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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等到仔細看看,果然那枯瘦的老道,正是當年的天昊道長,只不過事隔三十年,天昊道人鬍子更加長了……

  玄真道人慌忙跪了下來,道:「徒孫玄真,叩拜太師伯,願太師伯福壽無疆……」

  天昊道人哼了一聲,道:「不敢當,老道我沒被你氣死都已經算好了,還想什麼福壽無疆……」

  玄真道人聽到太師伯如此說,駭得全身發抖,顫聲道:「弟子,我……」

  太虛道人道:「大師伯,這一切都不能怪玄真,實在是鄭施主的易容術太高明了,連師侄我都上了當,別說是他了……」

  天昊道人冷冷地望了玄真一會道:「玄真,既是你師叔替你說情,你就起來吧!」

  劉翠娥和秦炎站在玄真的身邊,見到太虛老道陪著這個枯瘦如柴,好似被風一吹,就會隨風飛去的老道走來,不禁嚇了一跳,還以為看到了活僵屍。

  後來一聽玄真稱呼天昊道人太師伯,不禁一齊駭然色變。

  烈火尊者秦炎瞪大著眼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天昊老道長,我師父說你已經死了,怎麼你還沒……」

  太虛道人白眉一飛,叱道:「秦炎,不得無禮!」

  烈火尊者秦炎跪倒地上叩首道:「老道,你是我師父的長輩,也是我的長輩,洒家給你叩頭了!」

  天昊道長舉手虛虛一招,道:「不用多禮了。」

  秦炎只覺一股柔和的氣勁,將自己全身抬了起來,再也跪不下去。

  他咧開一張大嘴道:「老道長,洒家服了你,以前我師父說你練成『無量真氣』,本門的火器無法傷你,我還不相信,如今相信了!」

  天昊道長皮笑肉不笑的扯動了下臉上的肌肉,道:「貧道雖已練成了寒暑不侵的本事,卻還無法禁受水火之災,憨頭陀太抬舉我了。」

  日光一閃,投向劉翠娥,道:「貧道已有卅多年沒有看見過令師,聽說他現在情況不錯,你回去後代我向故人問好。」

  劉翠娥那等潑辣,刁蠻,此刻一見天昊老道,嚇得畏縮如貓,連目光都不敢直視,一方面是因為天昊老道的模樣太過於駭人,另一方面還是天昊道人的名氣太大了。

  事實上,天昊道人已有三十年未下茅山一步,在武林中,有許多人都忘了他,劉翠娥之所以知道天昊道長,多半是出自于太白派掌門無極老魔褚樸的嘴裡……

  劉翠娥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朝天昊道長行了個禮,道:「晚輩回山之後,一定向家師稟告。」

  天昊老道點了下頭,沒有理會她,目光艇望地道深處,道:「鄭施主,貧道在此恭候,尚請出來一見!」

  玄真道人真弄不清楚,為何太師伯對巧手神魔鄭君武如此禮遇,雖然修羅門當年在武林中確實曾縱橫一時,可是此刻卻已銷聲匿跡,久不復聞。

  他暗忖道:「太師伯也真是的,竟然不提他們大鬧本觀之事……」

  就在他心念亂轉之際,只聽得地道中,傳來鄭君武的朗笑聲,道:「大舅爺,卅年不見,你還記得小弟我,真個是受寵若驚。」

  天昊道人道:「卅載光陰,僅彈指耳,施主慣于遊戲人間,舊習不改,貧道就算是再隔卅年,也忘不了……」

  鄭君武大笑道:「哈哈哈,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你,最恨的也是你,你忘不了我,真使我太難過了。」

  天昊道人微笑道:「哦!貧道有何足畏,又有何事使施主痛恨?」

  鄭君武道:「我恨你好端端的下山做什麼?害得我把已經到手的一座玄妙觀,又白白的扔掉了……」

  天昊道人微笑道:「晚輩無知,冒犯了鄭施主的虎威,這個貧道要向施主賠罪……」

  「賠罪倒不必,只要玄真雜毛向我叩個響頭就行了!」

  玄真只見隨著話聲傳來,從地道中走出一個瘦臒、身軀修長的老年全真,不由嚇了一跳。

  敢情那從地道走出來的,正是卅年前,玄真在茅山上清宮見到的天昊道長的模樣。

  此刻若非是天昊道長本人在此,玄真道人真要跪下去朝鄭君武叩首不可……

  太虛道人雖然知道鄭君武的易容術天下無雙,心裡也早有了準備,以為他要以玄月的面目出現,不料眼前出現的卻是天昊道長卅年前的形象。

  他在嚇了一跳之後,更是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自己所受的侮辱與玩弄,也就加以釋然。

  天昊道長呵呵一笑,道:「鄭施主的易容之術已到了以假弄真,以真為假的地步,足可成為一代宗師,直迫昔年的千面公子,真個可喜可賀……」

  鄭君武笑道:「大舅爺,你說這話簡直真是太瞧不起我了,我可並不高興。」

  天昊道長一愣道:「哦,為什麼?」

  鄭君武道:「你應該說我的易容之術,已經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連千面公子莫大鵬都不夠資格給我提鞋,這樣我才高興。」

  天昊道長哈哈大笑,太虛道人也隨之放聲笑了起來,倒是烈火尊者秦炎聽了不滿,重重地哼了聲,若非是天昊道長在此,只怕秦炎會嗤之以鼻,大聲加以反駁了。

  鄭君武瞄了秦炎一眼,道:「小頭陀,你以為老夫在吹大牛是不是?」

  秦炎望了天昊道人一眼,搖頭道:「我不敢,連天昊道長都說你能以假亂真,我可不敢說你在吹牛。」

  鄭君武冷笑道:「嘿嘿,下回碰到你師父憨頭陀的時候,你可要摸摸他右臉上的那塊疤,看看是不是假的……」

  秦炎一鼓牛眼道:「怎麼會?我師父臉上的疤當然是真的,那是當年他大戰秦嶺七鳥時留下的傷疤……」

  鄭君武道:「不錯,我是說下回你碰到的師父,很可能便是老夫我假扮的,你非得要摸一摸疤,才能夠分辨得出。」

  秦炎一驚,道:「真的?那可就糟糕了!」

  鄭君武笑道:「誰叫你罵了老夫半天,還亂扔那什麼鳥彈呢!」

  秦炎一晃腦袋,道:「這……這怎麼辦呢?我剛才也是……」

  天昊道長微笑道:「秦炎,鄭施主是跟你鬧著玩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跟他賠個罪不就沒事了?」

  秦炎躬身唱了個肥喏,道:「洒家多有得罪,你老小子得原宥洒家,這叫不知者不罪!」

  鄭君武搖頭笑駡道:「你這渾球,真不知道你師父怎能忍受得了!」

  話聲一頓,朝天昊道長躬身行了一個禮,道:「無量壽佛,貧道多有得罪,尚請老道長原宥則個……」

  眾人不知鄭君武為何突然行這大禮,等到鄭君武一抬起身來時,不禁又都嚇了一跳。

  敢情鄭君武就在這一躬身的刹那,又換了一副面目,甚至連身軀的高矮都改變了……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他身上穿的那襲道袍。

  如果他把衣服都換了,那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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