周伏下很多暗樁,都是刑部中的捕快,小雅要他轉告郭副總捕頭,調人派車。

  「程姑娘,把那些玉器,一起帶走,懷璧其罪,我們母子要走得一身輕鬆。

  「是,我會讓一些搬運車輛,往返刑部,也儘量讓刑部沒收了言府中一切財物的事,曝光出去。」

  「好,就這麼說定了。」言夫人道:「還有什麼事要問我,儘量問吧,我會知無不言的。」

  「桂花這個人,是不是萬寶齋來的?」小雅道:「她威脅夫人,又要你作些什麼?」

  「我不知道她們來自何處?」言夫人道:「問了我很多有先夫收藏玉器的事,也追問了殺死先夫的兇手是誰?這些事,我是真不知道,所以,無法提供什麼。」

  程小蝶道:「事情有些頭緒了,夫人攜子歸籍之後,我們再遁線追查,只不過言大人的靈柩,請暫棲京中……」

  「為什麼?生前我誤會他,夫妻之情,形同冰炭,現在,我後悔了。」

  言夫人接著道:「我要選一處山水明秀,環境清幽的地方,安排他的靈柩棲息,就在他棲息之旁建一座宅,鈺兒成人之後,我就常駐在那裡,一來補償這些年的愧疚,二來伴著一個天才的陰靈,看他會不會出現什麼靈跡。」

  小文、小雅、程小蝶全都聽得呆住了,連老江湖佟元修也聽得愣了一愣,道:「夫人的意思是說,言大人沒有死?」

  「不,死了這麼久,那能裝得出來。」言夫人道:「刑部兩度驗屍,自然也不會有假,但他預知將死,訂做了一口棺材,而且是親自去辦,不假言貴之子,我在想啊,先夫有神鬼莫測之機,會不會在棺中留下什麼?」

  「這!夫人有開棺檢視言大人的勇氣嗎?」程小蝶道:「你心中期望它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想不通,我只是平凡的女人,讀過一點詩書,和先夫的才慧相差太遠了。」

  言夫人接著歎息一聲,道:「但我不怕先夫的屍體,同床共枕很多年,自會有一種靈犀相通的感覺。」

  「夫人,人的可悲是,死後屍骨化灰泯……」小文道:「那股味,必須要密封在靈樞內。」

  「我也曾三度深夜探靈堂,聞不到一點屍息氣。」言夫人道:「我不知道神機、奇跡出在何處,很可能就在棺材中,除此之外,只有事先服用什麼藥物,這件事,我想不通啊,所以,要慢慢地參詳一番,我準備花十年工夫,找出這中間的秘密。」

  「夫人,困難的是……」程小蝶道:「你很難把靈樞運回故居,先有素喜,後有桂花,單是這一路人馬,就該頭疼了,何況,不只一處……」

  「你是說路上有人攔截。」言夫人道:「我不是把一切玉器、珍品全都交出來了,我們母子二人,有什麼東西好搶呢?」

  「你就是一個活寶,容色豔麗,風姿動人。」小雅道:「何況,江湖險惡,他們不會相信你的,你放棄了言大人所有的財富,只帶一靈柩走,他們會懷疑機密就在靈柩中,開棺檢視,不但讓死者不安,也可能因找不到他們要的東西,刑求退問,傷害到你們母子兩人的性命。」

  「夫人。」佟元修長長歎息一聲,道:「不但不能扶回靈柩,就是你們這樣上路也不行,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你是言夫人,就算現在吧,老朽還有些疑真似幻的感覺。」

  「真是啊,要什麼青春常駐呢!」言夫人黯然說道:「現在連性命也保不住了,我不怕死,但鈺兒怎麼辦?」

  「把靈柩留下來。」程小蝶道:「送到白雲觀去,暫厝那裡,這件案子辦完,我親自率領人馬,送言大人的靈柩歸籍,以報答贈書之情。」

  「夫人一定要走。」佟元修道:「也該易容上路,化妝得老一點,四十多歲的人,就更象言夫人了。」

  「真的畫個假面目。」言夫人苦笑一下,道:「假的才象真身份……」

  「言夫人,留下來吧!」小文道:「等到案子結束再走,總捕頭親自護送,也是一樁榮耀啊!」

  言夫人沉吟了一陣,道:「也好,我替鈺兒請個西席,教他讀書練字,我擔心學業荒廢太久,孩子會變野。」

  「夫人,北京城中可有適合你棲居之處?」程小蝶道:「那地方要絕對隱秘,桂花被人冒名頂替,人已先我們一步,這是一個可怕的教訓,我們不能重蹈覆轍,這一次我們如晚來一兩天,也許就見不到你言夫人了。」

  「總捕頭!」佟元修道:「這一次絕不能有所疏失,那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老朽的看法是北京城已沒有可讓言夫人棲隱的地方,唯一的安全方法是,置於重重的保護之下,敵人是誰,老朽不敢斷言,我無法舉出證據,但他們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我們無法安排一個真正的安全所在。」

  「只有住入刑部了。」小文道:「他們雖然膽大妄為,但是,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入侵刑部。」

  「再加上一重保護,就算他們乘夜進入了刑部,但也無法找到吉夫人。」佟元修道:「除了總捕頭、小文、小雅姑娘之外,誰也找不到言夫人在哪裡,老朽也找不到,他們可以滲入刑部,但卻找不到人。」

  「明白了。」程小蝶道:「只是,太委屈言夫人了。」

  「非如此不足以保命。」言夫人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第四十五回 救命暗標

  程小蝶更改了一些計畫,第一輛篷車上坐的言夫人母子。言貴和一位嬤嬤全留在言府中。

  言府的藏書和玉器都帶入了刑部,郭寶元、江北四老全都出動了。

  一百多個捕快之外,又借調了五城兵馬司五百名禁衛軍,弓上弦、刀出鞘,把言府保護得密不通風。

  不象辦案,倒像是調集了兵力,準備打仗,這陣勢果然是生效很大。

  馬乘風帶著人到了現場,準備有所行動,素喜也易容到了言府外面,但目睹那股森嚴的架式,兩個人消然退走了。

  這一次,如若引發衝突,不但刑部介入,兵部也要插手了。

  扣押言府中的嬤嬤丫頭,男僕園丁,全都釋放了,他們仍回原處,繼續工作。

  但在釋放人之前,程小蝶已密請太醫院中幾位有名的太醫,在言府花園中,採集不少種值的藥物,也把魚池養的魚,抓了幾尾回去。

  對這位才華橫溢的讀書人,程小蝶一點也不敢大意了。

  言夫人仍住在北宅院中,只是深居簡出,連田嬤嬤這種親近的心腹,也看不到言夫人,只能隔簾交談,言夫人得了一種怪病,不能見風,小文、小雅倒是常來探望,她們常送藥物停留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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